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今天的早朝结束得有些早,大臣们三三两两结着队走出朝堂,当然也有靖王爷这样浑身散发着“你欠我一千两,靠近者打五十大板”的危险信号自己走着的人。
一个人影凑了过来,易靖华以为是他的两位“好哥哥”又要来讽刺一番,没想到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夏之秋的放大的脸。
“夏军师这是干什么!”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勾肩搭背!
“哎呀呀,王爷好歹也是掌管着军营的人,难道都不和士兵亲近的么?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夏之秋表情严肃,好像在说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易靖华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径自往前走,夏之秋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
“看来确实是靖王本人没有错。”这句话有些像自言自语。
易靖华的头上有青筋冒出来,“当然是我本人!难不成是鬼魂?”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夏某有些不解,所以想确认一下罢了。王爷平日里总和夏某唱反调,昨日还在朝堂上和夏某吵了起来,大有三更半夜找人把夏某灭口埋尸的架势,今日怎么就和夏某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了?”
“本王想怎样是本王的事,你再问本王就把你灭口!”靖王爷狠狠警告。
“哎哟!好怕怕哦!”夏之秋连忙护住自己胸口倒退了两步,表情夸张,见靖王并没有理会他费心费力的表演,也就没有了兴致,一脸正色。
“听闻王爷有一位好王妃啊。”
易靖华的身形缓了缓,却没有停下脚步。
好王妃吗?她确实应该好,不然怎么能好好完成这笔交易呢?
下午的阳光有些热辣,上官宁让人搬了一张躺椅在院子里的大树低下乘着凉,一手够着边上洗好的提子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新得到的戏本子,好不轻松惬意。
大概是因为太惬意了,没一会儿她就打起了瞌睡,风吹得人很舒服,戏本子掉到了地上也没有惊到她。
易靖华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微风拂动她的发丝,树影有些斑驳,他第一次知道,她睡着的样子原来这样好看,让他有些不舍得打扰。
脚步声放得极轻,他走到躺椅边上,俯身拾起了地上的戏本子,开始翻了起来,不远处伺候的小宫女打了个盹儿醒来发现王爷来了,赶忙要过来行礼,被一个眼神摄了回去,悄悄进了屋子。
上官宁一觉睡醒,颇为满足地伸了伸懒腰,想着戏本子一定是掉到地上了,遂懒懒地翻过身伸长了手臂准备捞,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厚实的胸膛,愣愣地抬起头来望着那人好长一段时间,上官宁的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王……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就这么静静地在边上看着她睡觉,这人莫不是个变态?!
“来了有一会儿了,你睡得死,怎么叫都叫不动。”
上官宁撇撇嘴,她才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
忽然发现了什么,上官宁眼疾手快赶紧倾身向前一手抄过了戏本子,宝贝似的藏到了身后。“王爷,你这样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看可不好。”
靖王爷脸色沉了沉。
“谁喜欢拿你的东西,这是本王在地上捡的!”见她一脸不相信,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我就奇怪你堂堂卫国公主怎么会这副性子,原来就是这些东西看多了。”
上官宁瞪了他一眼,一副“不想和你吵”的模样,宝贝地把戏本子藏进了枕头底下,顾自躺下来吃着提子。
什么叫这些东西看多了,看这些东西怎么了,她在无风谷的时候除了练功学兵法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看,消遣时间自然是看这些戏本子,伤感一下那些戏本子里的苦情男女,落几滴感性的泪水,难不成还捧着兵书为那些被破坏了的阵法伤春悲秋啊。
你的月夫人不看这些低俗的东西,你倒是找你高雅的月夫人去啊。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
“嗯。你,与夏之秋可是相识?”
“不相识,不过夏军师的鼎鼎大名,我在卫国也有耳闻。王爷为何这么问?”难不成是个男的她就应该认识?
“今日在朝堂上,我向父王奏明我与夏之秋意见一致,主张发兵楚国,他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退朝后他特意前来与我说话,说到了你。”
上官宁觉得有些好笑,就因为人家提到了她就认为她与夏之秋相识,这也……
“宁卫两国结为秦晋之好,馥臻公主嫁与靖王爷为妃,这件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提及我,未必就是因为我们相识。若是这样算的话,你纳妾的时候排场这么大也是轰动了信仰城,那他要是提到了月妹妹,岂不是他们也相识?”
“你这是什么歪理……”果然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他似乎可以猜出来是你在背后为我出主意。”
“夏之秋是什么人?你一直都是和他对着干的,如今态度转变地这么快,他能猜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况且他也没有猜错啊。其实他就是猜出来了又能怎样?我既然是你的王妃,为你出谋划策分忧就是分内之事,谁也说不得什么。”
易靖华定定地看着她,这个女子,似乎可以好好欣赏一番。
上官宁歪了歪脑袋,她开始有点奇怪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成亲的时候说什么迟早让她把王妃的位置还给乔夕月,现在三天两头的跑到这儿来还喜欢看着她的时候脑袋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
莫不是晚上和月夫人太过激烈从床上掉下去摔坏了脑袋?
“呃……王爷,您要是想吃提子,桌上还有,不用盯着我手上的这颗吧……”
靖王爷的脸色变了变,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冷冷“哼”了一声,甩甩袖袍扬长而去。
“好走不送!”
上官宁在后面这么喊了一句。
正要跨出门口的靖王爷生生停下了脚步,抬手按下头上爆出的青筋,隐忍地转过身来,说的确实另一件事。
“你这牌匾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月萝轩’的招牌是本王亲自题写的!”居然……就这么拆了当柴火烧!
“不知道啊……”上官宁塞下一颗提子,答得优哉游哉。“就算知道了也还是会拆的,王爷您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那个‘月’字,本王妃看着很是不顺眼。”
易靖华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想起了昨日让她搬出月萝轩所提出来的理由,没想到她倒是挺记仇的。
“你取名‘上寒轩’,又是什么意思呢?”
上官宁斜睨了他一眼。
“没什么意思,随手翻了一下书页,看见了一句话‘近来天气转凉了,晚上尤其寒冷’,所以就取了两个字,叫‘上寒轩’。”
靖王爷抽了抽嘴角,她把自己题的牌匾拆了劈成柴火,换上了随手翻书页取的名字?!
“若是如此,为何不叫‘晚寒宫’呢?至少意境要好上一些。”
“嗯?”上官宁认真地思索了一阵。“好像是好一些,不过既然已经挂上去了,那就这样吧,换来换去怪麻烦的。”
你劈成柴火不麻烦……
靖王爷觉得还是不能和这个女人过多交谈,不然哪天一定郁结而亡!
此后的很多日,上官宁同易靖华没有再见过面,偶尔见着了也是在晚饭的饭桌上。自从乔夕月纳进了府里之后,大王令他二人对鼎而食的旨意也就默默地忽视掉了。
饭桌上大多没有交谈,多半时候是上官宁在同红络打闹,起先他觉得这是不讲规矩,总会严厉呵斥,到了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日在饭桌上,一向沉默是金的靖王爷竟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夏之秋那边进行得顺利,父王很是高兴。正好现在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热了,父王决定 将每年八月才进行的围猎提前到七月中旬,正好也避避暑。”
她说:“哦?那王爷是要在围场呆多久呢?”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在王府放肆多久吧……
靖王睨了她一眼,道:“每年的围猎亲王大臣都必须陪驾前往,有家眷的需得带上家眷,所以,王妃要与本王同去。”
然后,换上官宁垮下了脸。
第二天的夜里,府里的丫环就送来了一套行猎时穿的骑马装,说是大王赏赐的,上官宁黑着一张脸让红络收下,随便找个地儿塞着就是。
因着对方是大王,她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这都什么眼光?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颜色,怎么偏偏就赏赐一件这么……红艳艳的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