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冷汗密布,康弘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中冷笑一声,狄啸康沉声道:“康先生回去后,只需让大皇子什么都不要做,安心在府中休息。至于巡视闽贵之权,还有三月时间,老夫自会帮大皇子……”
突然,密室之门打开,一名苍老的下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二人脸色一变,随即看清来人,这才缓和了面色。
老仆拿着一张纸条,递到狄啸康面前,后者一看,眉头深蹙:“他在哪里?”
恍若未闻,老仆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冷笑一声,狄啸康执笔,飞快写了几个字,交给老仆。后者依旧佝偻着身形,慢慢出去了。还没有走到门口,狄啸康飞起一个茶杯,砸在老仆身后,茶水四溅,还有几点水珠沾上了他的裤腿。
依旧半点没有反应,老仆出去了,密室的门重新关上。
康弘友笑道:“狄大人始终这么小心,明知这老仆已经在府上待了十年,又聋又哑不识字,却经常都要试探他。”
“小心驶得万年船,若他真有问题,老夫总有一次会试出来。若他没问题,老夫在背后砸几个杯子,比划几下刀剑,那又何妨?”
狄啸康说完,淡淡道:“老夫有客,康先生回去小心点。”
“是,狄大人请自便,我这就回去告诉大皇子。”
回到书房中,看一切没有异常,狄啸康端起茶杯,抹了抹面上漂浮的茶沫,缓声道:“将他带进来吧。”
很快,门开了,一个穿着商贾绸缎衫的黑面中年人站在面前,当他一抬头,狄啸康不经意的一扫,手腕一顿,差点将茶杯打碎。
“你……”他瞪大了眼珠子,万万没有相信会再见到这个人:“你居然……居然没有死!”
被认了出来,林守正似乎很倨傲,他淡淡道:“怎么,狄大人很意外吗?看狄大人这副样子,我怎么觉得你恨不得我早就死了十多年才好?”
心头再是震惊,面上却很快恢复了过来,狄啸康脸色一沉:“乌斯曼,当年你我交易不过是互利互惠,早就约定好了事后再不见面。你十五年没有音讯,我只当你已经死了,今天突然出现,你究竟是何用意?”
“我自然明白,狄大人恨不得我早就死了才好,若是当年你和我守格族合谋一事被德庆帝知道,你以为你还坐的稳这个兵部尚书之位吗?”
毫无在唐家的屈辱和受挫,林守正一脸冷笑:“当年你不过才兵部右侍郎,领兵迎抗北越,本想立个首功,结果反被北越大军打的一败涂地。若非我妹妹帮你,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下去?”
“啪!”
狄啸康面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上:“乌斯曼,你今天是来威胁我的?”
“我孤身一人前来,狄大人居然会看得出我是来威胁你的?”林守正一脸嘲弄。
“狄大人放心,若非我已经走投无路,我怎么会送羊入虎口?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只要狄大人帮我办了,从此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以前之事,我也绝对不会提起。”
话语森森,分明带着浓
浓的威胁,一身商贾打扮的林守正,面对东秦国堂堂兵部尚书狄啸康,亦无半点惧色。他只面色深沉,微垂着头,眼神向上瞄着,神情似笑非笑,仿佛身后有着千军万马,不怕眼前之人不答应。
毫无温度的笑声响起,幽然的仿佛来自地狱,狄啸康一握座椅扶手,片刻间书房门大开,一队全副武装,浑身黑衣的死士站在门口,满脸杀机的看着林守正。
半点没有意外,林守正嗤笑一声:“怎么,狄大人如此不念旧情,真要杀了我?”
“你若真是来叙旧,老夫说不定还会饶你一命。”
狄啸康五指紧握,眼中爆射出强烈的凶光:“但你如此不识好歹,老夫只能送你去见你死去的族人了。来人,动手——”
“狄大人就不记得,我也是很念旧的人吗?”
死士们正要上前,蓦地,林守正开口:“当年和狄大人交往的书信,我到现在还保存的好好的。狄大人想不想看?”
狄啸康猛地砸碎了茶杯,咆哮道:“乌斯曼,你……”
“我真不是来威胁狄大人的。”
林守正不疾不徐的,自进门后脸色几乎就没有变过:“只是有一件小事,我希望狄大人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同意与否,全在狄大人你一念之间。”
狄啸康面色由黑转白,由白变青,房中死寂了好久,他终于阴沉沉道:“说!”
“听闻盛京城玉郎仙医楚轻侯美名,不但仁心仁德,医术更是高明,深的德庆帝宠信。”
林守正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缓缓浮现出一抹红晕,让本就黝黑的面容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和善。他慢慢道:“我身患重疾,因身份特殊,不便去找楚先生救治。希望狄大人你能够卖个面子,找楚先生借阅他手中的《帝医经》一观,我便心愿已足。”
“《帝医经》在楚轻侯手中?”
狄啸康猛地站了起来,失声道:“不可能,陛下寻找此书已经十多年,自医书失踪之后至今没有人发现。若是在楚轻侯手中,他为何不告诉陛下?”
眼中寒光一闪,他直视林守正:“你怎么知道的?”
林守正淡淡道:“这就不劳狄大人操心了,只要狄大人帮我得到医书,我自会消失在你面前。现在我给狄大人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会再来的。”
说完,他转身朝大门走去。十多名黑衣死士毫不相让,死死盯着他,只待一声令下,便将眼前之人杀掉。
“让他走!”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狄啸康一贯的冷静荡然无存,他已经无心再去管林守正的事,挥手让人将他放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嘴唇不断嗫嚅:“《帝医经》……楚轻侯……真的在你手中?”
“你究竟什么时候得到的?竟然一直瞒着……”
“楚轻侯,你一向不问朝堂之事,从不参与太子之争,素来表现的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对陛下,你一直忠心耿耿、无所不应,但你为何……”
自林守正离开,书房的门就没有再关,一股幽幽的夜风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叶吹入房中,他也仿佛
没有察觉。
“人无完人,你却做到了极致,整个东秦国上下几百万人,竟然无一人对你产生过怀疑。就连老夫,也基本没有对你起过疑心。只是……你表现的如此完美,若非真是这般寡淡无欲的神仙中人,那么,你必定是心机深沉,大奸大恶之辈。”
“只是东秦如今风雨欲来,狄某人却愿再不相信,你真是一个游离在五行之外的旁观者!”
沉沉的坐下,狄啸康忽的开口:“来人,去给我查!查林守正什么时候出现在盛京的,他身后还有些什么人,最近和那些人来往过,我统统都要知道!”
“还有,派出最好的探子和人手,给我潜入碧水榭,将楚轻侯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我要知道他究竟和苍暮景是何关系!”
七月初,天气越发炎热。
唐溪除了每天上午有空去明溪馆坐坐,下午基本不去了。
抽了一个凉爽的上午,她去季府找了季良辰,给她说了季鸿卓的情况。
既然是季首辅的苦心,她也没必要多管闲事,委婉劝了季良辰几句,让她不要多想,也就作罢。
班输那边,班平来唐家悄悄告诉了她,特殊矿石已经搜集了一些,只不过数量不多,让她等一等。同时也带来了第二批打造好的物件,交给唐溪。
唐溪丝毫没有着急,此事本来就是急不来的。她要特殊矿石,也只是想知道东秦的矿产种类有哪些,她才能大致知道自己设计的暗器和未来有可能打造的兵器,威力能够达到什么程度。若是一时半会没有,慢慢来就是了。
她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
上次德庆帝大寿,两大皇商司马世家和上官世家,同样献上了贺礼。司马世家的珠宝玉器她并没有放在眼中,而是上官世家,直接又将才勘探发现出来的一条储量丰富的玄铁矿脉,当成贺礼送给了德庆帝。
上官世家是唯一被允许铸造武器的私人坊间,这一特殊殊荣,即使上官世家仅仅是商贾,无人在朝中为官,但也依旧被所有人重视,地位犹在司马世家之上。
唐溪就是在打上官世家的注意,既然他们拥有如此多的矿脉,若能够从他们手中得到一些,比自己辛辛苦苦去寻找,要容易的多。
只是她和上官世家从无交情,唯一有一面之缘的上官遥远虽然是大公子身份,但如此重要的事,想来凭他一个人也是不能决定的。若是偷偷摸摸索要一星半点,那还不如不欠这个人情。
心中思索着,难免不能专心,班平带来的零部件,唐溪足足用了两倍的时间才组装好。
这是一枚戒指样式的暗器,依旧通体银白,上面带了些弯弯曲曲仿佛藤蔓的秀气装饰。若非唐溪本人,只怕换了任何一个,都不会猜到这东西竟然能够杀人。
这枚暗器中灌满了细密的铁砂,在装进去之前,唐溪再没有留情,全部用见血封喉的剧毒浸泡过。一旦喷射到皮肤上,破皮见血,死的那是一个迅速!
收好东西,唐溪依旧没空。
今天已经是本月的第五天,她必须要去碧水榭和楚轻侯做样子,帮德庆帝炼制长生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