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光线并不明亮,天空的沉云堆积着,凉风细雨多凉意,喜气洋洋迎凯旋。
汐水之战的结果传到了蓟都,人们欢心雀跃,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哪怕是多少有些凉意的晚秋,也能感受到大家发自内心的喜意。
国家赢了,谁不高兴呢,就连冷风中叫卖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喜庆。
大家都在议论着郦将军这战神一样的打法,示敌以弱,这一步难倒了多少人,往往都是假装溃逃,最后变成真溃逃,没有过人的指挥能力,可做不到如此。
所以市井之间不乏有溢美之词,夸赞这位将军多么厉害,勇夺成叠关的郦承志也有人提。
之后就是关于郦茹姒和庄询的绯闻了。
态度大概是这男人疯了吧,和母老虎有关系?
大多数人没见过郦茹姒,只能让说书的胡编,想想三拳打死老虎的传言,谁人不感到畏惧。
听到这些流言,一身素衣的司琴宓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在乎庄询在流言里与郦茹姒如何如何。
“兰芝姐姐,你不生气吗?”牵着司琴宓的手,听着这种暧昧的言语,何昙的小脸微红,偷看了破相了依然展露出笑意的司琴宓,气愤的说,感觉庄询背叛了司琴宓。
牵手的两人,各自提着一些绢绸,像是逛街的姐妹,何昙在司琴宓的点缀下显得娇小清丽。
今天司琴宓带何昙认各种等级的织品,前日就传来消息,汐水之战,郦将军示敌以弱,以弱胜强,在汐水半渡而击,击败了追逐而来的幽军。
这个消息让司琴宓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放下了,也有心情带何昙出门去布匹和裁缝店去认识各种布料。
“生气?为什么?知道他安全了,妾身开心才对,为什么生气?”司琴宓略带疑惑说。
“不是,兰芝姐姐,你没听到传言吗?询哥哥他和别人不清不楚的!”何昙的小脸涨红,不明白为什么司琴宓听到这个消息不恼怒。
“那他还挺能干的,能把成国大将军的女儿弄到手。”司琴宓轻笑,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欣喜。
听到庄询住在成国公馆,她先是一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郎君,这是个别扭的家伙,不喜欢欠人人情,现在肯住成国公馆,说明一定是迫不得已。
不是危及到生命的危险,他这种不喜欢欠人人情的性格,是不可能作出这种住别人家的决定的。
但是很快她又放松下来,既然已经入住成国公馆了,有那位有着打虎之能,瞬杀两位太监的郦二小姐在,自家郎君的生命是得以保全了。
这种传言越多,她越是感到安心,唯一让司琴宓不舒服的就是,这些人语气里对庄询的嘲弄,像是讽刺庄询有眼无珠。
像是娶了郦茹姒就有什么天大的过错一样,哪怕只是和她有联系都是不应该的。
对比庄询对待杀死两个太监的郦茹姒的态度,难怪这位大将军的二小姐会对自家郎君动心。
在第一次来到家里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这位小姐对庄询有些特殊感情,毕竟那可是刚经历政变的深夜,她愿意送庄询回来,并且还来看自己。
当时她就感觉到危机感,可以说是女人本能的直觉,有女人想要抢自己的男人
各种因素叠加,晚上和庄询交颈而合,她才放下心结,因为她发现庄询岂止是不嫌弃她,反而对她异常痴迷,恨不得把他揉入自己的身子骨。
所有的担心顾虑都消失了,欢好后竟然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情绪。
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在做什么,庄询刚在文武百官面前夸奖自己有美好的德行,美好到哪怕放弃荣华富贵也要娶自己。
现在自己却害怕丈夫被人抢走,企图用身体约束他,这样也配得上他用四德来赞美吗?
深感羞愧,庄询的痴迷,庄询直言对容貌身材的喜欢,是如此坦诚直率,反思自己一直以来的过错,司琴宓就觉得难以见人。
自己是什么态度,明明作为妻子,早就应该把身子交给他处置,让他享用属于他的资产和物品,却因为各种心理障碍而犹豫,最后却是因为担忧欢喜嫉妒的裹挟下才让庄询与自己合卺。
这种做法哪里是一个贤德的妻子,简直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平时和青梅赌气,眼见青梅可能要走了,这才说两句软话哄他。
事后反思,自己根本配不上庄询描绘的德行,激情过后她甚至想到逃脱庄询的拥抱,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没面见人。
第二天,她才会建议庄询去求娶郦茹姒,因为她感觉自己失德了,自己的德行不配成为庄询的正妻,她自愿贬为妾。
可庄询展现了他的执拗,他对妻子的爱护维护,又岂是其他人能懂的?那种对妻子的爱护发自骨子里,轻而易举的就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就算早已抱着为他粉身碎骨的念头,都要被他的言语感动融化,舍不得死,想要多享受他的宠爱。
越是这样,司琴宓越是感到自己卑劣,她是应该来宠爱自己的郎君的,怎么变成他包容自己呢。
谣言?庄询和郦茹姒有关系?这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如果庄询能想通,去娶郦茹姒,她也无比赞同,她现在只想做庄询的小女人,报答他的恩情恩待恩宠,为他争雄天下提供助力。
可是她太了解自家郎君了,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是尊重妻子的男人,不是那些有了官爵,寻求地位就会休妻的男人。
结合她在成国打听到的郦家情况,善于抽丝剥茧寻觅真相的她已经能猜到流言的剧情了。
郦二小姐对自家的郎君有好感可以肯定,不然不会提醒他,留在尹都,因为她相信自家父亲的指挥能力,或者别的因素,能让成虞两国获胜。
自家郎君对郦二小姐没有多余的感情也可以确定,或许觉得郦二小姐武艺高强,英姿飒爽,但是说到主动追求甚至喜欢,那不可能。
她已经把自家郎君研究的透彻了,他属于召妓都要先给自己打招呼的那种,对郦小姐可能有好感,就像是初遇姜夫人那般,不对,还没有那般心动,他能克己复礼,因为他知道自己家里有爱妻。
他尊重自己的地位,不允许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也是因为她说过,母亲不让自己做妾,他记在心里,比自己还坚持。
司琴宓可以肯定是郦二小姐去勾引了自家郎君,不管是流言是真是假,自家郎君绝对被坏人女设计陷害了,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慧,坏女人设计一下,挖个坑,他就会往里面钻。
不过郦茹姒长得甚为靓丽,娇柔病美,重要的是庄询挺喜欢她,虽然不是爱情方面的,郦茹姒她也有身份有地位,这种女人成为庄询的正妻也不是不能接受,被设计了也不让人气愤。
所以并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完美,庄询安全,还背靠现在领了天功的郦将军,哪怕虞国呆不下去,也能辗转成国发展。
“兰芝姐姐,你还笑!询哥哥都睡别人闺房了!”何昙干着急说,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宁静安稳的司琴宓有着仕女的从容淡定,几天的相处,何昙也对这位不吝啬教授自己的技艺的大姐姐心生好感,最开始只是父亲找个理由送来陪她说说话,言谈教授下,她才明白,庄询这四德言论根本不够形容司琴宓。
除了容貌有亏外,她女性的美好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学富五车,巧夺天工,温和柔婉,心思细腻,难怪色鬼的庄询能把她娶来做正妻。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着急呀,那么好的兰芝姐姐不珍惜,和一个母老虎传绯闻,庄询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睡就睡呗,他一个男人睡了女人的闺房,伱还怕他被占便宜?”司琴宓安抚着何昙说。
“不是,兰芝姐姐,你明不明白,他毁了郦二小姐的名声,是一定要娶她的,到时候你怎么办。”何昙见司琴宓没有理解过来的样子,急的快哭了。
“妾身做的妾也挺好,郎君他不会抛弃妾身的。”司琴宓的话充满了女性完全依附和退让。
少女有些破防了,声线都提高了:“兰芝姐姐,你这样一步步退让,最后你会被庄……询哥哥抛弃的,你要有自己的脾气,这种事不能退,退后就是万劫不复。”
“好了,回家说,外面让人笑话!”何昙的声音惊动了一些人,引来了一些人的注目和围观。
牵着气鼓鼓的何昙回了家,心情愉悦的司琴宓整理着买来的绢布,一边分类一边唱起了歌谣。
“风清觉时凉,明月天色高。佳人理寒服,万结砧杵劳。”
“清露凝如玉,凉风中夜发。情人不还卧,冶游步明月。”
“鸿雁搴南去,乳燕指北飞。征人难为思,愿逐秋风归。”
……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结千年。”
“白露朝夕生,秋风凄长夜。忆郎须寒服,乘月捣白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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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昙不能理解,看着带着笑容勤勉做事还乐呵的司琴宓,僵直在门口,直到司琴宓去拿她手里的绢帛,她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兰芝姐姐,你是不是刺激太大接受不了吗?你就眼睁睁看着询哥哥被其他女人勾引走吗?是你觉得你没有能力阻止他,所以干脆逃避了吗?”
何昙一连三问,这是她唯一想到为什么司琴宓不生气的原因,不然自家郎君有这种谣言,一般女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情绪呢。
“昙妹妹,你不懂郎君,你还太小了。”居高临下,摸摸何昙的脑袋,司琴宓不由得用上了长辈的口吻。
“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五了,我马上就能嫁人了!快一点,很快就能做母亲了。”何昙爆发说,庄询嫌弃她小,这件事她一直记得,虽然也是因为她小,母女二人得到几次庄询的宽容。
现在本来就处于对司琴宓行为的不理解,外加干着急的状态,司琴宓这种长辈的说叫,自然引起了她的情绪的爆发。
“做母亲吗?”司琴宓尴尬的收回手。
爆发完,少女立即明白自己失礼了,赶忙道歉说:“我一时冲动,请兰芝姐姐不要怪罪,是我说话冲动了,惊扰了兰芝姐姐。”
“没事没事,你也是担心妾身,想着妾身这样的容貌,要是被郎君他抛弃,以后该怎么办是吧。”司琴宓没有在意,反而牵起何昙的手坐下。
“嗯。”这确实是她想说的,因为司琴宓现在容貌毁了,虽然不喜欢庄询,但是她也觉得庄询现在算是司琴宓的良配,现在这个良配也快要没了,她为这位好心,勤勉,智慧的兰芝姐姐抱不平,只是之前不好直接说,毕竟算是揭人短。
“所以说,你太不懂郎君了,昙妹妹。”司琴宓嘴角微微上扬,炫耀的情绪悦然于娇颜上。
“郎君绝不会休妾身的,因为妾身是他的妻子。”把握了庄询的性格,司琴宓肯定说,语气里还夹杂着一股骄傲。
“兰芝姐姐,你太自信了吧,怎么就可以这样断定!”何昙不相信,觉得司琴宓一定是接受不了事实,有些疯了,这种女人不少,见过的听过的。
“要我们打个赌吗?昙妹妹?”司琴宓摸着何昙的小手,打量着小巧玲珑的何昙说。
何昙是非常适合本世界的审美的女性,娇小可爱,同时肤白貌美,自家郎君怎么就那么死心眼,现在好歹是正三品的官员了,纳一房姬妾应该也不过分吧。
“兰芝姐姐想赌什么?”面对司琴宓笑眯眯,显得慈爱的目光打量,何昙并不感到温暖,反而隐隐感觉脊背发凉。
“就赌郎君他这次来,会不会休了妾身,哪怕把妾身贬为妾,你看如何。”司琴宓抛下赌局。
“彩头是什么?”何昙问。
“来做我的妹妹好不好,姐姐也是喜欢你,喜欢的紧。”司琴宓调笑说。
她开玩笑的口吻却没让何昙降低警惕答应。
“不可能,我不会嫁给询哥哥,询哥哥也不会娶我!”何昙立即拒绝说。
“半点商量都不行吗?”司琴宓有些失望。
“不行,昙虽然很感激询哥哥对我们一家的大恩,但是以身相报,还是免了。”何昙表现的很坚决,想起庄询色欲熏心的样子就讨厌,别说嫁给他了。
“那昙妹妹晚两年嫁人好不好,妾身舍不得昙妹妹这样一个玲珑人儿。”司琴宓再次更换赌注。
“如果询哥哥真的不休妻,不对,是要在有郦家二小姐勾搭的情况下,不把兰芝姐变成妾室,不休了兰芝姐姐你,我晚两年嫁人又如何。”何昙也不傻,堵上漏洞。
可惜她真的太年轻了,没问司琴宓要司琴宓输的赌注,虽然她一定输,再有她以为自己可以用父母之命逃脱赌注,不明白,父母也想做庄询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