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依依

6月11日15:00

“岑伯伯,冒昧打搅您,我名叫欧阳倩,我是欧阳延庆和梁芷君的女儿,现在也在江医读书。”欧阳倩一回到家,就给“铁托”岑铁忠拨去了电话。叶馨拿着另一个电话,听着两人交谈。

岑铁忠听上去微微吃惊:“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岑铁忠爽朗地声音传来:“不要客气,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他声音中气十足,根据父母的描述,欧阳倩可以想象出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形象。

“‘依依’在哪里?”

岑铁忠“哦”了一声,随即说:“小倩,只怕你找错人了吧,我从来不认识一个叫‘依依’的。”他果然经过生意场的滚打。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当年在前卫线医院实习的时候,组里是不是有一位让您着迷的女孩子,芳名似乎就是‘依依’。”

电话那端是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岑铁忠哑着声音问:“‘依依’这个名字,怎么是你们叫的?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欧阳倩冷冷地说:“是萧燃告诉我的。”

又沉默了良久,岑铁忠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不……不可能,他已经去了很久。”

欧阳倩保持着冰冷的语气:“您听上去似乎颇受触动。是不是以前做过对不起萧燃的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月光?听说过月光吗?”

“莫非……你真的知道了?萧燃到底有没有死?”

“果然是你!当年,是你在前卫线医院对依依施加压力,逼着依依同调查组合作,供出了萧燃‘月光社’成员的身份,又让她和萧燃保持距离,并在1967年6月15日晚阻止依依回江医和萧燃见面,对不对?萧燃就是因为依依的迟迟不出现,万念俱灰,于6月16日凌晨跳楼自杀。你追求依依的最大的绊脚石就此消失了,你是不是从此春风得意?”欧阳倩觉得自己的分析尽在情理之中,心头升起对电话那端“铁托”的怒火。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岑铁忠也发怒了,但随即想起电话那端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便又换上平淡的语气。“小倩,你说的这些,离事实差之千里。当年,我年少无知,的确做过江医造反派一个派系的头目,也对依依垂涎三尺,但我还是很尊重她。她和我保持距离,我虽无赖,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我也丝毫没有参与调查组的活动,你想想,依依根本就厌恶我,怎么会听我的话,供出萧燃参加过‘月光社’?我又有什么魅力,能阻止依依和萧燃见面?我知道,调查组的确给依依施加了强大的压力,但我自信了解依依,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也深爱着萧燃,即便有压力不和萧燃继续来往,却绝不会出卖他。当然……她当时似乎很矛盾,总是神情恍惚,被调查组钻空子也是有可能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发言权。”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欧阳倩觉得岑铁忠说的不无道理。

“你可以去问依依自己。”岑铁忠不假思索地说,说完才想起这似乎正是欧阳倩打电话来的用意,于是他又沉默了很久。

欧阳倩等了片刻,忍不住问:“你一定知道依依的下落,对不对?”

岑铁忠终于回答道:“这回你说对了。但这属于个人隐私,只怕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405谋杀案’。你和老同学仍有广泛联系,一定听说过吧?405正是萧燃生前的宿舍,他也正是从那里坠楼的,你不会不知道吧?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些许怀疑这其中潜在的蹊跷?那依依又是怎么想,不会认为这仅仅是个巧合吧?”

岑铁忠“哦”了一声:“我听说过‘405谋杀案’,但一直愿意相信那是个巧合。而且据我所知,依依不知道这一切的。”

“依依”的真名是孔蘩怡,虽然也是63年入学,和萧燃并不在一个班,倒是和岑铁忠同班。欧阳倩几乎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她对“405谋杀案”和“月光社”相关的猜测,以及对叶馨处境的分析,这才打动了守口如瓶的岑铁忠。

据岑铁忠说,孔蘩怡在1967年经受了长期的高压调查,甚至早在萧燃自杀前,就已经有了精神崩溃的迹象,在调查组和造反派的“帮助”下,被迫声明和萧燃划清界限。萧燃的死讯传来后,她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一度中止了实习。后来,她和许多大学生一起到部队农场劳动,之后去了皖南的一个小镇上做医生,七十年初,渐渐凭着精湛的医术调到蚌埠的一家市级医院。1980年,她考取了北京协和医院的研究生,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两年后,就前往美国一家医学中心做博士后,以脑肿瘤的临床实验为主要课题。自此后,她周游列国,在欧美各地做科研,于脑肿瘤学方面已颇有建树。

“其实,我知道,她背井离乡,辗转各国,几乎不和任何老同学来往,甚至长期和丈夫牛郎织女般分居两地,一方面是为了蒸蒸日上的事业,其实更是一种逃避,我的揣测,她还是不能面对不堪回首的往事。”岑铁忠在警告欧阳倩一定不要莽撞行事之前,将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孔蘩怡并没有和岑铁忠握手言和,成为知交好友。事实上她几乎断绝了和所有老同学的来往。只不过因为她是岑铁忠有生以来唯一暗恋过的女孩,岑铁忠骨子里恰好也有份痴心,一直努力打听着她的下落,知道她后来和一名一同分配到皖南的江医毕业生结了婚,她虽然各地漂泊,但家仍在江京,可岑铁忠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她。

但他最后提供了一个信息:前不久他进行过医学检索,发现孔蘩怡最近一次发表的论文出自瑞典的一家研究院。

放下电话,欧阳倩和叶馨立刻去学校图书馆进行文献检索,按照岑铁忠提供的线索,根据作者名检索孔蘩怡的英文姓名Faye R. Kong,岑铁忠说得不错,她果然在瑞典。

6月16就在眼前,和依依见面说清楚的机会显然是非常渺茫,更何况,即便见了面,她又能帮得上什么?说的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这铃如何解法?

但两人还是按照论文上注明的作者联系电话,拨通了国际长途。

接电话的是孔蘩怡所在实验室的秘书,她告诉她们,孔博士近期回了中国!

怎么联系她?

“她留给我们家里的电话号码,紧急情况下可以用,但这是私人信息,我不方便给你,如果你真有事,可以传真给我,我再传真给她。”瑞典那边孔蘩怡的助理回答说。

叶馨和欧阳倩一同拟了一封用英语写的信,说自己(叶馨)是一名医学生,对孔博士的科研项目很有兴趣,想有机会请孔博士辅导一下,以助于立志今后献身医学研究。信上说自己是江京第一医科大学的学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江京某处会面。两人特意隐瞒了江京第二医科大学学生的身份,怕的是引起孔蘩怡的敏感。传真发出,两人仍觉得见到孔蘩怡的可能性小到趋近于零。

没想到,孔蘩怡很快发来了传真回复,她说很高兴有年轻的医学生愿意投身医学研究事业,并惊讶于叶馨对她的研究如此熟悉。她说自己在江京没有办公室,会面点只怕要设在一个公共场所。

6月13日14:00

江京市新华书店在装饰一新后重新开张,不但里里外外窗明几净,各色书籍和文化用品玲琅满目,更在顶楼设了茶座,嗜书者品茗览书两不误,可以徜徉良久。

说好下午三点钟的约会,欧阳倩和叶馨午后不久就进了茶座,围着小桌,焦急地等待着。

这神秘的“依依”不会爽约吧?

“猜猜看,她英文名字(Faye R. Kong)里的R代表了什么?”欧阳倩见没有人走过来,轻声问叶馨。

“我知道你又在动脑筋了,你一定想说,是‘燃’字的拼音字首,对不对?我后来仔细查过,在她的另一篇论文的署名里,R代表的全名都写出来了,是Rem,很奇怪的,根本不是个名字,念上去是有点像‘燃’字,但显然又不是,否则,用Ran不是更精确吗?我估计,Rem是取了remember(记住)这个词的前三个字母,属于是双关,既有怀念的意思,又暗指怀念的是‘燃’。

欧阳倩一阵啧啧赞叹:“好你个小叶子,看来我借你的阿加莎你没有白看。说得有道理。”

叶馨凝神想着,自言自语说:“可是这样看来,她又怎么会出卖萧燃呢?她似乎对萧燃的感情很深,至今念念不忘。还有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国,会不会也有悼亡萧燃的意思呢?”

欧阳倩忽然挺了挺身,双眼望向叶馨脑后:“大概就是她了。”

茶座里没有太多客人,叶馨转身看去,只见一名戴着墨镜,身着米色吊带便裙的中年女子正向这边走来。

“有没有一位叫叶馨的朋友?”这女子手臂的皮肤竟仍细如凝脂,长发盘起,用一个宽背的发夹拢着,衬着几乎完美的鹅蛋脸型,哪里像是年近半百?叶馨和欧阳倩竟有点看得呆了。

“是我,我是叶馨,这是我的同学欧阳倩,您就是孔博士吧?我们都对您很仰慕,所以一起来见你,多谢你抽空来和我们见面。”叶馨起身招呼。

那女子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是孔蘩怡,也真难为你们了,居然把度假的我挖了出来。说实话,和你们聊聊我的工作,我也很高兴,难得有人愿意听我讲这些枯燥的东西呢。这些天离开了实验室和医院,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但每年都会有这么个适应过程。”

欧阳倩忽然冷冷地问:“孔博士,这么说来,你虽然四处游学,但每年都会回国一次,是不是都在这个时候,六月份左右?”

叶馨心头一惊,轻轻嗔怪地叫了声“小倩”,再看孔蘩怡的脸色微微一变。

“孔老师,你请坐,我们要向你多请教请教。”叶馨生怕欧阳倩惊了孔蘩怡,连忙笑着缓解气氛。

服务员过来倒上了茶,孔蘩怡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正色问:“你们找我来,想谈些什么?”

叶馨看了眼欧阳倩,见她目光仍是冰冷无情,暗暗诧异,随即又想到,她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性子,一定还是认为孔蘩怡出卖了萧燃,因此恨在心头。可是自己怎么一点也恨不起来?还是不要绕弯子,趁早问清真相再说。叶馨正要开口,欧阳倩却抢先说道:“孔博士,实话告诉你,我们不是江京第一医科大学的,而是简称‘江医’的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的学生,换句话说,和你是校友。”

“哦……”孔蘩怡摘下了墨镜,两道细细的长眉蹙起,脸色更凝重了。

“你毕业了足有二十五年,却从没有和任何老同学联络,能告诉我们是为什么吗?”欧阳倩咄咄逼人地问,叶馨在桌下轻轻踢着欧阳倩,她却浑然不觉。

孔蘩怡深吸了两口气,显然是尽力抑制住了不悦,将叶馨和欧阳倩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彬彬有礼但又冷淡地回答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对不对?”

“但在享受这种自由的同时,我们也不能伤害别人,尤其是自己深爱的人,对不对?”欧阳倩仍是不依不饶,叶馨又叫了声“小倩”。

孔蘩怡身躯微震,眼光中闪过一丝凄楚:“你在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说话?”

“我问出了他想问的话,对不对?我问出了他想问,却再也没有机会问的话,对不对?这么多年,你也一直这样问自己,对不对?你远离江京,多年来郁郁寡欢,其实是被一种负疚感折磨着,对不对?当年,你大概并没想到,一时的脆弱,一时的错误,会带来这么多年的痛苦。”欧阳倩侃侃而谈,似乎是背出了早已打好的腹稿。

孔蘩怡先是用不解和疑惑盯着欧阳倩,渐渐的,眼眶红了,嘴唇一张一翕,但一不发一语。叶馨含着不满看了欧阳倩一眼,抱怨她太过犀利,以至场面尴尬,柔声说:“孔老师,小倩指的是*初的一段往事,希望你能帮我们澄清一下。”

孔蘩怡猛然抬起头,双手伸出,握住了叶馨和欧阳倩的手臂,问道:“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只见她此时目光散乱,泪水已爬了出来,冲走了淡妆,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和刚才气定神闲的中年美妇形象已大相径庭。叶馨心头一软,想起岑铁忠说过,孔蘩怡患过抑郁症。过去那段精神病院的经历使叶馨对各类心理疾病和精神病患者有了更多的了解和同情,心里更怨欧阳倩太莽撞,继续柔声说:“是这样的,小倩和我住在江医13号楼405室。”

叶馨有意顿了一下,果然,孔蘩怡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13号楼405室自从1977年以来,几乎每年都会有一名女生坠楼身亡,从很多年起,就被称为‘405谋杀案’。”

孔蘩怡“啊”地叫出声来,随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我居然不知道?”

叶馨忙说:“这怪不了你啊?你这些年不和老同学联络,许多事当然不知道的。”

孔蘩怡摇着头说:“这不是借口,我应该知道的。”随即又似走出了杂念,问道:“对不起,打断你了,请你说下去。”

“这十几名坠楼的女生中,绝大多数在生前就有程度不等的精神症状,有些人会听见‘月光’这个词,看到一个破碎面孔的女子,听到美妙的音乐,种种看上去应视为‘幻觉’的景象。

“而这同样的‘幻觉’,在我脑海也里出现了。”叶馨又顿了顿,直视着孔蘩怡。

“月光,什么是月光?”孔蘩怡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阅读一份名为‘月光社档案’的旧档案时,看见了萧燃写的几篇日记,里面详细记载了他和‘月光社’的渊源。其中,也提到了你,他是如何深爱着你……但他后来选择了死亡,他的遗体和其他‘月光社’成员的一样,捐献给了本校的解剖教研室。

“因为历来坠楼的女生中,许多人有‘月光’和古典音乐的幻觉,坠楼又发生在405,每年的6月16日凌晨,不由不让我们将那些坠楼事件和萧燃联系在一起,当然,不能排除巧合的因素,但仅仅是巧合很难解释这一切。所以请原谅我们过于大胆的怀疑,萧燃因为死不瞑目,因此想通过这些坠楼事件,让世人感受到他的冤屈。”

“什么!”孔蘩怡惊得站了起来,险些将面前的茶盅茶盏掀翻,“你们这些小姑娘,思想真是自由!怎么连鬼啊魂啊的都出来了?你们难道会相信这些荒唐的东西?”

欧阳倩也站了起来:“那么请孔博士给我们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为什么是月光?为什么是405?为什么又是6月16?萧燃曾告诉过你他和‘月光社’的渊源吧,那里是不是也有鬼啊魂啊的?这又怎么解释?”

叶馨忙说:“孔老师,小倩,你们坐下来好好说。孔老师,其实很多往事既然已经成为历史,就不应该干涉到现在的生活,我们重提旧事,不是想刺痛您,而是因为需要您的帮助。我所经历过的,除了那些奇怪的现象,更可怕的是,我认为我……你更要说荒诞不经了……我认为我见到了萧燃,甚至见到了郑劲松。”

孔蘩怡刚稳了稳心神坐下,又立刻站了起来:“真的是更荒唐了,你怎么会见到他们?”

“孔老师,你一定记忆犹新,萧燃虽然出身富裕,但是不是比较不修边幅?他是不是有一头不经常梳理的浓密黑发?他是不是脸上经常会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其实内心敏感多愁?他是不是会死缠烂打,粘扯不断,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尤其在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叶馨动情地说着,和“谢逊”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从心底泛起,从眼前掠过。

她失去了一份难以描摹的感情。

她泪眼婆娑。

孔蘩怡站着颤抖了一阵,又颓然坐了下来,也回想起当年和萧燃在一起缠mian的日子,脸更被泪水布满,苦痛难支地埋下了头,低声啜泣着。沉默了片刻,又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怎么可能?但你说的一点不错,你说的的确是萧燃。”

“郑劲松是个冷面小生,很冷,但很英俊,几乎苍白的脸,目光也很冷,双眼下有两个眼袋,他总是在萧燃身边,萧燃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会远远地、冷冷地注视着我们。”叶馨看着孔蘩怡,见她脸色更显得惊诧莫名。

“你说的没错,真的很对,他是脸色苍白,大大的眼袋。那时候我和萧燃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远远地、冷冷地盯着我们,有时候看得我发毛。”孔蘩怡开始认真地看着叶馨,她已经相信,这两个女孩子不是来找她无理取闹,事态看来真的很严重。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我……事实上,经过仔细思考,我并不认为他们真的存在于客观世界,我所见到的一切其实可以算是精神分裂症的‘幻觉’症状,因为他们并没有实体的存在,而只是存在我的脑子里。一个人的脑子里如果有了不该存在的东西,不就是有精神问题吗?所以我被劝说到精神病院里住了一段时间,惊异地发现,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孔老师,你仔细想想,知道汪阑珊这个人吗?”叶馨觉得汪阑珊是这种种谜团中的一个环节,就顺便问了出来,并不指望有什么答案。

谁知孔蘩怡只是稍稍一怔,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她是精神病总院的一个老病号,对不对?”

叶馨和欧阳倩不约而同地惊问:“你怎么会知道?”

孔蘩怡又想了想,轻轻叫了声“天哪”,说道:“好像是我们读大学三年级,*前一点点的时候,当时教学还很正常,萧燃他们班去精神病总院见习,我正好没课,也跟着去看热闹。那天,示教用的病例是一个典型的多重人格患者。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我们众目睽睽下,准备接受教师的提问。不料她忽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了萧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看得旁边的同学都毛骨悚然,萧燃更是觉得难受。众人将她拉开,她忽然放声大哭,嘴里叫着:‘难道这都是真的?难道这都是真的!’突然又变了腔调,温柔无比地说:‘你留下来,就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好不好?这样才安全。’

“我当时觉得好奇怪,难免有些不高兴,紧盯着萧燃问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萧燃一脸无辜,说从来不认识这个人。我们后来打听了一下,知道她就是汪阑珊,严重的人格分裂患者,进出这精神病院足有二十年了。正因为有那么一场大闹,我才会记住这个名字。我以前从来没有将她的话和后来发生的事联系起来,现在看来,她似乎在预言着什么。”

叶馨说:“就是那个汪阑珊,说是在我脑子里有两个人,我问她,那两个人是谁,她竟然将萧燃和郑劲松以素描的形式画了出来!”

孔蘩怡仍是觉得匪夷所思,又问道:“如果说他们真的在你脑子里,又是怎么进去的?”

“我也不知道,但据说所有坠楼的女生,都曾在午夜进入过解剖楼。而萧燃和郑劲松的尸体一直保存在解剖楼。”

孔蘩怡“啊”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江医的方向,心口剧烈地起伏着,片刻后才说:“你是在暗示,萧燃进入女生的脑子里,支使她们在6月16日坠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像你们刚才说的那样,是为了引起世人的注意吗?”

欧阳倩冷哼了一声:“更有可能是单纯的报复,报复从江南来的女孩子。”

“报复?报复什么?”

欧阳倩恨恨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非要我点破,我也乐得做这个恶人:他当然有理由报复,他深爱的那个江南女孩子,非但抛弃了他,更出卖了他,连他想见最后一面的要求也置之不理。他是因为你的背叛,你的绝情,从而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才走上了自杀的绝路……”

“你错了!”孔蘩怡厉声打断道,“我的确是顶不过压力,和他‘划清了界限’,我也是惶惶惑惑,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因为当时我已经有了严重的抑郁症,生活已是一团糟。但我并没有出卖他,没有揭发他‘月光社’成员的身份,我还有做人的准则。”

“不是你?那会是谁?根据萧燃日记里所说,知道他‘月光社’身份的,只有你和郑劲松,如果不是你?难道是郑劲松?可是,郑劲松在萧燃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安慰他,鼓励他,后来又分明陪着萧燃自杀,这样重情谊的人,怎么会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欧阳倩仍是疾言厉色。

“你们说的这个日记……”

欧阳倩从书包中取出一摞文件,推到了孔蘩怡面前:“就猜你不肯认账,我还特意为你复印了一份,只怕你未必有勇气看。”

“小倩!”叶馨觉得欧阳倩又过激了。

孔蘩怡怔住了,她呆坐了片刻,身子微微前倾了过去,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在纸面上摩挲,她在感触什么?

终于,孔蘩怡抬起了眼:“你说得不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去看。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请想一想,如果真是我出卖了萧燃,他人已逝去,我又何必抵赖?我还可以坦白地说,小叶同学感觉到那些奇怪的现象,我相信,但你们的那些猜测,我不同意,我很了解萧燃,他的心很软很善良,他即便含恨离去,也不会在死后那样作祟,这其中一定别有蹊跷。”听到“别有蹊跷”,叶馨又问道:“孔老师是否听说过庄霭雯这个人吗?”

孔蘩怡茫然地摇了摇头。

叶馨猛然站了起来,匆匆说了声:“谢谢您,孔老师。我也相信你,保持联系吧。”说话间,她已跑出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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