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流云琴,你到底怎么了,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花秧叹了口气,更加确定这“流云阁”非久留之地,便加快了步伐往“流云殿”走去。

“花秧?”

流云锦未曾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偶遇她,未免惊讶,一旁的莺莺燕燕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花秧,隐含着敌意。

花秧也不曾太过在意,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向流云锦福了福身:“王上!”

说着正要侧身而过,却被一只强劲的手给生生拦住。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流云锦并不意外这女子不把自己放在眼底,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他忍不住要问她的去向。如此坚强而倔犟的女子,仍是让人放心不下。

花秧轻轻的一笑,正要回话,不远处的黑色身影让她顿了一下,她记得,那是前王日中天。

流云锦久未等到她的回复,见她的视线似乎移向了他的身后,他不由得转身,看到来人,鼻中不禁轻哼了一声。原来是他!

日中天笑吟吟的走近,发现几双眼睛都看着他,也未慌张,单膝朝流云锦跪下:“吾王万岁!”

“难得前王来此,所为何事?”

“前王千岁!”花秧认命的施了一礼。

流云锦也不客套,挥了挥手,那些莺莺燕燕也只能识相的怏怏退下,而花秧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正要悄悄溜开,那沉沉的嗓音令她心里一沉:“慢着,此事与姑娘有着莫大关联,姑娘暂请留步。”

怎么搞的,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么?花秧皱了皱眉,却不得不停下转身微笑。

“怎么,王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前王笑得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阴沉,视线时不时的瞟着花秧,“只是,听闻姑娘与尹将军来往甚密?”

花秧有些好笑,叹了口气道:“王爷倒是颇为悠闲,这般道听途说也值得一提吗?”

她与尹骏风交往甚密?“交往”是“甚密”,只不过是恶交而已。

“姑娘不必回避,尹骏风也不过就是花国大将的后人罢了,即使定罪,你一个区区弱女子,最多流放边疆而已。”

日中天凉凉的口气,真是印证了“落井下石”这个成语。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花秧的心里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尹骏风,他竟是花国大将的后人?那他岂不是一直在认贼作父?以他的性子,只怕怎样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日中天却以为花秧是畏惧死亡了,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流云锦面若寒霜,冷冷的瞥着日中天,道:“前王,你今日来,难道就为了区区小事?”

“当然不。”日中天一愣之后,笑得更加灿烂,之前的沧桑似乎已经一扫而空,“想要禀告吾王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话就说!”

“凌已死,鹰队正式解散。”

流云锦笑了笑,云淡风轻,问:“还有?”

日中天眯了眯眼,光芒闪烁,想不到流云锦到了此时此刻还是不慌不忙,他倒是不知该不该将最后的“杀手锏”抛出来了。

“王上难道一点也不在意?”

“死了一个凌,还有千千万万个凌,孤又何必在意?”

言下之意,他流云锦根本就不在乎凌的生死,帝王自古就是自私无情的。

日中天脸色渐沉,拱了拱手,道:“是臣多嘴了。前些日子,皇上交代的事臣已查明了。”

流云锦果然如尹肃云所说,残忍无情,笑里藏刀,是他低估了他了。

“哦?”流云锦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花秧此时却已经无心再听下去,道:“王上,民女是否可以告退了?”

“你?你是敌国将军之子身边最为亲密的女子,难道还想安然离开不成?”日中天挡住了花秧的去路,并望向流云锦,“王上,你不会徇私枉法的,是不是?”

尽管是询问,却字字紧*,花秧不由心急,她原想快些告知尹骏风她所知道的真相的,若是她被抓起来,她又如何能让尹骏风少受到一些伤害?

是的,到如今,花秧再也不能提起心中的恨意,只因尹骏风他的命运比之她的要残酷多了,一个二十多年都活在谎言中的人,面对现实时会是怎样的不堪?尹骏风若是知晓了这些,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

花秧想到这些,心里不由起了一阵慌乱。

“王上,我与尹骏风是有关系,但是绝对不如王爷所说的‘最为亲密’,甚至我还十分恨他,若不是他,擎鹰也不会死!”

日中天的浓眉扬起,直直的看着她,笑道:“花秧,你就不要狡辩了,有人亲眼看见你和他坐在屋顶上看了一夜的星星,如果说,这还不算亲密的话,那本王还真不知道什么是‘亲密’了。”

流云锦揉了揉额头,叱道:“够了!此事孤自有裁断,况且,尹骏风究竟是不是花国大将之子还有待考量,花秧你先退下吧!”

这前王,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花秧敛了敛眉,道:“谢王上!”说着,匆匆转身而去。

背后日中天的声音如针般刺痛着耳膜:“王上,你莫非被这女子迷住了?”

“前王,此事你休要再提!那件事你究竟查得怎么样了?”

站在“风轩”前,花秧却不知道该不该踏进去。

数次犹豫后,花秧狠狠咬了咬牙,死就死了,大不了就是听那个人冷嘲热讽几句罢了。

才刚一进门就被人拦住,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出门容易进门难了,看着两柄冷冰冰的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还真不是滋味。

“什么人?”

“我找尹将军。”

左面的那人冷冷一笑,道:“尹骏风?他现在在大牢之中!你是他的什么人?”说着,上下打量了花秧一番。

花秧心里微微一震,才这么一会儿,她却已经来迟了么?

“她?她可是与尹骏风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那红色的衣依然艳丽熟悉,只是声音却冰冷陌生得令花秧不敢置信的看向发出声源的地方,那个她以为可以信赖与交心的人,红衣。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就仅仅因为她没有退让就足以推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吗?

曾经花秧以为她遇到了另一个烟云,如今却知道只是痴想罢了!

花秧是被冷醒来的,被泼了盆冷水,她打了打寒颤,迷糊的睁开眼看见身前站着两个狱卒。

狱卒?她定定的看着那衣物,良久,确定了是狱卒没错。她这回竟是锒铛入狱了么?很好,这样她就可以更加厌恶这个异世,不让任何事和人牵绊住自己。

只是,想到了擎鹰,想到了烟云,想到了尹骏风。世上的事,只有感情最难断,尤其是花秧,她是那样渴盼着一份真挚的感情,若有人真心待她,她必然会掏心掏肺,不撞南墙不回头。

“醒了?给我老实在里面呆着!”

微微抬动手脚,花秧低头看着锁在手上的铁链,不由笑了一声。现代最惨的时候也不过是饥寒交迫,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自尊也没了,成了阶下囚。

阶下囚她是够不上的吧?她不记得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忽然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花秧忙朝前方看去,那正是尹骏风!

尹骏风的发披散了。从见到尹骏风开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披着头发的样子,却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那长长细细的眉依然如往的没有皱褶,清澈的眸子只是迷惘,精瘦的身形依然挺拔,少了些傲然、冷肃,多了些无助、孤独。

尹骏风是个孤独的人,花秧曾好几次这样觉得,现在更加肯定了。

“花秧,你怎么也……”

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并且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害的?”

尹骏风的惊讶又多了一些:“我?与我何干?”

花秧也不再多说,只在眼中酝酿着一股情绪,轻缓的道:“我恨你。”

我恨你,尹骏风以为在听到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都停止跳动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花秧讨厌他,只是,什么时候,讨厌积累成了恨意了?

若只是讨厌,他还有把握慢慢挽回她的印象,只是恨,恨这个字太重,重到他连呼吸也不畅了,不知如何承受了。尤其是花秧的恨。

“如果一开始没有遇到你,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如果没有你,我和擎鹰现在必然还是幸福的在一起。”

花秧只是淡淡的叙述,但足以让尹骏风的双目染上了血丝。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尹骏风的拳头握得死紧,说得咬牙切齿,“既然你这么恨我,那就恨吧,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只要你还在我的视线之内,我只要心上还有你这张脸,我什么都不在意!”

花秧的脸低下,她几乎就要哭了出来,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她命令自己,不能哭,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哭。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人恨不得冲出去紧紧搂住那个双肩颤抖不已的人,一人与自己的心做着挣扎,相对两无言。

什么是命运?它给你一份惊喜,便给你一份绝望。

你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你不想要的,它偏偏要硬塞给你。

尹骏风笑了一声,回想着之前的自己,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是如此愚笨的人,被人利用二十余年却浑然不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蛋!

什么叔叔?什么血洗流云城?统统是谎言,那个尹肃云一手编造出来的谎言。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是花国大将擎龙之后,他是花国之臣!

直到此刻他才醒悟,为何自己会对花国有着莫大的熟悉之感,原来那里才是生他的故乡!而他何其好笑,竟在敌国足足呆了十余年,并且毁了自己的国家!

太多的事实一下涌现出来,教他根本没有时间接受。

而对于尹肃云,他悲哀的发现,他恨不起来,他曾想要一剑刺死那个所谓的“叔叔”,只是迟迟下不了手,一犹豫,他便被抓了起来。

或者,明年的明天就是他的祭日了。

如今花秧又说恨他,尹骏风感到手指尖也是冰凉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做得不错,手脚俐落。”

“前王府”。

日中天把玩着手中的玉翠,嘴角难免有一丝得意。凌死了,尹骏风除了,他倒要看看,流云锦还有什么王牌与他抗衡?

对面站着的却是红衣,那袭艳丽的红衣着于她身上有着说不出的美意,丝毫不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