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谁?”

厉书从大汗淋漓中惊醒,耳膜被什么刺痛了,某个可怕的声音,从楼下剧烈地传来——是某种野兽在嚎叫?

他想起前天来空城的路上,遇到的那只鬼魅般的山魈。天知道这鬼地方还有哪些怪物,什么史前巨鳄剑齿虎猛犸象霸王龙全都出来吧!

嚎叫声令他心头阵阵狂跳,翻身下床走到厅里。三楼的房间听得更清楚,只能伸手捂住耳朵。

几分钟后,那声音终于停息了,整个住宅楼又陷入了寂静,但脑子里似乎仍回荡着狼嚎。

那野兽喊累了回窝睡觉去了吧?

缓缓吁出一口气,他想去上趟厕所,却发现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门缝里亮出一线微光。

难道亨利在里面?

厉书又看了看法国人的床,果然是空着的,他只能站在外面静静等待。

他迷迷糊糊地等了十几分钟,卫生间的门仍然是紧闭着,但他又不好意思去催人家。只能悄悄靠近门口,却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说话?厉书益加屏住呼吸,侧耳贴着门缝。卫生间里是亨利的声音,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他显然是在自言自语。

那是说得飞快的法语,厉书完全听不懂。亨利的语气还很着急,就像是在念什么咒语——半夜里关在厕所和自己说话,难不成有精神病?

突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正好撞在厉书的脸上,他当即倒在了地上。

亨利脸涨得通红地冲出来,上半身赤着膊,异常激动地在客厅里转圈,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面对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身上还包扎着绷带,明早黄宛然就会为他解除。但厉书担心他这样会自己把伤口迸裂,爬起来拉住亨利,用英语说让他冷静下来。

但亨利根本没听进去,一把又将厉书推倒。这下把厉书惹毛了,冲上去压住了亨利。一个受伤的人怎是健全人的对手,但亨利依旧拼命反抗,嘴里喊着一些奇怪的法语单词,眼睛通红通红,整个人就像是“鬼上身”了。

两人在地上扭打了几分钟,直到亨利再也没力气为止。厉书气喘吁吁地把他扶到床上,用英语说:“是我们救了你的命啊!请你爱惜自己的生命,也请尊重我们。”

这话说得就像外交辞令,却让亨利渐渐平静了,闭上眼睛深呼吸,眼泪缓缓滑落。

厉书心想真没出息,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遇到这点事就哭了?该不是突然觉悟,感受到中国人民的爱心了?

亨利念出了口渴的法语单词。厉书正好还听懂了这个词,便扶他起来喝了口水。亨利的脸色也恢复正常了,轻轻说了声Thank.

厉书用英文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亨利却保持了缄默,他那双棕色的眼睛里,藏着许多深深的秘密。

“你现在好些了吗?”厉书继续用英文问,“为什么很少说话?”

“已经好多了,非常感谢你。”

他总算是回答了,但身体还是有些虚,说话的声音很轻。

“对不起,刚才我可能弄疼你了。对了,你是法国哪里人?第一次来泰国旅游吗?”

“我是波尔多人,二十岁以后就在巴黎读书了。我已经第七次来泰国了。”

“第七次?”

亨利点了点头,仅仅两天功夫,脸上已爬满胡须了:“我是巴黎大学的教授,主要研究东南亚的宗教艺术,所以经常来泰国、越南、柬埔寨等国。其实,我不是来泰国旅行的,而是来专门考察兰那王陵。那天去王陵的车正好坏了,便搭上了一个法国旅行团的大巴,却不想遇到了这种事情。”

“好有缘分啊。”厉书又想起那晚亨利所说的路上遇险的故事,“真的是因为诅咒吗?”

“或许——是真的,我是研究这方面专业的,在东南亚的宗教故事中有个传说,凡是前往寻找兰那王陵的人,都会在半途中遭遇诅咒。”

“我们都被诅咒了?”

凌晨暗夜的斗室里烛光跳跃,厉书与亨利两人的脸色都很阴沉。

“一年前我去吴哥窟考察,主持发掘了一座七百年前的寺庙,在一块石碑的铭文上,记载着兰那王陵诅咒的传说。而且,铭文里还提到了一则预言——在佛历两千五百五十年,会有一群来自中国的人们,造访兰那王陵。但王陵的大门不会向他们敞开,他们将得到一座奇异的城市,认识一个奇异的女孩,并受到永久的诅咒。”

“佛诞两千五百五十年?是哪一年?”

“换算成西洋历法,就是公元2006年。”

“难道说——”厉书一下子把中文蹦了出来,赶紧又跳回到英文,“吴哥窟铭文预言里‘一群来自中国的人们’,就是我们这个旅行团?”

亨利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历史上有许多神秘的预言,看来七百年前吴哥窟里也有一位伟大的预言家。”

“得到一座奇异的城市?是的,我们已经得到了,而且也足够奇异了。”厉书激动地在屋子里徘徊,“认识一个奇异的女孩?不就是今晚叶萧和顶顶带回来的那个神秘女孩吗?天哪,这则预言真的非常准确,我们会受到永久的诅咒吗?”

两人面面相觑,目光里满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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