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扬镖局内。
夜,已很深。
洪一等一干人围坐在那名行刺樊宏的女子身旁。
这女子向四周团团一抱拳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小女子就此别过!”言罢,转身就要走。
万扬急道:“如此深夜,姑娘孤身一人多有不便,不妨在寒舍歇息一夜如何?”这姑娘正犹豫间,万扬又朝窗外喊道:“陈兄,你领这位姑娘去后房与七妹一同歇息罢!”
外边陈东应道:“好!”话声中,人已走了进来,对这姑娘道:“姑娘请随我来……”
这姑娘一见陈东,不由猛地一下呆住,随即颤声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你不是陈师伯么?!”
陈东只觉这姑娘甚是眼熟,又听她如此说法,一时不由呆在当地,喃喃道:“你、你、你是……”
姑娘忽地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纵声哭道:“陈师伯,我是你姣儿啊!你那可怜的师弟的女儿啊!”
陈东身子剧烈一震,双手一把按住姑娘的双肩,仔细地看了看姑娘的面容,嘶哑着嗓音道:“你着是娇儿?我师弟华君驼的女儿华月姣?!”
姑娘早已泣不成声:“真是我啊,陈师伯,你要为我爹娘报仇啊!”
陈东又悲又喜,豆大的泪珠流出了眼眶,将这叫华月姣的姑娘紧紧搂在了怀里,喃喃道:“天可怜见!师弟总算还有骨肉留在世上……”又细看着华月姣,问道:“对了,姣儿,你是怎生逃脱樊贼的魔掌的呢?”
华月姣哀哀道:“那日樊贼与我爹战了百余回合后一掌打伤了我爹,但我爹也一脚将他伤得不轻……樊贼正要向我下手,恰有一位游方草医救了我——这人就是人称‘赤脚大仙’的商极图老前辈,他将我带到九凤山上,教我武功,盼着有一天能除掉樊贼……今晚之事乃侄女策划已久才有的大好机会,侄女本以为武功已自不弱,又事发突然,料想定能在樊贼身上开一道口子——我那把匕首是用剧毒浸泡了十年的了,只要一见血必会要了樊贼的狗命,谁想樊贼的武功竟又了极大的进展,高强至斯……”
陈东有点悲怆地拍了拍华月姣的肩头,微叹道:“傻孩子,樊贼若这般好杀的话,师伯早就动手了……我自打听说了你一家遇难的讯息后,便隐身到了这里的万扬镖局来……唉,十年了,我一直想对樊贼下手,怎奈总是没有机会——现下好了,有‘三手神丐’洪大侠,还有两位功力卓绝的小兄弟,再加上‘镇海王’秋大侠、万局主万大侠等诸位高手,况且当今圣上也欲拔除掉樊贼的势力,樊贼的死期已不远了!”
华月姣向众人看了看道:“哪位是洪大侠、秋大侠、万大侠,月姣深谢了!”
当下众人与她一一见过礼,陈东指着秋快来道:“姣儿,你可还记得你爹曾与秋大侠指腹为婚的事么?师伯我还曾对你说过多回呢,如今秋大侠的公子已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啦,武功也颇为高强,是‘武林三圣’之首‘南海神君’的传人哩!”
华月姣一时不由脸红到了耳根,低垂着头向秋快来轻声道:“秋大伯……”
秋快来长叹一声,微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华兄弟不幸早逝,秋某不能为华家报仇雪恨,也未能对月姣侄女尽一点抚养之力,这门亲事秋某无颜再提——我那孽子怪癖刁蛮、杀师求荣、认贼作父,侄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言罢,又连连一阵叹息。
华月姣呆了一呆,随即正色道:“这件事暂可不提,但另有一事却已迫在眉睫——”
秋快来“哦”了一声道:“何事?侄女请讲!”
华月姣道:“侄女和师父‘赤脚大仙’早已探清,近段时日内樊贼就要进行叛乱了,各地的官兵中都有大批人马被他收买了,还有诸多朝中大臣均为其旧部,只等樊贼一声令下,天下必然兵祸四起、生灵涂炭!”
万扬微微皱眉道:“樊贼竟如此迫不及待了,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既难擒得住樊贼,又没法抵挡大批官兵……”
洪一略一沉思,缓缓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万扬大喜道:“洪大侠有何妙策?!”
洪一捻须沉吟道:“多年以来,无论哪朝哪代,总有许许多多受苦受难的穷人——那些居无定所、衣不遮体、食无着落而只能靠乞讨为生的人便称为‘乞丐’了……像咱老叫化子,若不是仗着一身功夫,那还不是流落街头、衣食无着,任人欺迫么?我想天下为乞者不计其数,内中也不乏豪客志士,若这无数乞者能组成一个帮会,共荣辱、同进退,可让天下乞者扬眉吐气,又可为国为民除奸攘外,岂不妙哉?!”顿了顿又道:“这个想法已在老叫化子心中藏了数十载,奈何时机不到,看来如今恐怕正是实现之际了!”
万扬抚掌赞道:“洪大侠此等想法何其壮慨深远!如若真能成此帮会,则天下必太平安祥,外族又何敢觊觎我华夏大国?!”
秋快来兴奋地道:“天下帮会甚多,然未闻天下乞丐之帮会也!”
洪一微笑道:“其实,当前各地的乞丐已算是一个个帮会了——每地的乞丐中都必有一名领头之人,像洛阳就是天杰的老大,其它各处也是一样……若将各地的乞丐老大们联络起来,在各地设立分堂,总舵就设在洛阳,则天下乞丐的大帮会、总帮会便可成矣——嘿,我这老叫化子可要当仁不让地做帮主了!”
禇天杰笑道:“以师父的身份、威望和武功,这帮主之位舍你取谁?!天下乞丐谁会不尊重你老人家?!各地的老大和徒儿大多有些交情,这帮会只要一联络,必可水到渠成!那时可告示天下,谁也不敢小瞧咱们做叫化子的了,樊贼也必然会有所顾忌!”顿了一下,又问道:“只是,这帮会该叫做什么名字才好呢?”
张天蛇插嘴道:“乞丐的帮会么,自然是叫‘丐帮’了!”
赵地鼠乐滋滋地道:“我可要做个什么堂主、舵主的才行!”
油嘴巴白了他一眼道:“那不是跟褚老大一样大了么,你可想得真美啊!”
洪一肃容道:“这事须得尽快办好才行——大伙先各自歇息,老夫与万大侠、秋大侠和天杰几人商议一下,制定一些帮规,多抄几十份,明日便着人送往各地,信物乃是老夫的墨印……”
当下,张天蛇和赵地鼠等人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只留下了洪一和万扬等人商议。
第二日一早,洪一和万扬等人已在大厅里将诸多帮规弄好了,自是一些惩恶扬善、不奸不盗、兄弟和睦等等之类的话。又说丐帮随时要为国牺牲,现各地官兵大多有叛乱之迹象,望各地帮众严密注视,随时准备截杀官兵。最后说联络之法乃飞鸽传书,末尾的署名俱是“三手洪一印”五个篆刻小字。
众人将帮规看了又看,均说写得甚好。
洪一道:“洛阳自有天杰去办,长安就由万大侠解决——天蛇和地鼠去邯郸和临淄,秋大侠有烦跑一趟广汉、成都和杭州,老夫就去彭城和咸阳方面……其余一些小地方相互招应一下就行了,叫各地的头领尽可能在半月左右赶到洛阳举行开帮大会——这总舵么,就设在天杰住的那间破屋子罢!”
华月姣急道:“我跟天蛇和地鼠两位小兄弟去一趟临淄吧!”
陈东奇道:“为何?!”
华月姣道:“我师父还在那儿等我的消息呢!”
禇天杰向张天蛇和赵地鼠问道:“你们看怎样?”
张天蛇笑道:“有这么个天仙般的大姐姐陪着,那是何等美事……”
华月姣脸一红,赵地鼠接着道:“若不是华姐姐跟秋小牛早订了亲,我赵地鼠真想做一个癞蛤蟆,好吃华姐姐这天鹅肉哩!”
众人一阵开怀大笑,华月姣红着脸狠狠瞪了赵地鼠一眼,心里头却有些甜丝丝的——毕竟哪个姑娘家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特别是容貌方面呢?!
当下众人吃了早饭,略作收拾,便各自出发了。
张天蛇、赵地鼠和华月姣三人坐了辆马车,径向邯郸而去。待行至夜间,三人便弃了马车,手挽手施展轻功疾驰而行。
天蛇和地鼠二人不识得路,也不知行了多久,华月姣忽道:“到了!”于是三人便放慢了脚步,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各自调息起来。
待天亮后,三人便一同进了邯郸城门。一路打听问路方找到了邯郸乞丐的头儿,这人名叫马洛豪,四十上下,留着三绺短须。他一听三人的来意,喜极而道:“好!好!好!真太好了!马某早有此打算,怎奈身单力薄难以成事,进有洪大侠出面,真乃天下众丐之福啊!”
当下,马洛豪将此事告知了邯郸众丐,众丐齐地喜极欢叫。众人引张天蛇他们三人四处游玩了一遍,末了,张天蛇向马洛豪抱拳道:“马老大,事已办妥,我等三人还要赶往临淄,就不久留了!”
马洛豪抱拳点头道:“如此,老哥也不留你们了!半月内老哥必召了各县大小头领前去洛阳参加开帮大典,咱们洛阳再会!”
“洛阳再会!”当下三人向众丐辞别而行,一路向东投临淄而去。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到了临淄。
华月姣人熟地熟,很快便找到了领头的乞丐,顺利地办完了事。
与乞丐们告别后,华月姣便领着张天蛇和赵地鼠向北而行。不多时已见一座连绵起伏的大山,虬松参天,有九昂八伏,状似九凤朝阳,又似群凤夺凰。华月姣指着它道:“这便是九凤山了,我师父正在山上等我呢!”
于是三人便向山上而行。正行至山腰,忽听得山顶有打斗之声,华月姣急道:“不好,出事了!”话声中,人已向山顶疾冲而去。
张天蛇和赵地鼠更快,略一提气便已追上了华月姣,二人拉了她几个起落便已掠到了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