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面5

君诺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坐在一个咖啡馆里。君诺和慕雅阿阮坐在一起,看着角落的那桌,问道:“怎么回事儿?”慕雅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在看衣服,然后那人就过来了,桃久看见后说找的就是他。”阿阮嘴里含了块方糖含糊不清的说:“为什么桃子姐姐一眼都认出来了?不是说样子有可能会变化吗?”君诺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慕雅起身说:“曼落让我去帮她搬东西,那我就先走了?”“我也去!”阿阮举手说。“嗯,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君诺摆了摆手。

等到两人聊完,天都快要黑了。回去的路上,君诺一直在偷瞄于桃久。“行了,想问什么就问吧!”于桃久无奈的说。“你...确定是他?”君诺憋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于桃久笑了笑,叹息般说道:“有些人,你可能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你要找的。”她转过身对着君诺“呐,要听之后的故事吗?”

所爱之人远赴疆场,结局或是荣耀归来,十里红妆迎娶心爱的姑娘;或是不幸战死沙场。可他们谁都没想到,先离开的会是她。

“咳咳咳。”刚推门进来的丫鬟赶紧过去,放下手中刚熬好的药,用手拍着于桃久的后背。“小姐,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了点儿?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染上了风寒?”看着丫鬟渐渐泛红的眼眶,于桃久拍了拍丫鬟的手,宽慰道:“没事儿,你家小姐的身体你不知道吗?区区风寒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对了,收到信了没?”“整天就是信信,先把药给喝了。”丫鬟拿起放在旁边的药,舀了一勺送到于桃久嘴边,于桃久配合的喝下了。看着药全被喝完了,丫鬟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然后拿着空碗出去了。于桃久拆开信,读着里面的字,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丫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于桃久站在案桌前研磨,她瞪大了眼睛,急忙跑了过去,扶住于桃久微晃的身子,“小姐!你怎么下来了?”“我觉得今天挺有精神的,就下来走走。正好信来了,顺便回个信。”丫鬟看着于桃久这几天总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于桃久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丫鬟这才松了手,不过还是站在她身旁,紧紧的盯着她,以便有什么情况她能最快冲过去。

西北军营,整齐的“喝喝”声回荡在整片空地上。“好,今天就到这里。解散!”纪书年擦了擦头上的汗,近一年的军营生活,让他不再瘦弱,而且还黑了许多。“纪书年,你的信。”他听到后应了一声,走了过去。“又是你媳妇啊!真好啊。”旁边几个人羡慕的说。“唉,我媳妇都不给我写信。”“拉倒吧,说得好像你有媳妇呢?”

纪书年回到营帐里,拆开了信,他要告诉阿久,他现在得到了将军的赏识,进了亲卫。像这样,两年后他一定能让她骄傲的。他还有好多思念要讲给她。烛火摇曳,落下了满纸温柔。

于桃久站在树下,看着满树繁花,思绪渐渐飘远。却突然听见门口噪杂的声音,她疑惑的转头,看见一人朝他笑。他好像黑了啊。于桃久想道。“阿久,”那人温柔的笑着,“我回来了!”纪书年向她伸出手,“要和我去看桃花吗?”于桃久看着他,突然泪盈于睫。她伸出手,哽咽道:“好”就在她的手快要握住纪书年的手时,耳边传来丫鬟凄厉的声音,将一切击碎。“小姐!小姐!快叫大夫!!!”于桃久想开口告诉她她没事儿,可是连动动嘴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意识堕入黑暗之中。手里还紧紧攥着纪书年的信。

“纪书年!你又没认真听。给我围着军营跑十圈,不跑完不许吃饭!”纪书年漫不经心的跑步,却还在想阿久的信怎么还没来,算算时间应该到了。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几天后,信差来了,纪书年赶紧凑了过去。信差看了看纪书年,说:“这次没你的信。”“不可能!”纪书年不可置信的说。“真没。哦,对了,给你写信的这家在办丧事,听说是他家小姐去世了...哎你干嘛!”纪书年扯着信差的衣服,咬牙说:“你说什么?!”身边的人赶紧拉开他,信差吓到赶紧跑了。身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干嘛呢?被看到打人的话会被罚的很惨的,再说了,又不是你家死人了...”那人话音未落就看见纪书年通红着眼瞪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和他拼命一样。那人讪讪地收回手,然后看着纪书年转身离开的背影,朝着地上的吐了口唾沫。

于桃久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她唤了声,却未听到人应。于桃久想起身,却感觉身体很沉重,她用力,霎时眼前有了光亮。于桃久看着面前的棺材,以及在周围守灵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今天是你的头七,你走好。”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抹着眼泪说。旁边头发花白的父亲扶着泣不成声的母亲佝偻着背,明明之前头发还是黑的啊!明明再大的事都没有弯下过腰啊!明明...答应过他啊。于桃久慢慢的走了过去,慢慢的抱住两人,眼泪慢慢的从眼眶滑落,可是悲痛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呆到了天亮。于桃久看着属于她的棺木被抬了出去,父母颤巍巍的起身跟了上去,突然又红了眼眶。

黑白无常前来引魂时,看见于桃久倚着窗柩,目光放空。白无常问她:“于桃久?”于桃久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看着窗外的天空,良久才开口:“我之前想过自己的生活,一直期待着他回来后娶我。到那时,我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也许会羡煞多少女儿家,然后我与他,共白头。或是他功成名就,却不在见我,从此陌路天涯,各自为家。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和三妹,可他只有我了啊!我们说好了,要去看桃花啊!”白无常看着泪流满面的于桃久,踌躇了一下“可你已经死了。”“别废话了,快点把她带回去。”一旁的黑无常不耐的说。于桃久偏头看了他们一眼,魔障似的念着“不可以,走了就不能看桃花了。对,看桃花,去看桃花!”说完便跑了出去。白无常一个愣神,就让她跑了出去。他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啊!”黑无常淡淡的看着他:“不想动。”白无常“......”他刚要去追,突然收到了判官的传信:快回来,出事了!!!

于桃久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耳边一声惊堂木,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了茶馆里。说书先生正在讲着一段才子佳人。忽然有人问他:“先生可曾不顾一切的喜欢过人?”说书先生笑了笑,“当然啊,然后发现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然后就分开了。”“那舍得吗?”“自然不舍得的。然后我就离开了。看了许多山河壮丽,听了许多离合悲欢,再然后,就来说书了。说不定,你们听的故事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啊。”他目光悠远,“有时候,放弃不代表不在意,只是明白再无可能,不愿意再一起痛苦了而已。”于桃久楞楞的看着他,却见他眼底一抹哀伤闪过。

纪书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即便是训练也没出来。气的教官剁了他好几脚,在看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时,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没上过战场啊。几天后,他出来了,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如之前,只不过话少了些。这天,训练结束后,有人收的了家里的书信,那人高兴的说是自己孩子刚学会写的几个字。周围的人赶紧用手肘顶他,向纪书年的方向努了努嘴。却见纪书年唇边泛起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桃久静静的看着他,用手指描摹了下他的轮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眷恋,不舍,还有一丝释然。然后她转身,纪书年若有所感,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他用手捂着脸,自嘲的笑了笑,居然都出现幻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