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晴总算明白什么叫做“没有最纠结, 只有更纠结。”
一连两天她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以前只能从电视报纸上得到胤禩消息的时候，一直觉得那个穿着西装笑容满面行事滴水不漏说话优雅得体的精英离她很远, 可是真的接触下来才发觉这些年他并没有改变多少。开心的时候眼睛会格外的亮, 不开心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 云淡风轻的笑容下面情绪还是让人一目了然。跟本不像业界形容的笑面虎那般可怕。
如果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仍然是那个没有那么多复杂身世的胤禩, 她想她不会这么犹豫不决。
八少啊, 大清集团啊，那个她这样的平凡人只能仰望，仿佛另一个世界的风流世家。她实在想象不出她有一天可以跟他们牵扯上关系。
如果她再年轻几年, 或许还有跟这样的八少谈一场没有负担恋爱的勇气，可是现在的年纪实在是没有几年的韶华可以让她随意抛掷了。
纵然艾家从来不乏灰姑娘与王子的绯闻, 但八少那几个已经娶妻的兄弟, 哪一个娶的真的是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孩子。
她想到哪里去了……洛晴拍拍脑袋, 把不知道跑了多远的思绪拉回来。连要不要跟八少恋爱都没确定，她居然就想到结婚了, 被别人知道一定笑死她。
二月十三号那天晚上，卫姨给她打电话让她到家里吃饭。
一脑袋浆糊的洛晴现在躲八少都来不及，哪敢跑到他家里撞枪口上啊，连忙找个借口随便推掉了。
卫姨也没有强求，问了问她的近况, 说了许多关心的话, 看样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跟洛晴挑明了关系, 还开玩笑的说要是洛晴是她媳妇儿就好了。
洛晴挂掉电话之后就更加摇摆不定了。温暖的家庭对她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像卫姨这样的好婆婆, 相处起来一定很愉快。
呃，好吧, 她又想远了。
跟八少在一起的天平上又加了一颗很重的砝码，卫姨。
纠结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的快。
二月十四的那天下午，八少却一直没有给她电话。
洛晴坐在办公室里，刚开始是一直找事情忙，分散因为晚上要约会的紧张情绪。可是忙着忙着，一直到整栋楼的人几乎要走完，八少仍然没有给她打电话，她开始有些慌，又有些埋怨。
他，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本来心里还隐隐有些抗拒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期待起来。
六点半，六点四十……钟表分分秒秒的走过，心里开始委屈失望。
回家吧，也许他有什么事情忘了，也许……他当日也不过是随便说说。洛晴叹了口气，收拾东西离开。心里闷闷的痛。
到楼下的时候，却看见八少的车停在门口，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车门上垂着头，衬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初春的天气也不嫌冷，看起来很是不羁。
“你终于下来了，我都快忍不住上去找你了。”他真正开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会格外的亮，仿佛两颗黑水晶，熠熠生辉。
洛晴说不出看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想无理取闹的发脾气，“你怎么不给我电话？”
八少垂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怕你溜走。”
敢情这位少爷早就在这边堵着就是怕她溜走？洛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疑惑自己怎么就没想过溜走这招呢？
他带她到一家不显眼的私人会所餐厅。
装修看起来并不算豪华，但是很幽静，轻音乐萦绕下，昏暗的烛光轻轻摇曳，很适合两个人低声说话。
“我没想到情人节这天定位子会这么难，提前一个礼拜饭店居然定不到好位子，只好订到这家私人会所了。”八少非常抱歉的解释，犹豫了一下又说，“一般我们谈生意或者朋友聚餐都是来这里的套房，我们两个人……我怕吓到你，所以就定在大厅了。”
其实他是想直接定在套房的……还是昨天老妈提醒他才改到了大厅，把会所老板逼得焦头烂额才调出这个位子。
虽然套房里什么都有，但是他真没想那么多。
“挺好的。”洛晴的脸在烛光映照下红红的。
烛光晚餐虽然很老套，但她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觉比想象的要好。这里的灯光很昏暗，桌与桌的距离相隔很远，黑暗中只看见朦胧的烛光和烛光下依偎的身影，很是有气氛。
服务员上完菜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洛晴手一抖，叉子差点掉到地上。她没想到八少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
“我……”
“我知道你的顾虑。”八少微微一笑，不等她说下去，“我知道艾家八少的身份让你很有压力，但是事实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家虽然是家族企业，但是掌权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股权从不分散。也就是说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有钱，你不必太有压力。”八少笑的很诚恳，心里却觉得怪异，从来没听说过有钱在娶妻一途上会是障碍。可是他明白洛晴的心结在于两个人相差的太远。
洛晴一愣，被关于大清集团的八卦吸引住注意力。“为什么？”
“就拿我们这一代来说，除去创业初期散出去的股份，老爷子现在手里的股份大约有百分之八十多，十四个儿子，若是平分，一人连百分之六都没有。若是让一个人占大多数，剩下的就更是少的可怜。不出两代，就没法保证嫡系□□的优势了。我认祖归宗的时间不长，又跟老爷子不算很亲近，把家产传给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我并不如你想的那样有钱。”八少八卦完毕，做出总结陈词，接着把话题转向她的另一个心结，“我母亲建在，我跟德夫人的关系总是尴尬，所以跟那边来往也不多，不过是逢年过节去拜访一下。”
“我不像那些兄弟们，婚姻大事要看老爷子的脸色，母亲那边家族留下的卫氏企业，虽然名义上并入大清了，但是事实上还是我的势力。我一向跟九弟十弟走的近，老爷子平日里就颇为忌惮我们结党，自然是不希望我再娶一个家族势力庞大的女人为妻。我母亲从来都很喜欢你，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娶你，无论是我母亲，还是老爷子，虽然出于不同的原因，却都是喜闻乐见的。”
她没听错吧？他在说他想娶她？洛晴有点头晕了，烛火虚幻光影中，只觉得是梦境。唯余的一点理智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要矜持一点，至少要让他正式求了婚才算。
“不过。”八少话锋一转，眼睛里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故意顿了顿。
“什么？”好奇心重的鱼儿果然上钩。
“恐怕九弟跟十弟那一关不好过。”
八卦的味道很浓……连父母都不成问题了，兄弟凭什么阻止他结婚？洛晴看着八少，脑子里想起报纸上九少俊美到过份的容颜，脑子里显出不良幻想……跟路凤宁接触多了的后遗症就是这样。
“虽然老爷子的用心大家都看的清楚，可是同样都是做儿子的，有谁会甘心最终一无所有。在艾家这样的大家族，这不仅仅是财产的问题，也是争一口气的问题。联姻是捷径，九弟和十弟如果是知道了，恐怕会为难你。兄弟如手足……”
虽然不是女权主义，却一直听不贯这种论调，洛晴忍不住反驳，“都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可是活了这么些年，你见到缺手断脚的人多呢？还是裸奔的人多？”
八少含着笑意看着气鼓鼓的洛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不要跟他们计较就是了。只要记得，我无论如何都是跟你站同一阵线的。”
洛晴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的对话，不太明白在她嫁他这一问题上他们怎么就这么快站成了同一阵线。而且还不是她答应站到他那边，而是他站到她这边？
八少不再逗她，拿出准备好的戒指和玫瑰，离开座位，单膝跪在洛晴脚下，“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刚明白了自己刚才是被忽悠的洛晴头再一次昏了。
“先帮忙拿一下。”
“嗯？”洛晴条件反射的接过玫瑰和戒指，看八少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从包里找着什么。
八少从包里拿出厚厚的几本日记，“这是当初答应你的，每日为你写一篇日记。分开以后我写了三年。”
“很抱歉我没能坚持下来，但是欠一补十，我愿意用余生所有的岁月补偿空白的那几年。晴，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就把这几本日记收下。”
感动之余，生出几分羞愧来，她向来是没长性的人，当初要求他每日写一篇日记，她却没坚持多久。
不知道他离开她以后，每日是怎样渡过的。她很好奇，那几本日记自然是想要收的。手快过脑子伸出来。
八少看着她一只手里的玫瑰和另一只手里的戒指，“先把戒指带上腾出手吧。”
不由分说，把戒指直接套上了她的无名指，然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日记本交到她空出来的手里。
求婚和接受他貌似是两件事情吧？！……主要的事情被次要的事情轻描淡写的带过，就这样达成了？洛晴僵硬着胳膊，觉得自己被八少拿下的太轻易了。结婚的事情可以缓一缓的。
送洛晴回家，八少站在楼下，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晕黄的灯光透着温暖的味道。充溢着幸福的心里却有了一丝阴霾。
她的心结，是段文宇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的。一丝不差，他真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苦笑。
十二年，陪在她身边十二年的男人终究是比他了解的多。
他之前是小看了段文宇，如果段文宇真的不肯拱手相让，他没把握胜得过他。
那天他跟洛晴挑明了心意以后，想着开车追上洛晴送她一程，结果在门口见到了段文宇。
本来想当做没看到不理会的。却鬼使神差的一起进咖啡厅喝了杯咖啡。
那段文宇也真是个人才，硬是让他重新审视了这个对手，收回了以往的轻视。甚至有了一种如果他对不起洛晴，便会被段文宇抢去的危机感。
他的情路不容易啊！八少叹了口气。
2009年1月29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