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两军相持,阿波汗胜少败多,虽然白拉登有贲霸之勇,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隋军人多势众,隋军虎豹营的战力强悍,誓死不退,阿波汗在自己的牙帐郁闷苦恼,进退不得,可惜奥九马已随沙钵略前往兰州,估计现下是不能指望他了。
就在阿波汗恼火的时候,从人禀报道:“隋军主帅送来战书,望大汗一阅。”阿波汗膀大腰圆,是个红脸大汉,不耐烦的直来直去道:“让信使回复隋狗,十日后与他们决一死战。”从人应诺去了,阿波汗思忖着,又唤人去请白拉登等诸位骑将。
隋营里,几位隋将集聚在云定初的帐内。
窦闯皱眉道:“云将军,你可有把握打败那白拉登么,窦某非是小觑你,只是希望你量力而行。”云定初端着碗粟米饭,慢慢品尝着,腹中饥馑之感顿时消失大半,笑道:“几日没吃东西,这粟米饭也变成美味佳肴了,可比得上京城楼外楼刘娘子做的吃食了。”众人见他毫不在乎的放松神情,哭笑不得,窦宣失态的频频摇头道:“你小子是不怕死啊,马术都没练好,还要和那恶煞单打独斗。”他自问如果换做自己迎上那白拉登,撑不过三十回合,就要身首异处,小命不保。
云定初暗忖要不是得了白拉登的许诺,我也不会夸下海口,这白拉登比楚卿卿还要高深莫测,我可不是老寿星吃砒霜。他欣然一笑,拍着窦宣的肩道:“莫要担心,山人自有妙计。”一直沉思不语的长孙晟突然发声道:“追信,我给你掠阵,若是敌不过白拉登,我便让他尝尝龙舌弓的厉害。”云定初知他是谦谦君子,长孙晟要冷箭偷袭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必然为人所不齿,大大败坏了他的名头,可是这也说明了一箭双雕长孙晟也对对方极为忌惮,更要保护自己安全的决心,云定初感动的点点头,含笑道:“定初明白。”
他回顾帐内,却不见史万岁,好奇道:“我义兄呢?”窦闯没好气的接声道:“那老小子早早就来找我,在马上和我单练了会,步步紧逼,害的我差点落败下来,还好打了个平手,现在琢磨着还在折腾。”众人知他逞强,要是打了个平手,史万岁哪里会轻松的放过他,窦宣小声嘟嚷道:“估计是完败吧。”
窦闯似乎听得清楚,飞脚踹向这不“成器”的侄儿,叫喝道:“胡说什么呢。”众人见他们毫无叔侄样,不由莞尔。
长孙晟轻笑道:“信使已有了阿波汗的回信,五月二十五日与我军决战于高越原,追信好好休息,再做绸缪。”云定初掐指一算:“还有十天。”
十天转瞬即过,二十五日,红日照亮大地,西北狂风卷起漫天烟尘,粗犷强劲的磨砺着士卒们粗糙的皮肤。战旗猎猎作响,两军对垒,长枪马刀针锋相对,两军浓烈的杀气有如看不见的漩涡在阵前盘旋角逐。
隋军三通鼓后,窦荣派旗门牙将在阵前喊话:“阿波汗,你突厥犯我疆土,两军交恶,士卒却是无罪的,没有必要让他们流血牺牲战死沙场,今日我们各遣一位壮士以决胜负如何?”云定初皂盔玄甲,通体乌黑如墨,体内九玄大法自然而然的发作,内息有如涓水细流,毫不停歇的在经脉里流淌。
阿波汗出乎意料之外的哈哈大笑:“想要和我突厥儿郎斗将决胜负,岂不是自寻死路。”他乐不可支的想到沙钵略带走了部
分精兵强将,唯一的好处就是留下了白拉登这突厥战神,他前仰后合的在马上豪气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以卵撞石,这下可贴切得很。”从人苦着脸谏道:“大汗,是以卵击石。”阿波汗笑容戛然而止,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榆木脑袋!有区别吗?”从人唯唯诺诺道:“没区别,没区别。”
突厥阵列中,白拉登一声白盔白甲赫然出列,面容平和的举刀指向隋军,好似凝聚战意一般,即便是对立的隋军士卒也觉得这人绝非易与之辈,白拉登跃马扬刀,眼中的战意越来越强烈,仰天喝道:“白拉登在此,谁敢与我一战!”声音通天彻地,惊天巨雷般回荡不尽在这荒凉广袤的土地上。
隋军的士卒们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又想起了这白拉登的凶威。云定初跨马提枪,脚按马镫,马蹄逡巡,欠身向窦荣道:“窦帅,让末将出马吧。”窦荣方要点头应允,只见旁边一骑奔马如飞,箭一般的驰了过去,云定初失声叫道:“大哥!”
那将豹头环眼,燕颌虎须,不是史万岁又是谁了。只见他声如奔雷道:“敦煌戍卒史万岁在此,白拉登速速受死!”声势惊人,毫不逊色于白拉登。
白拉登手执马缰,细目一瞥,突然和声哂笑:“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史万岁淡然一笑,举起手中宝刀,目光牢牢锁住这凶神的身形粗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必你们突厥蛮子也没听说过这句话了。”
隋军阵营中,众人忧虑的看着史万岁粗豪的与白拉登言语交锋,云定初焦急的叫喊道:“大哥,你快回来!”这十日里史万岁有如疯魔一般,无时不刻不找人对练刀法,窦闯长孙晟窦宣等诸将都被他打怕了,云定初这才明白这义兄的打算。
史万岁回首笑了一笑,冷冽的刀锋在骄阳的照射下,射出一道炫目的光芒。白拉登毫不退让的笑道:“我也读过史书,关羽号称威震华夏,一代天骄刀神,却麻痹大意输于白衣吕蒙之手,我自然不敢自比义薄云天关云长,但你也离那白衣渡江吕子明也差点远了。”
史万岁胯下的骏马翻盏扬尘,躁动不安,史万岁扣紧了马缰,不再答话,高深莫测的纵马急刺过去,白拉登眼睛中闪过一丝凶光,风驰电掣毫不避让的迎头撞去,两马相交,兵器交接发出一声铛铛脆响,交错而过,史万岁勒马看向对手,只见后者神色从容的扬眉挑衅似的看着他。
史万岁战马盘旋,沙尘扬起,再次冲向对手,白拉登如封似闭般的抵御着史万岁凌厉如风的刀击,侧身勒马退让间,仍流露出嘲讽的眼神,显示了他过人的骑术与武艺,史万岁不骄不躁,刀势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有几次锐利的刀锋甚至触到了白拉登的浓密胡须,白拉登终于认真起来,运起武者的内息,猛然震开了史万岁的宝刀,史万岁胯下战马一声嘶鸣,似是不受控制般撤了两步。
史万岁经验丰富的俯下身子,轻抚马腹,然后控马踢踏缓步而行,与白拉登针锋相对的凝视着对方。
白拉登笑吟吟如同积善人家的邻家大伯,开口道:“看来不露两手是不成了。”话罢,马匹飞奔腾空而起,手中的偃月长刀在日光的映射下,发出刺目的金色耀芒,凌空落下,在旁人的眼中,直如死神的镰刀一般,取人性命恍若收割草芥。隋朝诸将惊变失色,这落下的力道只怕
有千钧之重,居高临下,一往无前,只怕不是这么容易应付的。
只听马蹄落地的一声巨响,白拉登徒劳无功的当阳而立。艺高人胆大,史万岁口中长吟一声“驭”,处变不惊的控马后撤,好巧不巧的躲开白拉登这势在必得一击必杀的攻击,刀锋贴面而过,无情的斩落几缕马尾的棕毛,白拉登大气不喘,脸色如常的轻声“唔”了一下,似是夸奖他躲避及时,免了一刀两断的下场。
就在此时,云定初拍马而出,枪指西南,喝道:“贼将休得猖狂,容我来会会你。”白拉登回顾头颅,似笑非笑的装腔作势道:“来将通名,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云定初纵马与史万岁并立,九曲枪遥遥指向白拉登喝道:“我乃大隋左武卫大将军窦荣帐下鹰扬郎将云定初是也。”白拉登摇头道:“无名之辈,小命要紧,速速退却。”
云定初记起楚卿卿的临行话语,白拉登自然会随机应变,更不答话,挺枪疾刺,如毒蟒出洞的枪头闪电旋转着刺向白拉登胸脯,白拉登轻松用刀抵住枪身,发力震退长枪,云定初伏身一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马腹滑向白拉登咽喉,白拉登脸上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双手抓住雕鞍,身子向右侧倾倒,有惊无险的避过了这诡异莫测的九曲枪。
差到毫厘的避开九曲枪,白拉登猛然发现史万岁的刀锋从上至下,向他劈来。白拉登已是避无所避,此刻轮到突厥士卒齐齐失色了,阿波汗怒道:“两个打一个,算什么咧。突厥的儿郎,给我冲!”大手一挥,如潮水般的突厥骑士就要蜂拥而上。
就在众人以为白拉登要被拦腰分为两截时,他却不负突厥战神之称以不可能的刀法自救,逼退了史万岁,只见他右手握住刀身,从后背以优美的弧线甩开长刀,长刀砸开史万岁的利刃,他身子复立起,左手轻轻松松的扯住刀柄,安然无恙的跨马拎刀。
阿波汗连忙止住冲动的骑兵们,若是白拉登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力挫双将,那么他再挥兵掩杀,士气大跌的隋军岂不是手到擒来。
三人战成一团,你来我往,惊险不断,一时难分胜负。
史万岁终究不是武者,体力没有内息的运转,攻势已没有开始的凌厉逼人,云定初正在纳闷楚卿卿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时候,却瞧见白拉登向自己眨着眼睛,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云定初轻咤一声,九曲枪刁钻的扎向白拉登脸部,白拉登的马嘶鸣一声,似是受惊了,颠簸跃起,白拉登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
只听噔的一声,白拉登披头散发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枪,头上的银盔却被枪头掀翻在地,滚了开去,云定初心中大叫一声:奥斯卡影帝啊!纵马奔腾,笔直的挑起银盔示威似的在半空中旋转了两下。隋军欢声雷动,突厥士兵都垂下惊恐沮丧的脸,战神败了。
阿波汗脸色难看至极,不敢再派人出战,令使者向窦荣请求罢战,自己则和战败的白拉登引军缓缓退回驻地。云定初看着貌似垂头丧气灰心至极的白拉登引马而回,却给了自己一个鼓舞激励的笑容,长吁了一口气便和史万岁驰马奔回本队,接受士卒们山呼海啸般的喜悦叫喊,史万岁朝他欣然一笑:“义弟,我们赢了。”不待云定初回话,轻轻拍了拍云定初胯下的骏马,让他当先驰了回去,感受士兵们欢迎英雄归来的热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