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皌连景焰越过重重阻拦,快要走到熏风殿附近的时候,远远的宫墙下,数名太医匆匆忙忙地带着助手从身后奔来。见到他,被迫放慢脚步,上前行礼。
“刘太医,发生何事?是谁传唤?”
“回王爷,是太后宣召。说是夏世子得了急病,诏命我等速去看诊。”
“子安病了?什么病?”
“下官不知。来人说是世子在进宫路上突发急症、昏迷不醒。王爷恕罪,下官等先行一步。”刘太医行过礼后,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骨肉相连,皌连景焰方寸大乱。眼见熏风殿就在不远,但内心却是万般矛盾,不知该先往哪一边。最后仍是割舍不下,决定先去看一眼亲儿的情况。不料却被守卫以太后未宣召而拦在内廷之外。他在建桂宫外等待通报多时,直到日光渐白,上朝的钟声响起,才幡然察觉自己上当。当下火冒三丈,顿地而去。
他满腹怨恨地离开皇宫,坐上马车打道回府。然而就在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利用儿子给他下套的翠娘时,随行的侍卫忽然近前来禀报:
“王爷,前面好像是夏府的轿子。”
“嗯?”皌连景焰撩开车帘望了出去,只见路边一家客栈门口,赫然停着翠娘常坐的软轿,当下便想要下车去质问。谁知刚从车里探出个头来,就看见翠娘带着一个庶民打扮的漂亮男人从里面出来,亲密地一同进了轿子,当下瞠目结舌,看着他们走远,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好哇!翠娘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有了夏轻尘还不够,竟然还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你竟敢——可恶!可恶啊!”皌连景焰蹬着车板大骂“给我跟上去,我要看看他们能去哪里,我要亲手抓住这对狗男女!”
得到命令,马车缓缓移动,远远跟随着轿子而去。
狭窄的轿子中,翠娘近近地打量着荣怀。原本俊美动人的脸消瘦了许多,光滑如女人的皮肤也变得伤痕累累。他穿着刚刚在路边买来的布衣,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冻得发紫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喏……”翠娘解下肩上的斗篷盖在他身上“你怎么没出宫去?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荣怀瞪着大眼睛,惊惶无措地看着她。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想来也是先皇走后他们欺负你。”翠娘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太大了,我也忘了替公子善这个后。现在你谁也别怨,过去的事该忘就忘了吧。我先带你回家,你先休养几天,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荣怀讷讷地点了点头,继续安静地缩在一边。
一路回了冷香净苑,翠娘就拉着他一同下轿。不想刚进大门,身后就吹来一阵劲风。眨眼功夫,皌连景焰一脸吃人的表情拦在两人面前,当场“捉-奸成双”。
“啊,是王爷。见过王爷……”翠娘若无其事地下拜行礼过后,立即吩咐下人将荣怀带下。皌连景焰见此情形,哪里还忍得住,拦住翠娘质问道:
“他是谁!我要听你解释!”
“他吗?此事说来话长,王爷请先进屋坐下,小翠换件衣裳就来。”翠娘招呼着皌连景焰到前厅喝茶暖手,自己就暂时离开去换衣服。
皌连景焰满腹怒火地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却不见她来,不耐烦地想冲去后院找人。谁知一起身,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跌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可恶。是……迷香……”皌连景焰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暖炉中升起的白烟,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皌连景焰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置身在已是间宽敞的卧室内。外面天已黑了,他穿着白天的衣裳,躺在榻上,就像是中了软骨散一样,四肢使不上力。翠娘守在他榻前,见他醒来,立即端着热茶坐到他身边,勾起他的脖子喂他。谁料皌连景焰瞪了她一眼,把脸别向一边。
“放心吧,这里面没药。”
“哼,你学坏了。”皌连景焰瘪着嘴说“就算是少傅,对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会不齿的。”
“公子是有身份的人,当然不屑用这种手段。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至于合不合道义,我一个女人可不在乎那么多……”
“你以为这点迷香能把我困到战争结束吗?要不了几日,我还是会进宫请战的。”
“我知道这也只能拖延之计。本就没打算靠这个阻止王爷出征。只不过……”翠娘抿嘴笑着把茶水放到一边,靠上前来给皌连景焰松开领子上的搭扣“王爷这么一出事儿,那群小王爷就该着急瞎猜了。”
“原来你打的是他们的主意!够了。我不想再听。”皌连景焰脸气结地闭上眼“我要见见子安。”
“子安?子安他没事……”
“白天听说他病了,我想亲眼看看他。”
“好吧。”翠娘给他盖上被子,起身离去。很快,洗得香喷喷的夏子安就被抱了进来。
“爹爹!”夏子安一见皌连景焰,立即扑了上去,捧住他的脸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子安。太好了,你平安无事……”皌连景焰开心地看着爬在身上的儿子,用力回亲了他两下“好久没见爹爹了,想爹爹没有?”
“想!我和主上哥哥天天都在想爹爹,还想爹爹给我买的糕点~~~”
“子安啊,你现在每天都进宫跟主上哥哥见面吗?”
“嗯。我每天进宫习武,然后去凌烟阁念书,接着就去跟主上哥哥玩儿。”
“是吗?子安的武艺现在进展如何了?开始学拉小弓箭了没有。”手脚无力,皌连景焰只能用脸蹭着夏子安的胖脸蛋。
“还没有”夏子安鼓起小胖脸“爹爹,子安不喜欢习武,好累……”
“那可不行,先祖有训,皌连皇族的子孙必须习武强身,护卫江山与尊严。你是爹爹的儿子。将来必定是文武双全的人中龙凤。爹爹还要把神铸一派最绝伦的刀剑招式和铸造手艺传给你,你可不能成天顾着玩儿,忘了努力。”
“是,子安记住了……”夏子安不乐意地撅起小嘴。
“嗯,乖。子安明天一早是不是也要进宫去见主上哥哥呀?”
“是……”
“那子安明天想跟主上哥哥玩儿什么游戏呀?”
“嗯……不知道……”
“子安啊,爹爹这里有一个好玩的东西,你明天带进宫去,带给主上哥哥玩儿好不好?”
“嗯?什么好玩的东西?”
“就在爹爹的衣襟里面,子安帮爹爹拿出来好不好?”皌连景焰示意他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襟,摸出那方准备上奏的锦帛“乖子安,这个可是爹爹送给主上的,现在不能打开,要是让你娘看极爱你了,她就不让你玩儿了。”
夏子安愣愣地看了看他,又看看手里的奏表,然后呵呵一笑:“嗯!子安把它藏起来。藏在……藏在主上哥哥给我的香宝贝里。”说着,他坐起来叉开腿,伸着小胖手在裤裆里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扁扁的香袋。
“这是什么?”
“香宝贝。因为我以前总是尿裤子,所以主上哥哥专门送我的。”夏子安妥妥当当地把那封锦帛放进香囊。
“子安,乖乖地放好,可别忘了拿给主上哦。”
“子安忘不了。主上哥哥每天都给我换香粉的。”夏子安把锦帛藏好,拱进被窝,钻到他的怀抱里。
“嗯。子安真懂事。等爹爹忙完了,一定带你到西市去吃点心……”皌连景焰心满意足捏着他胖乎乎的小P股,心里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翠娘啊翠娘,你敢用子安设计我。你想不到最后帮我送信的还是子安吧。到最后,终究还是骨肉缘深。
有儿子真好。有儿子真好!有儿子真好!!!
两天后,皌连景焰顺利地整顿皇家军队,奉旨参战。
比以往冷清的熏风殿内,夏子安鼓着小胖脸坐在龙榻上,表情难过地玩着手里的花札。
“子安,你怎么了。”皌连荣珍爬到他身边坐下。
“我的两个爹爹都出远门了,我想他们……”夏子安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皌连荣珍“主上哥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出远门,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呀……”
“子安……”荣珍抱住他胖乎乎的身体“不会的。朕就算出远门也会带着你。咱们俩永远在一起,绝不分开。”
“真的?”夏子安眨巴眨巴眼睛“那要是我要出远门了呢?你不是不能离开皇宫吗,还能跟我在一起吗?”
“嗯……”皌连荣珍认真地思考了半天“那样的话,朕就把皇宫搬到你要去的地方,这样就能你在一起了!”
“真的呀?细细……”夏子安开心地乐了起来,掏出一小块油纸包裹的玫瑰膏,喂到皌连荣珍的嘴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