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外的码头,如今像是一座大闹市,人流如潮,伴随着沙俄兵们粗暴的叫骂声,呼儿唤女声,尖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哭叫声和被人海挤到后,再被踏上无数只脚的倒霉蛋儿惨厉、绝望的哀嚎。
码头停泊的小船有限,可是希望上船的人却是无限。与其谁是有组织撤退下来,现在倒不如说是唯恐落后一步就要丢失性命,变成一群溃兵的沙俄第一团官兵,同那些曾经与沙俄们为虎作伥,听到太平军打来就仿佛遇到瘟疫一般的洋奴们,拥挤在一起。很快,由城南陆陆续续逃来的陆战团官兵,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
岸边一切能够见到的船只,都成了人们争夺的对象。沙俄官兵们想的是如何尽快地登上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战舰,逃离战场。而那些可怜的、还被蒙在鼓里的洋奴才们,却都幻想着把对面的刘公岛似当成了他们唯一的生存希望。这些奴才们怎么会不这样想呢,当初建成刘公岛洋海军基地的时候,洋大人们不是拍着胸脯子,气宇轩昂地说了吗,那里是守卫威海卫特别区的铁打的堡垒,永远击不沉的战舰。
柳南斯基上校的耐心早已到了极限。从发现有火烧火燎奔逃而来的少数陆战团士兵的身上,他感受到了自己拥有的时间已经不多,再这么混乱下去,只怕自己本来就残缺不全的团队,不要说是撤出去,兴许不久就会变成太平红军炮火下的烟尘。
“一群蠢猪,上去,把一切敢于阻碍我们的人都丢到海里去。”柳南斯基挥舞着短枪,恶狠狠地冲着贴身的卫队咬牙跺脚。
“你个混蛋,怎么还没整顿好港口的秩序!”达萨莫夫在一小队卫兵的簇拥下,费劲地挤到了柳南斯基的面前。
“马上就好,将军。”柳南斯基抹抹满头的汗水,随手一指下饺子般开始被踹到海里的那些抢船者。
“快啊,要不来不及了,城里只怕坚持不了多久。”达萨莫夫沮丧中,带有无奈。
站在码头的人潮里,柳南斯基还不会像刚刚逃出来的达萨莫夫那样,对城内出现的新情况完全了解。现在,不仅仅是威海卫城的玄武门,就是西面的迎宣门,南面的德胜门,都已经开始燃烧起同样的大火,威海卫城犹如一座火城。
“烧得好!”赖裕新望着三面城楼上的熊熊烈火,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悦。他当然知道,他的部下们烧起来的是什么火,虽然不是传说中的五味真火,可对眼前的沙俄鬼来讲,这就是无敌的天火。如果不是威海卫城内的数万同胞的生灵阻碍了他,他可以把整个威海卫城一把火烧掉,叫那些“沙俄烧鸡”去做殉葬品。
沙俄陆战团大部已经被歼,残余的人马绕城退向城东的码头,三把大火烧得原本疯狂叫嚣了近两天的城头上密布的沙俄火炮,变成了彻底的哑巴。
一个更振奋人心的消息也随即传来,红海军的鱼雷艇大队已经进抵南岸。
不过,红海军的到来,却也给赖裕新带来了一丝的不快,因为军长谭绍光传来了红海军的作战计划,就是要迫降军港内的沙俄舰队。
“……威海战役,给我最大的启发就是,作为一个陆地指挥官,单单懂得或者熟知陆地战术还不够,还应当更多地了解其它军种,至少应当知道一些最起码的其他方面的常识。譬如说洋人的风帆战舰,在此之前,我几乎没有对它们过多地加以注意。当天的天气是异常闷热,一丝的风都没有,可是就这么重要的一个细节,我们却都给忽略了。”
“沙饿鬼海上的军舰没少给我们添麻烦,他们反击过南岸炮台,我们甚至不能白天在沿海地带向城南运动部队。到了后来,他们利用密集的炮火,对我们向金线顶和塔山的攻击构成了威胁。军里的重炮团火炮射程,其实足以打到龟缩在军港北岸的沙俄舰队,但是我们不敢打,害怕打草惊蛇。在红海军舰队参战之前,他们一旦决定要放弃威海,那我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我没有料到港湾里的沙俄舰队已经是一堆死蛇,根本无法运动,要是早知道,许宗扬那家伙也就没有后来的荣耀了。一个天大的战绩,一个难得机遇,就这样在我们这个号称是天下第一军的手边儿,悄悄地溜掉了。”
事后,赖裕新对自己在威海战役中的表现,显示出的是更多的遗憾。一个军人,想争取最大的荣誉,那是他的本分。故而,在红色天朝进入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那难得的数年和平期内,赖裕新就读红军大学,作为一个陆军高级将领,在研修陆军战术的同时,坚持用业余时间学习海军知识,并由此带动了一批的陆军将领。
当红色天朝第一架飞机上天的时候,他又对飞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最终荣幸地成为红色天朝第一任空军司令。尽管他的手下起初还没有多少战鹰,尽管他的战鹰们远远没有当年驰骋辽阔大地的铁骑兵那么的气势恢宏,但他却是乐此不疲。因为,他和他的战鹰们可以自由地翱翔在蓝天白云间,没有任何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不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为天朝的安宁尽了自己应尽的义务,还在此后漫长的时期里,为了净化全球的空中环境,恪尽职守地忠实执行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在严禁各国生产和使用航空武器,维护世界的和平中,立下了卓越的、不可磨灭的功勋。
据说在那个年代,曾经流传着一个笑话,有一个国家的首脑,酒后曾经无奈地叹息到,我不怕联合国,也不怕太平天国的首脑们,我就怕他们那个赖了吧唧的空军司令那一天也喝醉了。
不过,眼下的赖裕新还没有那么“张狂”,他谨慎的很。本来想趁着红海军的到来,用重炮好好报复一下那些叫他反胃的沙俄战舰,现在却不能这么做了。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才弄好的一桌子宴席,居然没有自己吃的份儿,那心情自然是可想而知。
“这个许宗扬,”赖裕新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仿佛是抽在了他“切齿痛恨”的许宗扬脸上似的,解气,舒坦,“妈的,把前面的部队收缩回来,不打了。”
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他的师参谋长,他眼睛一瞪,“下令啊,瞅着我干什么?”随即,他撤下头上的军帽,哈哈一声大笑,“攻城多费劲啊,咱们也来点儿轻松的,逼他们全军投降。”
在巴鲁什卡导演的海上炮击大表演中,又加入了一个声音,这是红一军炮兵团发出的吼声。十几门重炮,把一排排的炮弹,打向了威海码头。不过,炮弹没有落在岸上,而是全部准确地打在了码头附近的海面,一排排腾起的浪柱,把海面上的小船先是拼命地举在半空,而后再狠狠地扔进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