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法兰西与奥地利之间的停战协议,奥地利同意将控制的伦巴第地区先交给法兰西,然后再有法兰西出面转还给撒丁王国。
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绕了弯子的条款,因为协议签订之前,伦巴第地区的奥地利军队不早就被法撒联军清除干净了吗?其实,这恰恰就是那些政治家们最喜欢玩弄的手法,往往有些时候,对于政治家们来讲,那脱了裤子之后再放屁的事儿,可不是一件只是为了费事的事情。
从表象上看,奥地利战败了,伦巴第也的确是没了,但对于奥地利来说,那也许仅仅就是一次暂时的丢失。因为只要奥地利帝国永远不放弃对自己伦巴第的主权,理论上讲,不管时光怎么流逝,早晚总有一天它还会重新再把伦巴第夺回来。
这就好比是一户可怜的人家,遇到了一个不仅蛮不讲理,而且还凶悍无比的强邻,根本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位强邻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进门抱走了你的祖传珍宝。就此,你的祖传珍宝,却成了强邻家中的藏品。
你甘心吗?
当然,个别患有脑积水疾病的除外,大多数的人都是绝不会甘心放弃对本来就属于自己的珍宝的所有权的。
既然你暂时惹不起那位强邻,那么,在遭遇到了这种不幸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你不停地向世人诉说你的冤屈之余,还要耐住性子,向传说中的那位能够最终感动了山神爷的愚公学习,慢慢地同你地那位邪恶强邻熬日子。
你不行了,就将夺回祖传珍宝的大业交给你的儿子,儿子不行了,再寄托给孙子,一代代的下去,总有一天,你也会比你从前的强邻更强。到了那个时候,你同样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再踢开你的邻居的房门,连本带利地一并收回属于你地一切。
唉,大概有人要说出这主意的人是法盲了。强邻?强邻怎么了?哼,你既然敢抢俺的东西,那俺就去官府里告你,法律是最公正地。
呵呵,可不要这么想啊。什么是强邻?强邻就是连官府都归了他们一家的凶悍之辈。这个时候你要是去了官府,那就注定你的祖传珍宝将真真正正地归属于他人了。因为最公正的法律也会证明,你的强邻对你所做的一切那都是对的,而且对地不能再对。
所以啊。要忍耐。要忍耐到你强大。强大地连官府都成了你们家开地那个时候。到那时候。一切地一切自然就都颠倒过来了。
人和人之间是这样。自然。国家与国家之间也出不了这个圈儿。
国界虽然通常都是由强者来决定地。但是。不管你有多么地弱小。主权却是你自己地事情。除非你心甘情愿地放弃。否则早晚有一天……
所以。现在奥地利要交还给撒丁王国地伦巴第。是伦巴第地主权。尽管那片地区本就应该属于过去完整地意大利。但奥地利还是很不情愿地。但它必须要交。因为法兰西要求它必须这么做。
拿破仑三世是后悔了。他有点儿怀自己那个关于“法意两国是争取崇高事业地战友”地结论。下地有些过于草率了。但是。作为欧陆地老大。他还必须要维护自己那个崇高地老大形象和尊严。当然。虽然他忘记了自己对盟友承诺。但他却没有忘记加富尔答应送给他地萨伏依和尼斯。
拿破仑三世还是很明白地。如果他不实实在在地替已经过去了地这位加富尔盟友做些什么。加富尔也会变卦。毕竟拿破仑三世是个谦谦君子。强盗般地去抢夺别人地东西地事情。那他是不会做地。但对于别人送来地东西。拿破仑三世则是一概笑纳不拒地。
结果,就整出来了一开始所说的那么一条款项,伦巴第要给撒丁人,但要通过法兰西之手转交。
这样一来,奥地利虽不很情愿,但总体上讲还是自我感觉稍好,至少在面子上比直接把伦巴第交给撒丁王国要好得多。不过,奥地利也有自己的附加条件,伦巴第可以还给撒丁,但是,法兰西必须要保证撒丁绝不染指威尼斯,而且,诸如托斯卡纳、帕尔马、摩德纳和教皇国等邦国的君主政权必须要给予恢复,并永远加以维持,撒丁尼亚-皮德蒙王国不得再对上述邦国进行任何的颠覆活动。
拿破仑三世痛快地答应了奥地利,此时的他感觉自己的面子挺好看,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的加富尔盟友,看看,伦巴第我已经给你拿到手了,至于其它吗……唉呀……啧啧……我们国内目前的状况很不好,战争再持续下去,法兰西的人民要反对,我虽然贵为皇帝,但我毕竟是人民推举出来的,所以……呵呵……
一八五九年十一月十日,撒丁王国在法兰西的强大压力下,被迫与奥地利签订了和约,接受法奥之间所签订的停战协定的全部条款。
眼见由于法兰西的无耻背叛,即将把意大利大好的民族解放形势所葬送,再加上萨伏依和尼斯的割让,加富尔遭遇到了自己一生中的滑铁卢,在撒丁朝野的一致反对声浪中,加富尔被迫辞去了首相的职务。
愤怒的意大利人民,并没有因为撒奥签订了停战协议就停止了自己的伟大事业,而是越发变得激昂
利中部诸邦的人民纷纷拿起武器,无所畏惧地投入到主政权复辟,推进国家统一的武装斗争之中。
在埃马努埃尔二世国王的宽容下,辞职仅仅数月的加富尔再度执掌撒丁首相的大印。复出的加富尔充分利用了国内高涨的人民革命热情和大好的局势,推动托斯卡纳、帕尔马、摩德纳和罗曼那等中部各邦以公民投票地方式,正式与撒丁王国合并。
不久,西西里首府巴勒莫爆发起义。加里波第率志愿军在马萨拉登陆,增援西西里的起义队伍。在指挥解放了西西里全岛之后,加里波第旋即又回师意大利本土,解放那不勒斯。
无比忠诚于意大利解放事业和国王埃马努埃尔二世的加里波第,带着解放后的西西里的两个王国,回归了撒丁尼亚-皮德蒙王国。
一八六一年三月,完成统一的独立的意大利王国正式宣布成立。
加富尔也荣幸地成为了意大利王国地首位首相。
然而,执着的加富尔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任何的轻松。他知道自己染上了重病,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继续活下去地日子已经是屈指可数,但是他的夙愿却还并没有真正地完全实现。威尼斯的人民还在奥地利这个异族的铁蹄下挣扎,而罗马又被法兰西死死地保护着,意大利的真正统一大业的完成,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加富尔才忽然发现自己过去犯下了一个非常重大地错误,精明了一世的他,却偏偏忽略了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重要的国度,那就是东方的中国,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东方的那个新生的太平天国。
其实,加富尔在与法兰西拼命勾搭的那些日子里,曾经在公开地场合数次见到过那位太平天国驻法兰西的女公使——傅善祥。而且,就在拿破仑三世所举办的那次庆贺法撒签下了秘密盟约的晚会上,已经将近五十了的加富尔还禁不住激情勃发地刻意邀请前来参加晚会地傅公使共舞了一曲又一曲。
当然,作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家和政治家,加富尔也不会不知道法兰西与太平天国之间地种种友谊。
可是,直到那个该死的法兰西皇帝终于露出了他那副无耻地嘴脸之际,加富尔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昏了头了。为什么自己可以为太平天国那位女公使的美貌而去百般地讨好,却怎么竟然忘记了应该讨好的是太平天国政府?如果当初能够求得太平天国政府的真诚帮助,那个无耻的法兰西皇帝还敢这么无耻吗?
上帝啊,我的威尼斯,我的罗马……
致各大意大利邦国人民和埃马努埃尔二世国王:
你们好!我是加富尔。
我就要走了,要离开你们,前往遥远的东方,为了我们意大利的统一大业去寻求真正的盟友。我深深地清楚我自己的身体,也许我再也没有能力能够支撑到回来再跟你们重聚的那一天了,所以行前,我留下一封我写下的遗书。
首先,我想说的是请所有的撒丁人民都要团结起来,通过公民投票,一心为意大利统一,令到我走都走得安心!其次的是,我想告诉埃马努埃尔二世,您务必要知道,如果没有真正的盟友(哦,当然,法兰西这样的盟友除外,在他们的身上,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单靠人民的力量是不可能实现统一的,我希望国王您可以继承我还未统一归并的地方。
自从国王您在一八五二年委任我为首相后,我便全力进行改革以增强撒丁的力量,结果我使撒丁尼亚-皮德蒙成为了一个强大及现代化的邦国。跟着,与奥作战的挫败,令我明白到外援的重要,所以我便带领邦国加入克里米亚战争,以争取得到法国的支持和英国的同情,结果我能够带领邦国在奥萨的战争中胜利。
虽然国王您同意接受乌伊拉富兰卡休战协定,而我也因朝野上下的愤然而不得不辞职,但说到底,该条约都有助于皮德蒙取得伦巴底。蒙您的信任,使我重新出任首相,在一八六零年三月,中部邦国经公民投票后,赞成与我们的邦国合并,于是,统一踏出了第一步。跟着,是幸好有加里波第的协助,迅速征服西西里及那不勒斯,又幸而他能作出明智的抉择,就是最终决定将西西里及那不勒斯交给您,终于成立了意大利王国,直至现在(一八六一年三月)。
我希望在我剩余最后一口气之前,能够在东方为您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和真正的盟友,帮助国王您继续征服罗马及威尼斯,真正完成意大利的最后成功统一,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也是我最后唯一能够帮助您所做的事情。
我希望您能够达成我的遗愿,不要白费了我多年来的心血!
就这样,加富尔在给他所热爱的国王和人民留下了一封遗书之后,就毅然决然地拖着沉重的病躯,拉上以前与他并不是十分和谐的加里波第一起,飘洋过海,赶到了北京。他要说服太平天国政府,帮助他的国家和人民压迫法兰西人,令他们不敢干涉罗马邦国回归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