七
安南的工作室打算在推出一系列情侣装。某日,安南大人起床时低血糖,金星乱飞坐在地板上缓神,也不知哪根神经搭对了,决定用蓝色作为这一系列的主打,简单的白与冰蓝色搭配绝对清新亮眼。
不拘一格思维天马行空的安南大人毫无预警的带着小尾巴安小佳失踪了,只在冰箱上贴了个张条“去看海。”
看海?最宽广最纯粹而且变幻无穷的蓝…张北对自己师兄这种自由主义泛滥的作风早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过了好几天,那两个玩疯了的脱线人类才发了个短信回来。是张图片,上面两人并肩坐着,背景是镶满碎钻的海面,穿宽松柔软的T恤和竖条纹的衬衫,单纯的快乐与宁静的幸福让安南大人的笑容都看起来很纯真。
张北笑笑,把它保存下来设为手机屏幕。
这对同性恋人好像永远这么惬意随性,真好。安南在谈到他们的关系时,说的挺哲学“只要是真挚的感情都是值得尊重的。”
初听觉得挺有道理,后来才知道这句话是他从冬儿学姐那盗版来的!只是,只要是真挚的感情都可以么?说来骗小孩子的吧…
粉红毛衣长发披肩的女孩儿在橱窗外站了好一会儿,犹豫着,终是推门走了进来“您好,巧克力手工坊,可以自己DIY巧克力么?”
“当然…”张北微一颔首“您这边请。”
张北来这家店打工是因为看到了它店外的铜牌,上面写着“在近500年的历史中,没有一种食物像巧克力这样迅速而决定性的征服了全世界。你不能拒绝巧克力,就像你不能拒绝爱情。”
有趣的小东西,多么精致美丽的外表,又有多么甘苦的回味。
女孩儿选择做果仁夹心白巧克力。
“这个会久一点,有些准备工作要作,您稍等。”张北动手将白巧克力糖层处理成小块,隔水去慢慢溶化。
女孩子在缓缓腾起的甜腻味道中悄悄打量他,轻声问“你,是化了烟熏妆么?”
嗯?“没有…”奇怪的问题,张北专注的搅拌,并未抬头。
是啊,在这里上班怎么可能允许化烟熏妆呢。这个人不化妆,穿着服务生的统一服装,身上也有任何装饰品,却让人觉得晦暗难言。空荡荡的嘴角总像叼着烟,微斜的肩总像披着件落拓的朋克外套,杂乱无章的眼神明明灭灭,专注的看过来却像一道冷焰,冰凉又灼灼。
张北取出冰好的模具递给她,指导她将融化好的白巧克力糖浆倒进去,放到一边静置凝固,接下来就在于取出己经冻好的夹心切成小块再裹上奶油,填入模子里。
少年微垂着眼,神情专注却很公事化,言语不多却简单明了,在最后成型的时候,他突然轻声问“是送给恋人么?”
女孩子怔了下,慌乱的点头。
“那么…能不能送一颗给我?一颗就好。”
一颗点缀了胡榛子的白巧克力被放在小托盘上递过来,女孩子说“祝福你。”
祝福我?如果祝福有用就好了…
有些习惯如果上升到得用天性来解释的高度,想要改变它基本就等于天方夜谈。比如说安小佳对甜食的狂热,又比如说锦户陛下对张北的强大引力。
锦户的亲亲老婆冬儿学姐研究生在读,兼职大学一年级的辅导员,正好是张北这界。自己的老公帅到人神共愤,她都熟视无睹,却偏偏中意张北这痞子调调。甚至特许张北可以在她家随意抽烟,一边开窗通风一边炖冰糖雪梨给他清肺,无微不至。
身后拖着个若隐若现名为张北的尾巴,陛下的脾气竟然好到出奇,不烦不怒,态度温和的好像冬日暖阳。
安小佳同学妒忌的倒在安南怀里呜呜哭,安南大人对他的情绪问题不感兴趣,只忙着亲亲咬咬,永远吃不完的小嫩豆腐。
一进门,张北就见这一对儿抱成一团窝在沙发里,长手长脚纠缠在一起交颈拥吻。见多识广,在革命队伍里锻炼的相当成熟的张北同志摇摇手里的铁盒“冬儿学姐今天的倾情新作——桂花糖,有人要吃么?”
一道人影袭来,安小佳破泣为笑。热吻被打断的安南大人扒扒头发,超不爽的砸来一句“张北,皮痒是吧?”
没空跟师兄切磋了,张北换件衣服往外跑。今天约好了去接机,简月大小姐回来了。
简月从那事发生到现在一直没回过家,现在毕业了,本应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反而回来了。
前几天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张北很意外。两年的时候虽然不长,但也足够使这世间浮云变幻乾坤倒置了,更何况人与人之间脆弱的情感。
电话信号不好,月小姐脆生生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她说“我得回来啊,再怎么说也是我爸。”
确实是,简家三个孩子都负气出走,老爷子身体就没好过,一半是因为年老体弱,另一半自是心病难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之类的话,就不必说了。日子不还得继续么?其实,习惯了以后也没多大差别。
估计大小姐东西不少,张北坐计程车去的机场。结果现实是简月小姐只有一件行里——轻飘飘一只小手包。早知道就骑机车过来了,张北后悔不己“你到潇洒。”
穿湖绿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有不输给她老哥的完美五官,笑容甜美“我是想把过去干脆利落的抛弃,一切都重新开始!”
所谓的重新开始是心境而不是物质吧?大小姐虽然还是那个笑容,但味道却变了。
张北敛了眉眼,静静思忖的时候,女孩儿也在打量他“张北,你变了好多喔!高了瘦了,不过,又好像没变…”女孩子摩娑着少年耳上一排银质耳钉“反正是更帅了!弟弟你好有腔调啊…”
弟弟?张北支着头在落日余辉里眯起眼来,车窗外树木成行飞速后退。
弟弟…真是新鲜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