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衫微扬,长发飘飘,两者交织在一起,构成她美颜如画,只是这美颜,不是嚅软,不是温情,而是冰冷,她眉间戾气,将这一场原本不大也不热烈的战场构成一副轰轰烈烈的画卷。
三尺,两尺,一尺,李副将挣扎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踏进那可能葬送他一生的深远而去。
“兹!”一锻白绫紧紧的箍在他的腰间,让他停止在那一尺出,寸步进不得,寸步退不得。
将士们紧张的盯着面无表情的伊然,她从容,淡定,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冰冷中。
他们没有尖叫,没有哀求,他们知道她,娇笑的身子下面,有的是一颗玲珑心,她唯长公主是从,翻身杀人不眨眼,覆手温软天真。
她要做的事情,只要不是长公主叫停,便是赔上性命,她亦不会改变一点点心意。
“姑娘,住手,那是一条人命啊。”京兆尹被踢在另一边捂着胸,吐出一口鲜血,显然是伤得不轻,却看见李副将后退的身子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那死亡中央走去,不由扩着内力喊道。
伊然冷眼瞧他,没有任何动作。
“住手!”
“蓬!”热浪声扑面而来,伴随着京兆尹的惊叫,打在李副将的脸上,扑在他的身上。
烫,很烫。
李副将闭上眼睛,将手护着头上,却顶不住这气浪的灼烧。
他的衣裳被毁的比之街上的乞丐服都是要差一些,整洁的便服被整出好几个洞,将军的威严全然不在,只落的一个狼狈下场。
李副将手放下来的时候,腰间的白绫也早已消失不见。
他该庆幸他只是威严扫地,而不是丢掉姓名,只是看着那个怡然自若的女子,她年纪尚小,即便是眉宇间的戾气也挡不住她微微散发的稚气。
他一介将军,却在这个还是孩子的手中败的体无完肤,这,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元冗公主,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若真只是嚣张跋扈,刁蛮任性,恃宠而骄,轻浮无知的女子,又岂会为了一介护卫而用命去挡利剑。
王爷错了,他错了。
元冗公主,不会让自己死在这无情无义的政治争夺一中,只是下一刻,他便打消了一个看法。
“李副将,你胆子可不小,这帝都的京兆尹要求见公主一面,你让人家门都不让进,这是西国堂堂礼仪之邦所做之事?真是白白让人笑掉大牙,丢了公主的脸面,你可要记着,将来嫁入南宫的是公主,而不是你李副将,不求你这莽夫为公主积点善缘,却也不要因你没上过学堂给公主拉入仇恨!”
“伊然姑娘,你这是何意?”他怒道。
他们本是一家,她却反过来对付他,让他一脚差点踏入死门关,这让他怎么能不怒!
他怒,伊然也不见得是好脸色,她斜看着他,缓缓的走到京兆尹面前,问道:“受伤了?”
京兆尹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看伊然。
今日他在这里所受的侮辱,所承受的侮辱,通通
只是因为这一对任性的主仆!
她是公主,便任意干涉别人的私事,她是公主,她便可以随意的践踏别人!
“公主患病了,不能见人,若不是你来,我们忙的都快要忘记这件事情了。”伊然并没有生气,清冷的声音回旋在上空,击碎空气,砸在李副将的身上:“而他,不代表我们,若是可以,我也想要杀了他。”
京兆尹一愣,看着对面的脸色苍白,此时却是发青的男子,她之前也确实如她所说,恨不得杀了他,将他置身于那攻击中。
“你说我就信?我只知道我开开心心的来,你们西国人却是连通报一声都不愿意的将我赶出去!甚至还动了武,你们这么粗鲁,本官留在这又有何意味?”京兆尹原本还只是发发牢骚,这牢骚伴随着刚刚的记忆被挑起越大越打,就转而成了愤怒了。
他挣扎着起来,却被伊然一脚踹了下去。
她的身上散发着阵阵煞气,大有谁惹她便杀的节奏!
她拎着京兆尹走到李副将面前,一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孩拎着一个壮汉,着实震撼。
“我要杀你,虽不易,却也不难。”她说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掠走了。
身后一大堆的捕快齐声喊到:“大人……”
“你家大人稍后会出来。”伊然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便让他们安静下来,找了一处地方聚在一起,时不时的小心看看李副将和他手下的人。
安静的气流上空流着不安静的因素。
不一会儿,云王来了。
今天起床之后,他的脸色便是一直不好。
见着这个情形,他低声问了几句,脸色复杂的变了变,命人出去请大夫来看,回房坐了一个时辰左右,夕阳西下,晚霞在天涯,忧愁自在心中,笔下生风,刷刷写了封信寄了出去。
伊然将京兆尹带去了安放莲清的房间,将一纸书信给他。
京兆尹面色不郁的接过,一看,眸光顿时亮了起来。
这一张纸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刚劲有力,完全不像一个女子所写的字,京兆尹只是惊讶了一刻便看内容去了。
这完全是如一个专业仵作所记录的差不多,还详细了几分。
京兆尹虽然是个严格的人,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听得伊然之前对他说公主患病,也是对他的解释。
他看了眼安安静静待着门口的青涯,问道:“这位公子和死者是和关系?”
“恋人。”
伊然蹲下烧了几张纸,淡淡回道。
她顿了顿,又道:“莲清曾经为了他才投身青楼,如今他回来就是替她赎身。”
京兆尹也躬身在馆前行礼,烧了几张纸,和伊然走了出去。
路过青涯的时候顿了顿,还是没有多话。
伊然亲自将他送了出去,临时道:“只给你三天机会,已经过了一天,还有两天你再没有查出凶手给我们一个交代,那你便永远没有机会给我们交代了。”
京兆尹脸色一白
,语气铿锵,怒道:“本官乃是南国朝廷命官,你怎么可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威胁本官!”
“你若是有实力,这威胁对你自然是无用。”
伊然轻笑,不看他的脸色,转眼消失。
慕容悦在晚间醒过来的,趴在床上偏头便看见苏年锦照耀在灯光下,优美的弧度清晰可见,俊朗的侧脸很是迷人,如魅惑一般,勾引着她的心思。
再往下去,他一身白袍,凌乱的落在软踏上,像是宽衣解带……这让慕容悦的心思逐渐的偏远,落在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那里是所有年轻男女必然幻想过的,它让人怦然心动,也让人含羞带怯。
“呵……”
一声轻笑拉回慕容悦已经远去的想法。
她灵台顿时清醒,对上苏年锦含笑如玉般的眸子,有些微醉,面上腾起一团浅粉,她晃了晃头,道:“几时了?”
“你饿了吗?”苏年锦答非所问。
慕容悦见他不答话,撑起身子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浓如墨便也知了这天色估计是晚了,而苏年锦守在这里却不是伊然,若是知道这深更半夜的,他怕她将他赶出去吧?
这个人啊,时刻小心翼翼,让她在愧疚之余又有些心疼。
她前世爱恨缠一生,这一世,便是努力的不沾边,感情,最是伤人的东西啊。
她定了定神,指着不远处桌上的茶壶道:“我想喝水。”
她这个样子,动作不便,声音因虚弱更是显得淳弱,倒不似以往虚幻莫测似的。
苏年锦摸了摸茶壶,闻了闻,皱眉道:“水有些凉,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热的。”
“那我喝茶。”慕容悦不在乎的摇了摇手。
“茶隔了夜,要喝也得泡新的。”
“隔了夜就隔了夜,何苦麻烦。”
苏年锦一直温润的声音突然间冷了下来,震的慕容悦也有些头脑发昏。
“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这条命只是你一个人的吗?你不关心难道他们便都和你一样吗?慕容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的自欺欺人?”
说完之后又自觉话说的重了些,软了下来,道:“伊然、顾子美两人被你吓的连魂都快丢了,月树更是自责,你若是有一点差错,估计他是要自刎陪你一起下黄泉的,你看你,牵一发动一身,多少人盼你早些好,你却没白了要糟蹋自己。”
慕容悦摸了摸鼻子,有些气道:“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吗?今日你必定是守了我一天,这晚上你也不告诉我时辰,不就是怕我问你怎么在哪里吗?如今我不问,就是不想麻烦你,你也是要生气,苏年锦,你怎么那么难伺候,我自私,我又没拉着你在我身边徘徊不去,我自欺欺人,我欺的又不是你。”
她的语气凌乱,脑子尽是一些压抑的画面,卫家百人斩于市井,季亦凇那冷冽而冰冷的眼神,李康德温柔的呢喃,辛翼欣长而狼狈的面容,还有苏面临那疼痛而执着的眸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压抑在她脑子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