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必须要给我们的人民一个正确的交待的时候了!”
坐在郑南的书房里,林海丰的声音不高,但却斩钉截铁。
“早几年的时候,我就赞成苏三娘他们的观点,根本不应该放任这些右派们对我们的事业的猖狂进攻。可那时的你,却坚持认为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结果呢,结果是养虎为患。”
自打战争开始之后,作为国防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林海丰,除去像过年这样的重大节庆日子,基本再也很少会亲自登门。因此,尽管第一眼看到的林海丰还显得很是轻松的样子,但郑南的心里却很明白,自己的这个老搭档啊,必定是为了什么大事来跟他找默契来了。
而果不其然,自己的这个老搭档屁股才一坐稳,真实的意图就立马显现。于是,曾经有过的历史经验告诉郑南,他的这个老搭档,是想要掀起一场反右的大潮来了。
“可是……可是海丰啊,现在却不是开展这样一场大运动的时候啊!”
说到这里的郑南有意地停顿了一下,看看自己的这位老搭档还在专心致志地只顾低头鼓捣着烟斗,郑南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一切工作的重点都是围绕着如何取得战争的最后全面胜利在展开。因此,我们需要的是稳定,政治上的稳定,经济上的稳定。”
见老搭档已经将鼓捣好了的烟斗送到了嘴边儿,郑南笑了笑,从两人中间的那张小茶桌上拿起火柴,替老搭档点燃。
“不错,眼下的广东、江浙一带的确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容忍的事情,而且,这股歪风还有像其他地区蔓延的态势。但依我看,这都还算不上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因为我们毕竟同时也已经看到了,广大的人民始终都是在主动地与这些右派势力做着积极的斗争的。《南方周刊》等右派报刊受到了更多的印刷厂的工人们的抵制。发行数量持续下降。当广东的资本家们叫喊着要向政府争取更大的所谓权益的时候,合作社的农民们却向他们喊出了这样的声音,那就让你们的工厂自己去生产大米和面粉吧……”
“凡此种种,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些人的不得人心。”望着老搭档一边儿吸着烟斗。一边儿看似听得很专注的样子,郑南咳了一声,“面对部分地区所出现的罢工、罢课和罢市,广东、江浙等地盟委的冷静态度,是值得肯定的,没有给右派们提供一点儿的可乘之机。当然,仅凭现在的说服和教育,必定是不能压住这股邪气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林海丰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斜眼儿看着郑南。
“上午秀清兄送来了他的意见,依法严惩。”郑南瞅着身边儿的老搭档。“我也是这个意思,用相关的法律,严惩几个冥顽不化者,先刹住这股子歪风邪气。”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的林海丰,突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而笑过之后。则开始以一种陌生了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这位老战友。
“我说郑南啊,你啥时候开始也将法律看成是一样天下无敌的利器了?”
林海丰说着,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先是在屋子里连踱了几步,接着盯视自己的老战友,“如果单靠几部法律就能够让人都变得善良和正直起来,能够让一个社会真正地公正起来的话。那么,有着同样大部头的《大明律》和《大清律》的明王朝和满清殖民者们还会烂到大厦倾覆?还会有高高飘扬的李自成的‘闯’字大旗,还会有我们这个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的大革命?”
“老郑啊,”林海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压制着自己的激动,“法律再完备。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而真正能够维护一个社会良好秩序的,是人的正确的思想和价值观。”
说到这儿的林海丰郑重地凝视着自己的这位老战友,“就好比咱们眼下这支还算是比较廉洁的官员队伍吧,是怎么得来的?在布尔布隆等外界的朋友们的眼里看来。是由于咱们有着一系列的法条,有着一整套近乎严苛的制度,当然,就是在我们内部,也会有不少的人抱有同样的看法。”
“果真如此吗?”林海丰举着烟斗的手用力一挥,“错!法条也好,制度也罢,那只是用以事后惩戒的参照。而真正的原因,是人,是由于我们有着一大批肯于将为人民服务这个共盟会的最高宗旨予以真正践行的干部和会员,并真正地将我们自己置于了广大人民的监督之下。”
林海丰接着说,他之所以在过去一直不主张对那些另类们下重手,首先是为了维护宪法明确赋予人民的大鸣大放、大字报和大辩论的人民民主自由。其次,也是他曾一再强调的那样,就是要让这些另类们充当教育广大人民的反面教材,让广大的人民逐渐认识到这些另类们的真实嘴脸。
而正如你郑南前面所说的那样,在经受了十几年的共产主义主流思想教育之后的人民,对那些企图开历史倒车的另类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意识和抵抗能力。
人民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
现在,我们更是要坚持这一点,相信人民,依靠人民。
林海丰的结论是,反右运动的兴起,不仅不会有损国家的稳定,反而会增强广大人民对我们共盟会的信心,进而更大地激发广大人民爱护祖国、建设祖国的热情。
“好吧,我同意你的意见,”尽管郑南看着林海丰的眼神儿并不是那么的坚定,但还是点下了头。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郑主席就立即着手支委会的扩大会吧,”林海丰终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统一思想,指明具体方针和政策。”
“好,明天我就安排。”
郑南点点头,犹豫的神态已经完全消失。
林海丰笑了,一边笑着,一边端起小茶桌上的茶杯,递到面前这位亲密的老战友的手里,“对了,这次反右运动的一线总指挥的重任非同小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打着红旗反红旗那可要比公开的敌人更可怕。”
“唉,既然你老兄的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那就还是由我来亲自挂帅吧,不过,这个反右领导小组的副组长里面,你老兄也是躲不过的。”郑南说着,哈哈一笑,“当然了,只是让你挂个名,关键的时候帮着掌掌舵,至于具体的事情嘛,就不多劳你了。”
“好,我服从郑主席的安排,”林海丰一边微笑着,一边站起身。
郑南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海丰伸出手。
郑南也伸出手。
当两个亲密的老战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时候,林海丰深情地凝视着郑南,“老郑啊,在具体工作的方法上,咱们可以有争论。但在思想这个大原则上,咱们必须要永远地统一。与老人家比,咱们毕竟有着年轻作为资本,你我必须要充分地利用好这个资本,将老人家的思想,真正地落在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