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二小姐说要去王府的后山看鹿,我就随她过去看了看。太子殿下怎么会误会我们先走了呢?”
皇甫铭玖的笑容说明,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位皇兄的鬼话。可是一大早冲进北苑的时候,他只是发现纳兰君若不见了,而那个无比忠心的护院苟延,也只是说二小姐上了琪王爷的马车。看来是自己太,没能早点想明白事情的真相。
要不是身边人提醒,问他去北苑找纳兰君若的时候,苟延,青儿,还有满全在不在。如果这些人全都很安心的呆在那里,那么即使琪王带着二小姐走了,他们还是会回去的。
这下子相信,这位太子能稳坐东宫,肯定不只是他母后的地位和权力。他应该有自己的集团幕僚,帮他出谋划策。皇甫铭琪的这点小手段,就算当时能够瞒过,也不会骗他多久。
钟夏早就应该想到的,然后她发现皇甫铭琪的表情并没有惊慌失措,好像早有准备。原来他也早就想到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先带着她离开。这个男人要把自己扔下,作为他讨好太子的筹码?
不能让他这么做!
“王爷,”钟夏忽然媚笑,那表情和姿态,像是勾引,却又显得生涩,“您留在君若房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想着带走。”
皇甫铭琪微微一愣。
“什么?”
钟夏努力回忆着身边那些姿色行使任务的特工那时候做的表情,虽然笨拙,可是着天生丽质和魅惑众生的脸蛋,稍微学两个动作就足以让男人血脉喷张了。
“王爷,就是昨天晚上,您留在君若房间里的东西呀!今天一早我们就走了,您说了要晚些过去拿的。”
皇甫铭琪终于知道这个丫头是要干什么了,很显然,所有人都明白了钟夏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不但有了夫妻之名,还有了事实。
萧婉的脸色第一个变得苍白,肩膀抖了一下。太子爷先前自信满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不想多问,冷笑一声,忿忿地一甩袖子,走了。
钟夏知道,这位太子爷只是想折磨纳兰君若,又不是得到她这个人。她是不是和皇甫铭琪有过什么于他的报仇根本就不冲突。这种气极的表现,可能是他的自尊心作怪罢了。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至少现在不会被太子抓去东宫做太子妃。
萧婉不着痕迹的推开皇甫铭琪的怀抱,屈了屈膝,小声了说了一句什么,落寞的掉头走了。
皇甫铭琪看着钟夏,并没有气恼,只是伸着手指头指了指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转身追着萧婉去了。
一直沉默着一声不吭的纳兰君得忽然开口了。
“妹妹,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名节很重要么?”
“那种东西我早就没了。”钟夏说的不咸不淡。
纳兰君得向来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更何况现在的二小姐,有点不太一样。纳兰君得从来都没想过要控制或者指导这个妹妹的人生,于是无奈的苦笑着,回头对着红掌道。
“红掌,我们走吧。”
北苑再次陷入安静。青儿看着钟夏,欲言又止。钟夏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小丫头满脑子问号。
“我允许你问一个问题。”
“琪王爷为什么没有反驳?”
“因为他昨天晚上确实和我在一起。”
“有来有往,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青儿站定,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悦然郡主的,是琪王爷么?”
青儿小脸一白,慌忙忙跪倒,一边磕头一边开始语无伦次,左一句右的说了半晌,具体说些什么钟夏也没大听清。大概就是些不知道,饶命之类的话。
“猫儿已经死了,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奴婢不知。”
“真的不知道?”
“青儿可以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看来这样是问不出来的了。
“时间差不多了,去吃午饭!”
祠堂里边的两个人,显然不知道刚刚在北苑发生的一切,宁静无波的按部就班工作者。不过苟延好像没有很享受这里的与世无争。凌橘络看准了他不善言辞,一直在不停的说话,不管有用的没用的,有关的没关的,反正她的嘴就是没合上过。
苟延快要被她逼疯了,忍无可忍说了一句。
“别说话了。”
这么冷静清楚的四个字,根本没能让凌橘络停下来。
苟延摆出他杀人时才会有的表情。
“天快黑了,如果你没办法完成,我会帮二小姐。”
“杀了我?”凌橘络没有抬头,但是苟延听得出她在冷笑,“纳兰君若不会杀了我的,你知道,她不是纳兰府的二小姐,没有纳兰君若的行事风格。你的主子过于自负和倔强,这种人永远不会伤害一个没有犯过大错,还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一个女人的。”
苟延嘴角抽搐,磨墨动作并没有停止。在苟延的眼里,世界上只存在两种人,该死的和可以继续活着的。
可是凌橘络是第三种人,该死却一直活着的人。苟延坚毅的下巴微微一抖,淡淡开口。
“还有多久?”
“那可不一定。要是心情好,一眨眼就结束了。要是心情不好,就算是明天早晨,你主子也别想把墙上的真品拿走。”
“你现在心情好么?”
“不好。”
苟延憋了一口气在胸口,没能说上话。
“不过你唱首歌,我心情能马上好起来。”
苟延脸色铁青。他这辈子都没能被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气成这样,关键是,他不能对这个女人出手。就算是没有钟夏的命令,苟延也不会伤害她。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于是这个原则,这个时候害得他很难过,却无法发泄。
凌橘络一抬手。
“赤红沙递给我。”
苟延默不作声的照做。凌橘络一边接过颜料一边看着苟延的脸,“噗呲”一声乐了出来。
苟延快要忍到内伤了。
“你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把你活活气死,你的心上人会不会找我报仇?”
苟延的脸开始变得尴尬起来,笑不出,却也严肃不起来。凌橘络看着苟延的表情,决定暂时放过他。
“放心吧,我又没想过抓着你的小辫子,在纳兰君若面前拿什么好处。”
“我没有。”心上人,后边的三个字没能说出来。
凌橘络抬起眼睛,蝶翼般的长睫毛眨了眨,用一种自信而嚣张的笑容看着他。
“苟延先生,苟延护卫,请不要用你拙劣的撒谎技能,骗我这个天才少女。你对你家主子的保护,已经远远超过忠心这个范畴了!”
苟延满眼杀气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凄凄婉婉的小女人,像是被人威胁着喘不过气来。可是有钟夏的吩咐,只能照顾和保护她,不能伤害她。
苟延心里哀叹着,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了。
可是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
钟夏回到屋子,整个身子没有了力气,一头扑在床铺上,钻进被子里,一动不动,直到憋得自己喘不过气。
没有纳兰风,没有皇甫皇家,没有青儿,没有满全,没有苟延,这个时候,她需要安静的想一想这许久发生的事情,或者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脑袋放空。这一躺下,睡得昏天暗地。
可惜,她不是可以安静下来的人,一个梦把她从酣睡的状态中猛然吓醒。她梦见自己拿着麒麟帝国的地图,站在一处悬崖上,却怎么都跳不下去。
钟夏满头大汗的坐在床头,她突然觉自己一个劲儿的在找地图打算找出时空漩涡的地点的时候,没有想到该用什么方法计算出下次时空漩涡出现的时间。就算是她算出来时间和地点,如果这种低概率事件几千年出现一次,不用几千年,几百年出现一次,她和苟延也没有活命可以回去了。
巨大失误,世纪大事故!
钟夏“霍”的从床上直起身来,结果动作过猛,一头撞顶的木架子,“碰”的一声,脑子里顿时开始有一大群麻雀叫嚷。疼的感觉还没有真切,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的钟夏一定会觉得,自己这次晕倒的,是最没骨气和因由的。钟夏刚刚倒在地上,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本来打算用强硬手段绑架的两个人看见了屋子里的一幕,面面相觑着,然后喜上眉梢。
要知道,想绑走纳兰家二小姐,真怕要破费一番功夫的。可是现在她自己晕了,还不会大吵大嚷的叫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俩人欢天喜地的抬着脑袋上鼓着包的钟夏,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北苑。这个时候,纳兰王府的下人已经开始忙活着去各个屋子通知主子,可以开始晚膳了。
晚膳结束,纳兰风恭送琪王起身的时候讨好的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提前回宫,您不会也突然决定离开吧?”
洛东王显然不知道皇甫铭琪已经先跑过一次了。
皇甫铭琪微微一愕,走了?他当然没想到皇甫铭玖会突然离开,别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知道太子走了。那家伙回来不就是为了纳兰君若么,怎么又自己走了呢?
坐在他身边的萧婉轻皱了一下眉头,喃喃说了一句。
“他不会自己走的。”
皇甫铭琪皱着眉头,转头看向纳兰风。
“二小姐为什么没有来用膳?”
“小女晚上很少和府上的人一起用膳。”
皇甫铭琪脸色一变,突然站起身,伸手拉着萧婉,抬脚就往外走。一行人不明所以的跟着皇甫铭琪脚步不停的来到北苑,所有东西原封未动,只是青儿不在,纳兰君若的房间,空的。
太子爷用他的方法,把纳兰君若给带走了。皇甫铭琪眸色一深,一抬手叫过护卫。
“马上打点行装,现在就出发!”
纳兰风微一愣神的功夫,皇甫铭琪已经迅速离开了。他唯一能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途径,就只有通过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了。虽然那个儿子不管纳兰王府的大小事务,但是只要是君若的事情,他都会知道。
纳兰风一直觉得纳兰君得没有志向,没有抱负,不求上进,不听话。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宁愿相信女儿能够替他打天下继承事业,也不相信儿子能夺权。
其实引起纳兰风对纳兰君得失望透顶的缘由,就是和李皇后的女儿皇甫淑言婚事的告吹。不管他怎么要求纳兰君得近晨华宫,和李皇后打好关系,想尽办法接近淑言公主,这个一表人才,看起来聪明之极的儿子从来不听。他曾想过让纳兰君若嫁进皇宫,可是太子只娶断掌女,女儿又不肯嫁进永安宫。皇甫铭玥和纳兰君若倒是年龄相当,可是外界一直说这个皇子不务正业品行不端。纳兰风不放心。
终于有机会让纳兰王府和皇甫家族套上关系,就是纳兰君得当上驸马。可惜,这个顽固不化不肯听劝的儿子,满心记挂着那个失踪了多年没有音信的袁飞,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