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

白衣艳妇似已窥出胡柏龄心中之意,淡然一笑,道:“反正我已活不过今日午时,你叫我幼小之名,也叫不了几句啦。”

胡柏龄看她失神的眼光之中,满是乞求之情,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人在将死之时,情感是脆弱的,最易想起儿时之事,我何忍违拒于她,当下轻轻的咳了一声,笑道:“兰儿!”

白衣艳妇忽然微微一笑,仰着脸儿,说道:“听到这声呼唤,我恍似年轻了十年,重回爹娘的身边一般。”

但见两行泪水,顺着她粉颊之上滚了下来,嘴角间却浮现着欢愉的笑意,似是胡柏龄那一声轻轻的呼唤,给了她无比的安慰。

太阳光由破漏的屋面上透照下来,侧门中人影倒现,缓步进来崂山三雄中的鲍超、洪泽。

两人在相距胡柏龄四五步处,一起停下了脚步,齐齐对胡柏龄抱拳一礼。

胡柏龄颔着微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鲍超躬身答道:“卯末辰初时光。”

那白衣艳妇忽然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你们就要走吗?”

胡柏龄道:“这荒庙之中,药物不便,再稍候片刻,待我这位兄弟调匀真气,咱们一起回到城中,再设法……”

余亦乐忽然睁开双目,说道:“我已觉着好转甚多,已然无碍行动。”

那白衣艳妇接道:“可是我不行啦,现下已是辰初时光,我还有两个时辰好活,如果把这些仅有的好活时光,浪费在行程之上,未免太可惜了。”

胡柏龄微一沉吟道:“姑娘伤势虽重,但并非无救之伤,但请信任在下……”

白衣艳妇截住了胡柏龄的话,道:“你不是答应叫兰儿了?”

她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我知道,我这伤势除了少林派的‘先天性功拳’外,纵有起死回生的灵丹,也是难以救得。”

胡柏龄摇头笑道:“兰儿!你知少林派的‘先天性功拳’为什么能解‘阴风掌’毒吗?”

白衣艳妇道:“因那‘先天性功拳’是一种纯阳的内家功夫,可逐阴毒。”

胡柏龄道:“这就是啦!‘先天性功拳’既然可逐阴毒,凡是练有纯阳的内家功夫,大概都可逐走阴毒。”

那白衣艳妇道:“你要找什么人救我?”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我。”

白衣艳妇忽现惊喜之色,道:“你没有娶过亲吗?”

胡柏龄怔了一怔,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

白衣艳妇似是自觉问的话有点不对,又接着说道:“我曾听师父谈过,凡想把纯阳工夫练有大成,必需从小练起,而且……而且……”

她而且了半天,仍嚅嚅的说不出口。

但胡柏龄似已领悟她话中之言,淡然一笑,接道:“那也未必,初练纯阳内功之人,确然童身才能奠基,但如已有成就之人,那倒不必固守此理,如果‘先天性功拳’真能疗治你的伤势,我想‘天星指’亦可奏功。”

白衣艳妇抬头望望屋顶,黯然说道:“我看算了吧!你纵然能够把我救活,我也难久生人世。”

胡柏龄愕然答道:“为什么呢?恕我难解话中含意了。”

白衣艳妇道:“凡入我师之门的人,终生不能叛离,如若擅离师门,必然要被追杀,不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避过。”

胡柏龄沉吟了一阵,道:“如果你确有弃邪归正之心,伤势好后,可暂时寄住‘迷踪谷’中,待我和阴手一魔了断三月期约之后,你再离开不迟。”

白衣艳妇轻轻叹息一声,道:“也只好这样办啦!”

胡柏龄回头望了靠在壁角的王大康一眼,道:“王兄的伤势好些没有?”

王大康恍如未闻一般,仍然依在壁间,连眼也未睁动一下。

鬼诸葛洪泽脸色微变,大步走了过去说道:“只怕那老鬼在解药之中动了心机。”

说后之间,鬼诸葛洪泽已走到了王大康身侧,伸手拉了他一把。

王大康霍然睁开眼睛,大声骂道:“那老鬼给我的什么药?吃过之后,就想困觉。”

胡柏龄见他醒了过来,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微微一笑问道:“兰儿,这解药服过之后,人可有困倦的感觉吗?”

白衣艳妇点点头说道:“不错……”微一停顿后,又道:“他们两位伤势,都还未愈,不如在这大殿中多留一会,让我把心中的话说完,再走好吗?也许我在未回到南昌之前,掌毒就会发作而死。”

胡柏龄转眼向王大康望去,只见他右腕上的红肿,果已消去不少,口中却答着那白衣艳妇的问话,说道:“你这不肯信任于我,那也是无法之事,什么话尽管请说。”

白衣艳妇道:“我哪里是不相信你,只怕万一我伤势早发死去,留在心中之言,不能说出,那可是一大憾事,死也难以瞑目九泉了。”

胡柏龄笑道:“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

白衣艳妇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师父这次重出江湖,早有预谋,准备把武林几个正大门派中高人,一网打尽……”

胡柏龄冷笑一声接道:“就凭阴手一魔那点微末之技,想横扫中原武林正大门户,哈哈,未免想的太狂妄了……”

白衣艳妇接道:“他这话并非无的之矢,他自己也知道凭借一己之力,想胜得中原各大门派中的高手,决难办到,是早以有了准备。”

胡柏龄愕然问道:“什么准备?”

白衣艳妇道:“据我所知,有几个息隐江湖甚久的老魔头,在我师父劝说之下,都已有重出江湖的打算,个中详细情形,我虽然不大清楚,但外面看来,他们似已取得默契,阴谋早定,只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如何下手而已。”

胡柏龄道:“你可知道那些人中,都有什么人物?”

白衣艳妇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有一个名叫酆秋之人,我师父一提起他的名字,神态之间,似是十分敬畏,似是他们那班人中首脑主谋……”

胡柏龄仰脸望着屋顶,低声自吟道:“酆秋,酆秋……”忽然脸色大变。

白衣艳妇怔了一怔,道:“怎么?你认识他吗?”

胡柏龄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果真的是他主持其事,只怕江湖之上,从此要多事了。此人武功绝高,世罕其敌,论起辈分,他还是我的师叔……”

那白衣艳妇接道:“除了酆秋之外,还有甚多隐息已久的江湖高手,这时一旦崛起,只怕你那天下绿林盟主之位,难以再保得住了。”

胡柏龄道:“兰儿,你可知道他们几时行动吗?”

白衣艳妇摇摇头,道:“这我不太清楚,但大概想来,就在最近数月之中吧!”

胡柏龄默然了良久,道:“如果此事属实,武林间这几个大门派,必须携手合作,才可扭转大局,力挽狂澜,如若仍然各有门户之见,抱着袖手看虎斗之心,只怕……”

话至此处,倏而住口,霍然站起身来,在大殿中走了两周,回头望着那白衣艳妇,满脸庄肃之色,问道:“兰儿!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捕风捉影,你讲的可都是实话吗?”

那白衣艳妇忽然一闭双目,流下泪来说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胡柏龄满脸庄肃之色,又绕着大殿走来走去,单看他脸上神情不时变化,就知他心中正在想着一件极为困扰复杂之事。

走了两圈,忽然停下来,跺脚一叹,道:“除了此法之外,再也没有办法可想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两句,突然转脸望着余亦乐,道:“余兄,此事咱们该如何处理?”

余亦乐道:“盟主想已智珠在握,我等只愿追随身后,听命调遣。”

胡柏龄长叹一声道:“武林中几个正大门派,近年中虽然也有不肖弟子,借着师门声誉在江湖上胡作非为,但大体说来,都还能洁身自爱。不可讳言,咱们绿林道上之人,大都不畏官法,但对几个正大门派中人,还有七八分惮忌、畏惧,不敢放手乱来,只怕恶名大著之后,引起几个正大门派的注意,派人搜杀。百余年来,苍生疾苦,赖他们之助不少。如若一旦之间,几个正大门派中高手连续被杀,元气大伤,他们覆亡之事不大,但江湖间失此均势之后必将天下大乱。不是我自贬咱们绿林中人物身价,如若一旦被咱们主盟江湖,立时将引起惊世骇俗血腥屠杀,做事无章无法,随意杀人劫货,那时善良之家,毫无保障,年轻之人,难免铤而走险,势非弄的天下大乱不可……”

话到此处倏然住口,转脸向崂山三雄望去。

但见三人凝神而立,似都在十分用心的听他说话。

胡柏龄把目光移注到鬼诸葛洪泽脸上,微微一笑,问道:“此刻咱们就事论事,兄弟暂把那盟主之位,摆在一边,洪兄以为兄弟这话如何?”

洪泽抱拳说道:“盟主胸怀大仁,才经天地,处处为天下苍生谋命,可敬可佩!”

胡柏龄朗朗笑道:“我这话正好和咱们绿林道中旨意,大相背逆,几位听来,就不觉有些刺耳吗?”

洪泽正容说道:“绿林中人,虽然大都嗜杀,视人命如草芥,但也并非都是全无血性心肝之人,盟主志博远大,一心为天下苍生着想,解决民间疾苦,身负绿林盟首之名,做的的确是大仁大慈之事,我等纵然冥顽,也应为盟主仁德所感,我们崂山三雄,过去虽然恶迹甚多,但极愿洗心革面,追随盟主,一扫我绿林道上千百年沿传的积恶之名。”

胡柏龄豪气大发,仰脸一声长啸,只震得大殿上积尘纷纷而下,满殿啸声,绕耳不绝。

啸声甫落,朗朗接道:“兄弟能得诸位这等肝胆相照,宽慰不少……”他缓缓把目光移注在白衣艳妇身上,接道:“眼下江湖上波谲云诡,杀机隐起,大丈夫正当挺身而出,为苍生造福,成败岂足论英雄。”

余亦乐站起身来,说道:“经过一阵调息,我已觉着伤势大好,盟主如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此刻寸阴如金,不宜多延时光。”

胡柏龄沉吟了一阵,道:“论眼下情势,确实急如星火,我们只有分头行事了。”转眼望着崂山三雄说道:“三位请送这位姑娘,连夜赶回‘迷踪谷’去,交于你们大嫂,并要她加派人手日夜护守各处,以免奸细混入山中,我在两个半月之内,定当赶回山中,余兄弟请跟我到嵩山少林院一行。”

那白衣艳妇说道:“我恐怕已经不行啦,你们尽管请便,别管我了。”

胡柏龄道:“兰儿,我既然答应了救你,岂有不把你救活之理,快些坐着别动。”

那个白衣艳妇道:“你大伤初愈,岂能再耗内力救我。”

胡柏龄道:“不要紧。”坐下身去,左手扶住她的肩头,右掌顶在她背心“命门穴”上。

那白衣艳妇还想挣扎,但被胡柏龄左手抓住肩头,动弹不得,只好坐着不动。

胡柏龄面色凝重,长长吸一口气,右手掌心之内,立时传出一股热力,攻入那白衣艳妇“命门穴”中。那白衣艳妇娇躯微微一颤,脸色突然大变,一层红晕,泛上双颊,樱唇启动,连续吐出了两口气来。

胡柏龄低声喝道:“兰儿,不要乱动。”突然纵身而起,向后疾退了五步,右手扬处,一缕指风疾向那白衣艳妇“命门穴”上点去。

指风到处,邢白衣艳妇的身躯,突然颤动了一下。

胡柏龄突然绕着那白衣艳妇疾转起来,每行一周,就转身一指点去,必然有一缕指风,应手而出,片刻之间,连点了那白衣艳妇“中府”“灵墟”“期门”“天汝”“云门”“肩井”“神封”“天突”“紫宫”“璇玑”“天鼎”“缺盆”“玉堂”一十三处大穴。

每点一穴,那白衣艳妇身躯必然微微颤动一下。

胡柏龄点了那白衣艳妇一十三处大穴之后,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了。

他一面举手拭着头上汗水,一面低声说道:“兰儿,我已用‘天星指’功,点了你一十三处穴道,快运气调息,把身上阴寒之气迫出,伤势就可以好了。”

那白衣艳妇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胡柏龄似已累得筋疲力尽,长长吁一口气,原地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但见他苍白的脸色,很快转过来,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睁开双目。

余亦乐目睹胡柏龄施展“天星指”功,疗治那白衣艳妇的伤势之后困倦之态,心中暗自想到:他累成这般样子,只怕要两三个时辰之后才能休息过来,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胡柏龄在一顿饭工夫之内,神光焕发,睁开双目,单看他眼睛之内精光闪动,已知功力尽复,心中大生敬服之感,说道:“盟主神武过人,短短一顿饭工夫之内,神功尽复,实叫在下等敬服。”

胡柏龄回目望去,只见白衣艳妇正自闭目养息,立时低声对崂山三雄说道:“你们待她调息复元之后,送她回‘迷踪谷’去吧。”

鲍超抱拳说道:“嵩山少林寺本院,素有领袖武林正大门户之誉,对我们绿林中人,深恶痛绝,盟主只带余兄一人前往,实力未免过于单薄,在下之意,在我们三人之中,由盟主指定一人送这位姑娘回到‘迷踪谷’去,两人随侍盟主,同赴嵩山少林本院,万一有了什么事故,也好一助声威。”

胡柏龄摇头笑道:“嵩山之行,人数一多,反有不便,何况那阴手一魔手下徒众甚多,他虽不能亲自出手,但恐要徒众拦劫,你们三人,只恐实力还嫌单薄,岂能再减人手,此行任重道远,三位请多费心了……”话至此处,回头又对余亦乐道:“余兄功力恢复了吗?”

余亦乐道:“托福盟主,在下功力已复。”

胡柏龄挥手对崂山三雄说道:“我们先走一步。”大步直向殿外走去。

余亦乐紧随身后,崂山三雄个个抱拳躬身相送。

胡柏龄一出大殿,立时施开轻身飞纵身法,放腿疾奔。余亦乐紧随其后。

胡柏龄为了赶路,昼夜倒置,白天住店休息,待晚上行人稀少之时,才施展轻功赶路。

余亦乐武功虽已有甚深造诣,但比起胡柏龄来,究是稍逊一筹,这等卖命狂奔的赶路之法,初行几夜,还可勉力追得上,但后来就感到力难从心,胡柏龄只得放慢行速等他。

奔行十余夜,已入河南省境,两人找了一处客栈,休息了一日一夜,待疲劳尽复,才向嵩山赶去。

这日中午时光,到了嵩山脚下,抬头看峰颠连绵,山势巍峨,扬名武林的少林本院已然隐现苍松翠峦之中。

胡柏龄昔年虽在河北道上吒咤风云,如今又是天下绿林盟主之尊,但也不敢对领袖武林的少林寺,稍存不敬之心,停下步来,整整衣服,大步向前走去。

胡柏龄正待举步入林,忽听两株巨大的松树之后,响起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个身躯高大的和尚,同时由树后转了出来,拦住了两人去路,一齐合掌当胸,说道:“两位施主有何贵干?”

胡柏龄打量二僧一眼,笑道:“在下胡柏龄,求见贵寺掌门方丈,有重大之事相商,烦请二位大师代为通报一声。”

二僧相互望了一眼,笑道:“胡盟主大驾刚到吗?”言下之意,似是早已预知其事了。

胡柏龄拱手大笑道:“不敢,不敢,匆匆登门造访,未免太过鲁莽了。”

左面一僧当先退后两步,躬身合掌说道:“胡盟主暂请嘉宾室中稍坐,容小僧通禀过敝寺方丈之后,再来奉请。”

胡柏龄昂首阔步,向前走去,右面一僧抢前一步笑道:“小僧替两位带路。”当先绕林而入。

这片松林,异常浓密,浓密的松林之中,被人工开出一片四五丈方圆的空地,红砖砌成了一堵围墙,环绕着一座建筑精致的小楼。

那带路僧突然放快脚步,奔到那红墙旁边,举手在一座紧闭的黑漆大门之上,轻轻叩了三下。

一阵铜环响过,两扇黑漆门,呀然大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沙弥恭迎门侧。

那身躯高大僧人,合掌肃客,胡柏龄微一颔首,大步而入。

余亦乐紧随盟主身后相护,寸步不离。

胡柏龄等登楼之时,那随同到此的高大僧人,已然留在楼下,这小沙弥一走,雅洁的小楼上,只留下了胡柏龄和余亦乐两人。

胡柏龄吃了一口枣茶,笑道:“少林寺向有领袖武林正大门派之誉,如若在寺中接见咱们,恐怕难以保得隐秘,传言江湖之后,怕有碍他们的清誉,看这小楼布设的这般雅洁,只怕他们早有预谋,如果我判断不错,少林掌门方丈,只怕要移驾到这小楼之上,和咱们见面了。”

余亦乐笑道:“少林方丈,被武林视作泰山北斗,能移驾来此小楼,和咱们相会,对盟主也算得十分看重了。”

胡柏龄笑道:“他不过是怕和咱们相见之事,传在江湖之上,才作这番布置罢了。”

片刻之后,那小沙弥手中托着一个玉盘,笑道:“两位远来,想必腹中已甚饥饿,敝寺方丈特命厨下做了一席素斋,和两位同桌共餐,这玉盘之中乃是本寺小负盛誉的面糖饼,先请二位食用一点充饥。”

胡柏龄接过一块,笑道:“有劳小师父了。”

那小沙弥放下玉盘合掌告退。

两人食用几口,果觉清香甜美,兼而有之,乃极少吃到之物。

大约过有一顿饭工夫左右,忽闻楼梯上传来步履之声,那小沙弥当先登楼,笑道:“敝寺方丈已到了。”

胡柏龄、余亦乐双双站起身来,向楼梯门口迎去。

只听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一个身披黄色袈裟,面色红润,身躯高大的和尚,已出现在梯口之处,合掌说道:“老衲来迟一步,有劳两位久候了!”

胡柏龄虎目闪动,打量来人一眼,只见他方头大耳,慈眉凤目,和蔼中微带庄严,抱拳还礼,朗朗笑道:“大师名重武林,今日能得谒见,胡某人甚感荣幸。”

那高大和尚微微一笑,道:“胡盟主力服群雄,扬威北岳,夺得绿林盟主之尊,老衲思慕已久,虽已得天明师兄相告,但百闻不如一见,果是英雄风采,气度非凡。”

胡柏龄笑道:“大师过奖了。”

小沙弥移过木椅,待三人分别落座后,立即自行退下楼去。

胡柏龄微一欠身,叹道:“胡某这次冒昧造访,有扰清修,心中甚感不安。”

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合掌接道:“好说好说!胡盟主一代豪雄之才,威震江湖,肯移驾嵩山,想是必有指教。”

胡柏龄沉吟了一阵,道:“近来江湖风波,暗潮汹涌,千绪万端,一时间,真叫人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那高大的和尚微微一笑道:“胡盟主领袖绿林,对江湖形势变化,自是了如指掌,有什么指教,老衲洗耳恭听。”

胡柏龄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衲师掌理嵩山本院,想必异常忙碌,在下也不便多扰,长话短说,胡某人这次冒昧相访,特来相告一件机要重大之事。”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相晤一面,总算有缘,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高大僧人本来微闭双目,静坐聆听,听得问话,突然大睁双目,含掌当胸说道:“老衲法名天禅。”

胡柏龄欠身抱拳一礼,说道:“在下游踪南昌,无意之中遇得一位绿林前辈。”

天禅大师双目闪动,低宣了声佛号道:“想必是那位绿林前辈闻得天下绿林竟争之事,故而重出江湖了。”

胡柏龄冷笑一声道:“如是那绿林前辈重出江湖之意,旨在天下绿林盟主,胡某也不敢惊扰大师了。”

天禅大师微一沉吟,道:“胡盟主可记得那人姓名吗?”

胡柏龄道:“姓名虽然不知,但却知道他绰号被人称作阴手一魔。”

天禅大师低声吟道:“阴手一魔……”突然微微一笑,接道:“二十年前绿林道上确有这么一个人物,老衲虽然忆得其名,但确未曾见过其人。”

胡柏龄看天禅大师言词神态之间,似是对自己甚为轻贱,心中大感不满,暗道:我千里奔波,兼程赶来,特地通风报信于你,你却这般轻视于我,正想起身拂袖而去,心念忽然一转,我此行志在造福苍生挽救武林一场浩劫,岂可固一时意气背悖大义,忍下去胸中之气,笑道:“在下从阴手一魔门下弟子口中听得有几个隐居甚久的老魔头,一起重出江湖,准备和贵派及各正大门户一争雄长,此举牵扯颇广,只怕要造成武林中一场悲惨的屠杀,贵派素有领袖正大武林门户之誉,故而特来相告,敬望大师早作准备,免得临时措手不及。”

天禅大师微一沉吟,道:“那般人中除了阴手一魔之外,不知还有何人?”

胡柏龄道:“据在下听得,其中首脑主谋之人,名叫酆秋。”

天禅大师脸色一变,道:“酆秋?”

胡柏龄道:“不错。”

天禅大师面色庄严地说道:“酆秋已四十年未在江湖上露面了,难道他还活在世上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在下十年之前,还和此人见过一面,以他精深的内功,再活上三十年,大概还不会……”

他本想说不会病死,忽然想到酆秋乃是他尊长之辈,当下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下去。

天禅大师慈眉微睁,凤目闪光,霍然站起身子,缓步踱到窗口,抬头望着天空说道:

“这么说将起来,胡盟主定然和酆秋有着什么渊源了。”

胡柏龄道:“若以辈分而论,那酆秋乃在下师叔。”

天禅大师微现惊愕之色,突然回过头来,说道:“酆秋向各大门派寻仇之事,想必已事先和胡盟主说过了。”

胡柏龄霍地站起身来,说道:“酆秋虽是在下师叔,但他很少和在下见面,彼此之间情意淡漠,老禅师如若认为在下言中有诈,更叫人百口难辩,我千里赶来,冒昧相访,用心不过是把听得传闻相告,至于老禅师肯否听信,悉由尊便,在下就此告别。”抱拳一礼,转身向楼下走去。

天禅大师合掌说道:“楼下已备素斋,食用过再走如何?”

胡柏龄道:“不敢再多打扰禅师清修了。”说罢,扬长下楼而去。

余亦乐紧随在胡柏龄身后,离开了茂林环绕的静院,沿着那白石甬道,告别了庄严古朴的少林寺。

余亦乐似是已觉出胡柏龄心中气恼,默然相随,一语不发。

两人一口气奔行出十余里路,胡柏龄突然停了下来,长长叹息一声,回头对余亦乐道:

“少林寺方丈的威名,遍传江湖,今日一见,风采果是不凡。”

余亦乐听他竟然还满口称赞那少林方丈,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咱们日夜兼程,急如奔马一般的赶到了嵩山来给他们传达警讯,不但未能受到款待,反被他们怀疑,你倒还满口颂赞于他……”越想越是气恼,忍耐不住,说道:“那老和尚枉被武林同道称誉,似他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掌理少林门户,实是有损少林威名,哼!见面不如传言多了。”

胡柏龄纵声长笑道:“此事也难怪他多疑,咱们身份不同,如何能够责怪别人多心,咱们的心意,只是想让他知道此事,能够早作准备,心愿就算达到。天禅大师能接掌少林门户,自是绝顶聪明之人,对此事决不会听若未闻,置诸不理,只要他能暗中遣人查访,定可找出眉目,探得真相……”

余亦乐轻轻叹息一声,道:“盟主胸襟开阔,肝胆照人,大义大仁,世间难有第二人想,余亦乐得能追随,实乃生平大幸。”

胡柏龄忽作戚色,微笑说道:“自古以来,大仁大义之人,大都是凭添后人几许惋惜怅惘,有几人真能得偿心愿,造福苍生?”

他缓缓仰起头来,望着无际苍穹,黯然指道:“咱们眼下所处的形势,就是个荆棘丛生,险恶异常的局势,一个处理失当,不但众叛亲离,而且还将陷入两面夹攻之中,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感慨、惆怅万端……”

余亦乐智谋过人,何尝不知眼下情景,微妙险恶,正大门户中人,不愿和他们联手结盟,手下群豪,又都是绿林大盗,这些人平日为非作歹惯了,杀人放火,视人命如草芥,无法无天,如今胡柏龄订四大戒律,要把这般野性难改,凶悍绝伦的人,硬行约束起来,实是异常危险之事,平日之中,都震惊于胡柏龄的武功,不敢擅动,一旦遇上事故,不但难以用其御敌,只恐他们还要借机捣乱,闹成自相残杀之局。当下暗中叹息一声,口中却微笑说道:

“盟主胆识过人,属下无不敬仰,虽在险恶的局势之中,亦必可安然度过。”

胡柏龄道:“咱们加快一点脚步,赶到一个市镇之上,也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了。”

原来两人急急向天禅大师告别,尚未进食用之物。

且说崂山三雄守在那大殿之上,直待那白衣艳妇运息完毕,清醒过来,鲍超才把胡柏龄临去之言,转告于她,立时起程西下,沿途之上,快马兼程,直奔北岳。

那白衣艳妇忽然间变的十分娴静起来,言词行动之间,一派大家风范,崂山三雄心中对她原存有一些轻视之意,逐渐的也改变过来,变的对她十分敬重。

出于意外的,阴手一魔的属下,并未在途中拦劫,行程十分顺利。

这日中午时分,已到浑源县境,相距北岳不过半日行程,鬼诸葛洪泽长长吁一口气,笑道:“现在已近北岳,纵然发生什厶事故,咱们也不怕了。”

一语甫落,忽见一侧山脚,转出两个身背长剑的中年道人,缓步迎面而来。

鲍超回头对洪泽说道:“老二,你看那两个佩剑道人,精神饱满,气宇不凡,极似内家高手。”

鬼诸葛洪泽目光转动,打量两人一眼,说道:“好像武当派中之人,不知他们到此作甚?”

谈话之间,双方距离已渐相近,崂山三雄六只眼睛齐齐在那两个道人身上打量,但那两个道人,却是若无所觉,依然缓步向前行来。

鲍超一马当先,直冲过去,他心中对两个道人跑近北岳一事,十分怀疑,便有心找些麻烦,好借故动手,把两个道人捉回迷踪谷去审问。

两个道人一见鲍超放马直冲过去,微微一笑,同时向旁侧闪开一步,把中间让出来一道两三尺宽的空间。

鲍超存心找事,故意一带马缰,想向左边一个道人撞去,哪知坐下健马突然长嘶一声,猛然疾跃而起,鲍超骤不及防,几乎被摔下马来,匆匆之间,双脚微一加力,从马背上直跃而起,凭空一个翻身,落着实地。

但见那健马连声长嘶一阵,疾向前面奔去。

这时,鬼诸葛洪泽已然赶到,那白衣艳妇柳腰微挺,从马鞍上腾飞而起,衣袂飘飞声中,捷如海燕掠波,一掠丈余,落在那疾奔的马鞍之上,一收缰绳,带转马头,回冲过去,快要到达几个身前时,玉腕一挫,停了下来。

洪泽和王大康,都已跃下马背,二人并肩横站,拦住了那两个道人的去路。

两个道人目光转动,微一打量那白衣艳妇,右面站的一人,突然横跨两步,和左面道人站在一起。

鲍超冷笑一声,道:“出家人不守清规,身上佩着兵刃,出手伤我坐马,可是存心抢劫吗?”

左面一个年龄较大的道人,漠然答道:“那要怪你的马儿瞎了眼睛,横冲真撞,视人命如儿戏,难道出家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吗?”

这几句话,答的是词锋犀利,而且义正词严,鲍超一时之间,真还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人家,不禁呆在当地。

原来他最近追随胡柏龄身侧,不知不觉中,受了他的感染甚多,只觉对方理直气壮,无言可驳,空有一腔怒火,发作不出。

鬼诸葛洪泽冷冷的瞧了两个道人一眼,接道:“两位道长可是武当派中高人吗?”

两个道人听他突然之间,扳转话题,不禁一皱眉头,沉吟不语。

洪泽冷笑了两声,又道:“武当派乃武林中极负盛名的正大门户,说出来也不致有辱两位的身份吧!”

两个道人被他犀利词锋,逼得无法推托,只好冷冷答道:“是又怎么样呢?”

洪泽道:“武当山距此遥遥千里,行程不近吧?”

两个道人一时之间,想不出他问话之意,相互望了一眼道:“你这般问来问去是何用心?”

洪泽突然一整脸色,冷笑道:“两位千里奔波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那年龄较长的道人,大声说道:“干什么你还能管得了吗?”

洪泽回头望了鲍超一眼,冷然接道:“两位既不愿说出来,那就由在下代说了吧!”

那年龄较长的道人,道:“什么……”

洪泽接道:“两位可是奉了师长之命,想来一探北岳形势?可惜那‘迷踪谷’路径难找,戒备森严,至有劳两位徒劳而返。”

右面那年轻道人吃他一激,再也忍耐不住,冷笑道:“只怕未必见得吧……”

左面那年长道人突然接口说道:“师弟,你胡说什么?”

鬼诸葛洪泽哈哈一笑,道:“晚啦!”回头对鲍超说道:“大哥,他们恐怕已经测得‘迷踪谷’的形势图了,咱们得搜他们一搜。”

鲍超道:“好啊!”突然欺身向那两个道人身前冲去。

那年长道人对年轻失言道人瞪了一眼,翻腕抽出背上长剑,随手一挥,化出一道彩虹,森森剑气,阻住了鲍超向前移动的身子,冷笑一声道:“哼!想动手吗?”

洪泽翻腕由背上抽出雁翎刀,纵身而上。那年轻道人也迅快的拔出背上长剑,横移两步,和那年长道人成了并肩拒敌之势。

王大康大喝一声,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光芒灿烂的金圈,和一柄粗逾手臂的铁棒,说道:

“老二让开,让我来试试武当派的剑法。”

此人莽莽撞撞,素不拘礼,说打就打,举手一棒,当头劈下。

那年长道人看他击来一棒十分凶恶,起手一剑斜向王大康右腕脉门上面点去。

这一剑来的十分辛辣,王大康被迫得疾收铁棒,向后退了三步。

那年长道人出手一剑迫退王大康后,突然欺身攻上,长剑左扫右击,瞬息间连续攻出八剑。

这八剑一气呵成,连续攻出,迅如电光石火,招招都是指点王大康要害大穴,凶猛绝伦,迫得王大康连劈带架,勉强才将八剑让开。

鬼诸葛洪泽看得微微一皱眉头,暗暗赞道:武当派的剑术,果是不凡,看来老三一人,是难以抵挡得住了。

正待出手助战,忽听王大康舌绽春雷般的大叫一声展开反击,金圈、铁棒交相攻出,一抡急攻,又把道人迫退了五步。

要知崂山三雄,乃江湖甚负盛誉之人,岂是易与之辈,那道人动手之初,施出武当派“八仙剑法”中几招精萃之学抢得先机,连绵攻出,才把王大康迫得连连后退,但他八剑用完之后,还未来得及变招抢攻,王大康已展开迅厉的反击之势。

此人天生膂力过人,他的兵刃,又极沉重,铁棒下击之势,有如铁锤击岩一般,那年长道人手中虽有长剑,但不敢硬接他的铁棒、金圈,全凭闪避身法,让开他迅猛的攻势。

两人各出绝学,互攻一轮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相对而立,凝神互注。

刚才交手几招,彼此心中知道遇上了劲敌,谁也不敢再有轻敌之念,再次动手,势必各出全力而拼,是以都在运气调息。

那年轻道人手横宝剑,站在一侧,目注场中,一付跃跃欲试之状。

鬼诸葛洪泽倒提雁翎刀,虎视眈眈,只要那年轻道人一出手,立时将出手接迎。

鲍超和那白衣艳妇,却是神态悠闲,一侧观战。

双方对峙一阵之后,两人重又打在一起。

这次,两人都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各展生平所学,打的激烈无伦。

王大康膂力过人,铁棒金圈招招如巨斧开山一般,一面抢攻,一面大声呼喝,棒风圈光,再加上他那声如春雷般的大喝,声势十分吓人。

那道人却是满脸肃穆之色,长剑挥舞出一片银虹,飞旋在王大康铁棒金圈之下。

这是一场惨烈绝伦的生死拼搏,转瞬之间,已拼了三十回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论劲力王大康胜那道人甚多,但那道人剑招却较王大康精奇,扯直拉平,半斤八两,看将上去,两人一时之间仍然分不出胜负。

鬼诸葛洪泽低声对鲍超说道:“那道人剑术造诣甚是精深,处处取巧,老三却是不惜消耗真力,和人硬拼,看去老三声势甚猛,似占上风,但如这样耗战下去,仍是老三吃亏,我去替他下来如何。”

鲍超道:“两个籍籍无名的小道士咱们都打他不过,崂山三雄名威何在?你叫下老三,咱们两人一齐出手。”

洪泽微一点头,高声叫道:“老三快些退下……”他一连叫了两声,王大康充耳不闻。

原来他正凝集全神应战,打的兴高采烈,根本就听不到洪泽呼叫之言。

另一侧观战的道人,看鲍超和洪泽私语一阵,又高呼王大康退下,只怕有什么诡谋暗算师兄,一横宝剑,大声喝道:“暗算伤人,胜之不武,哼!绿林中人,究竟脱不了盗匪行径。”

鬼诸葛洪泽大怒道:“这小道士咋咋呼呼,讨厌的很,我先去把他收拾了再说。”一顺手中雁翎刀,冲了上去。

那年长道人突然一紧长剑,唰唰喇一连攻出三招,迫退王大康,大声喝道:“师弟不可单独和人动手,快过来咱们联剑对敌。”

那年轻道人应了一声,纵身直向那年长道人身侧欺去,长剑横出,一招“乳燕斜飞”,闪闪寒锋,疾攻王大康的侧背。

王大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迫得横向一侧退出三尺。

就在这一瞬之间,鬼诸葛洪泽已疾如迅雷扑到,雁翎刀幻出一片寒影直罩而下。

那年长道人手中长剑由下向上一翻,施出一招“野火烧天”,把洪泽攻势挡住,那年轻道人借机横跨两步,和师兄并肩而立,横里削出一剑,把洪泽逼的悬空一个筋斗,翻退四尺。

洪泽略一换气,又挥刀冲了上去,王大康也同时挥动铁棒金圈攻上。

两个人联剑对敌,威势忽然大增,双双攻拒之间,配合的极是严谨,尤以那年长道人剑招迅快辛辣,攻势异常猛锐,那年轻道人武功虽然稍逊一筹,但在那年长道人剑招领指之下,亦能配合的十分得宜,忽而并出攻敌,忽而分头施展,剑势变化,甚难测料。

洪泽手中雁翎刀施尽精奇招数,空自刀影如山,但仍然无法冲破两人联剑之势,不禁暗生惊奇,暗忖:“武当派自诩剑术领袖武林,看来倒非虚言,这两个籍籍无名的弟子,剑术竟然这等凌厉,内力这般绵长,这样打法,再拼上一两百招,也难分出胜败。”

心念转动,刀法突变,施展生平绝学,“怒波十五刀”,刹那间刀光大盛,幻出满圈寒影,把两个道人尽圈入刀光之中。

那年长道人一面挥剑拒敌,一面暗自忖道:“今日之敌,个个都非弱手,这枯瘦大汉看上去甚不起眼,但刀法却这等凌厉难当,看来今日想冲出这般人的拦劫,恐怕不是容易之事……”

突感压力大增,四周刀光如山,涌了上来,赶忙收起杂念,凝神运剑。

侧头望去,只见师弟顶门之上,汗水如珠,滚滚而下,不禁心头大骇,长啸一声,振腕扫出两剑,稳住快要被洪泽冲破的剑阵,低声喝道:“师弟不可为敌刀光威势所惑,快用师门无上心法,收住缭乱心神。”

耳际间响起王大康巨雷骤发般的一声大喝:“臭道士还不弃剑服输。”一棒“金刚开山”

当头直击下来。

那年长道人举剑一封,登时觉着手腕一麻,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洪泽趁势一招“江流怒泻”,人刀并进,直欺而入,把两个道人联剑之势冲开,身转刀回,一招“急浪翻舟”,击在那年轻道人的长剑之上。

但闻一声金铁交鸣,那年轻道人手上长剑应手飞出。

那年长道人挥剑来救,却被王大康的铁棒金圈合出一招“日月争辉”拦住了去路。

洪泽一刀震飞那年轻道人长剑,左手迅捷无伦的拍出一掌,击在那道人“肩井穴”上。

但闻一声闷哼,那年轻道人应手退了两步栽倒地上。

那年长道人一见师弟中掌跌倒,双目中闪起了愤怒的光芒,长啸一声,运剑如飞,尽都是毒辣无比的招术,倏忽之间,连续攻出了一十二剑。

寒光飞绕,剑风似轮,迫得王大康一连退出了六七步远。

洪泽飞起一脚把年长道人踢开,横刀叫道:“老三闪开!”

忽见红光耀目,一条绢带,疾飞过来,直向那道人右腕上面缠去。

这条绢带,来的无声无息,红光闪动,已然飞到,那年长道人久战之后,耳已不似平时那等灵敏,只觉握剑手腕一麻,手腕已被那绢带缠上,长剑脱手跌落地上。王大康趋势飞起一腿,踢中那道人左腿。这一脚力道虽然不轻,但那道人马步稳固,身躯晃了几晃,竟然未倒下去。

王大康大声喝道:“牛鼻子武功果然不凡……”金圈一送,“顺水推舟”,猛击右肩。

那道人右腕被绢带所缠,运用甚不灵活,只好一侧身,让过金圈,左手反臂拍出一招“挥麈清谈”。

王大康金圈斜斜一转,猛击过去,这一招乘势变化,迅快无伦,那道人再想闪避时,已是迟了一步,吃那金圈击中在右肩之上,登时筋断骨折,仰身向一侧倒去。

但那道人左手拍出一招“挥麈清谈”也正好击在王大康右肩上。

只听王大康大叫一声,右手铁棒应声落地。

鬼诸葛洪泽急跃过去,扶住王大康摇摇欲倒的身躯,问道:“老三,伤的很重吗?”

王大康纵声笑道:“不要紧,再重一些,俺老王也承受得住。”伏身捡起地上铁棒,大步向后退去。

原来此人天生筋骨粗壮,那道人掌力虽然不弱,但却无法伤他。

在那道人中了王大康金圈一击,向后倒去之时,那缠在他右腕之上的红色绢带,突然收了回去。

王大康转脸看去,只见那白衣艳妇迅快地把绢带收了起来,藏在怀中。

只见鬼诸葛洪泽手横雁翎刀,逼近那道人身侧,鲍超高声叫道:“老二不要伤他,带回‘迷踪谷’去,听候盟主发落。”

王大康道:“盟主不是已和算命先生赶到少林寺去,难道会先我们回到‘迷踪谷’中不成?”他心目之中,只有一个胡柏龄可以受他尊敬推崇,言下之意,胡柏龄既不在“迷踪谷”

中,大可不必把两个道人送回“迷踪谷”,听从他人发落。

鲍超淡淡一笑,道:“盟主离谷之时,已把谷中之事托付于人,既是盟主之命,那人自是和盟主亲身坐镇无疑,咱们自是应当听受论裁。”

王大康口虽不言,心中却是不肯认服,暗道:“好吧!你是咱崂山三雄中的老大,俺老王只好听你的了。”

鬼诸葛洪泽手点了那年长道人两处穴道,一言未问,抱起来,纵身跃上马背。

王大康也把那年轻道人抱了起来,跳上马鞍,四匹长程健马,直放“迷踪谷”去。

山道险阻,马行维艰,深入山区之后,健马已难再越渡那崇山峻岭。

王大康当先跳下马来,大声说道:“大哥,马已不能再走,难道咱们背上这两个道士赶路不成。”

鲍超微微一皱眉,正待答话,忽见山脚之处转出十二个黑衣劲装大汉,手执长矛,背弓插箭,一见崂山三雄,遥遥施礼拜见。

鬼诸葛洪泽微微一笑,道:“好了!巡山健卒来啦,用不到咱们背人走了。”

只见那十二个健汉之后,缓缓转出一人,正是江北五龙中的飞天龙何宗辉。

何宗辉一见崂山三雄立时飞奔过来,抱拳作礼,笑道:“几位沿途跋涉,多辛苦了。”

鲍超还了一礼笑道:“彼此,彼此,谷中近日没有事故吗?”

何宗辉望望两个道人,摇头一叹,道:“虽无外敌侵扰,但内患却使人……”忽然觉出此话不对,一笑住口不言。

他微微一笑,改口问道:“不知盟主大驾,现在何处?”

鲍超道:“盟主和余兄,联袂赶往嵩山少林寺去了。”

何宗辉讶然说道:“盟主到少林寺干什么?”

鬼诸葛洪泽抢先接口说道:“盟主行踪,在下等素来不敢多问。”

何宗辉目光转投到那白衣艳妇身上,觉着她容光照人,不敢失礼多瞧,一瞥而过,目注鲍超问道:“这位可是嫂夫人吗?”

那白衣艳妇秀面上泛起两片红晕,微微一笑,默然不答。

鲍超回目瞧了那白衣艳妇一眼,朗朗笑道:“崂山三雄个个草莽凡俗之人,哪有这等艳福?”

白衣艳妇虽然羞红泛颊,但仍不失落落大方神情,莞尔一笑,道:“鲍兄取笑了!”

那白衣艳妇一笑,说道:“贱妾得到胡盟主翼护,随三位到此避难而来。”

何宗辉怔了一怔,道:“既是如此,快请入谷吧!”心中却在暗暗忖道:“盟主怎的这等糊涂,把这样娇艳如花的少妇,带回谷中。”心中虽然疑虑重重,但口中却是不好多问,转过话题,笑道:“这两位道人……”

王大康大声接道:“两个臭牛鼻子老道,都是武当派门下,奉派来探咱们‘迷踪谷’中虚实,被我活捉了来。”

何宗辉不再多问,吩咐随来健汉,把两个道人抗了起来,直向谷中走去。

“迷踪谷”中千径交错,人入此谷,大都要迷失路途,但经胡柏龄选作天下绿林总寨之后,早已在各处要道之上,作一暗记,路标,设下铁栅、石堡,戒备十分森严,谷中之人,只要按照那路标暗记,出入毫无阻碍,但外来之人,不但要为那纵横交错的迷径所惑,还将被埋伏在谷中的暗桩明卡所阻。

那白衣艳妇一面走,一面暗中打量沿途形势,但觉道路纷歧,交叉错综,无人带路,实叫人难以辨认。

深入有四五里路,到了一处山弯所在,景物忽然一变。

但见一所青石砌成的大厦,矗立在广阔的绿草地上,山花盛放,绿草如茵,一座座背山而建的石屋,环绕在巨厦四周,青竹作篱,苍松啸风,构成了一幅悦目的画面,哪里像统率天下绿林的总寨,简直是一处世外桃源,人间天国。

那巨厦横挂着一块巨匾,写着“义薄云天”四个大字。

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着,难见厅中布设。

何宗辉吩咐随行健汉,把那两个道人暂时送到大厅旁侧的一座石室之中,回头望着鲍超道:“依据咱们寨中规矩,凡是初入谷中之人,都该先行拜见盟主,获允之后,才能留在谷中。眼下谷中之事,分由钟、霍两位掌理。不过,这位姑娘已得盟主面允,来此避难,依情而论,似是不必再行拜见钟、霍两位代理盟主了。”

那白衣艳妇微微一笑道:“贵寨既有这种规矩,岂可因贱妾废礼。”

鲍超笑道:“这么吧!何兄请把这位姑娘面得盟主赐允来谷避难之事,先对钟、霍两位陈禀,如能免除最好,万一不能免除,最好让她分别拜见两位盟主。”

何宗辉略一沉思,道:“咱们先去拜见盟主夫人,由她做主处理如何?”

鬼诸葛洪泽微微一皱眉头,道:“盟主夫人素来不问谷中之事,要她来处理,只怕不太方便吧!”

在他心目之中,谷寒香一直是位艳若仙子,少不更事的小妇人,天真烂漫,稚气未脱,如何能处理谷中之事。

何宗辉微微一叹,道:“洪兄哪里知道,自从盟主离谷之后,谷中立时谲波荡漾,暗潮汹涌,以钟、霍两位代理盟主为首,形成对立之局,迫得夫人不得不出面干涉,她本是一个娇稚无邪,不通事故的纯洁之人,但在内忧重重迫逼之下,居然能够运筹帷幄,统率全局,如非她出面调统大局,只怕钟、霍两位早已拔刀相向了……”

鲍超仰天望着无际苍穹,凝目沉思了片刻,回目一掠洪泽,王大康两人,说道:“走吧,咱们先去晋谒过夫人之后,再分头拜见钟、霍两位代理盟主。”

何宗辉转身当先带路,向左面山壁处走去。

步行十余丈,到一所竹篱环绕,满植山花的小院落前。

何宗辉面对篱门,恭恭敬敬地抱拳喊道:“崂山三雄,远行归谷,特来晋谒夫人。”

只听篱内步履轻响,两扇篱门讶然而开,一个满身素缟的少女当门而立。

何宗辉微微一笑,道:“万姑娘,夫人在吗?”

素衣少女目光转动,打量崂山三雄一眼后,目光又投在那白衣艳妇身上,凝注良久,才低声答道:“几位请进来坐吧!”说完,转身缓步先行。

何宗辉侧身让路,崂山三雄依序而入,白衣艳妇目光扫掠了厅中布设一眼,心中暗自叹道:天下绿林盟主之尊,竟然是过着这等简朴的生活,如非亲目所见,耳闻到也难以相信。

但见后壁侧角里,竹帘晃动,慢步走出位淡装丽人,发结宫髻,黑色长裙拖地,美丽绝伦的粉靥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但忧伤却掩不住她那天姿国色,夺目艳光,反而多了几分娇弱,倍觉动人惜怜。

崂山三雄瞧了一眼,立时垂下头去,不敢多看,连那浑厚又带着三分傻气的王大康,也有些不敢仰视之感。

她身后紧跟着那身穿素缟的少女,姗姗细步,踱入厅中。

鲍超垂首抱拳说道:“鲍超,洪泽、王大康,拜见夫人!”

洪泽、王大康齐齐抱拳作礼。

谷寒香笑道:“三位旅途辛苦了,不要多礼啦,快些请坐。”

鲍超等人依言落座,恭恭敬敬地答道:“有劳夫人垂顾,属下等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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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寒香回过脸去,低声吩咐那素衣女道:“去倒几杯茶来吧!”

素衣女应了一声,慢步而去。

那白衣艳妇看的暗暗奇道:“看她气度装着不似仆役下人,难道以天下绿林盟主的夫人之尊,连几个伺候的婢女仆妇也没有么?”

忖思之间,那素衣女已手托木盘,分别献上香茗。

谷寒香美目流转,扫掠了崂山三雄一眼,问道:“我大哥没有回来吗?”

鬼诸葛洪泽赶忙接口道:“盟主和余兄联袂到少林寺去,属下等奉谕先行归谷。”

谷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唉!大哥再不回谷,我就要愁死了……”忽然又展颜一笑,接道:“他在外面终日辛苦奔走,我不能随在身侧照顾于他,心中已是不安,如果再不能帮他处理家中之事,那真是没用了。”

鲍超接道:“盟主到少林寺时,曾经交代属下,护送这位姑娘到咱们‘迷踪谷’来暂住。”

谷寒香转目望了那白衣艳妇一眼,笑道:“就是这位姊姊吗?”

白衣艳妇欠身福了一福,道:“贱妾得承胡盟主大仁相顾,到此避仇。”

谷寒香笑道:“大哥为人,心地最是慈善,唉!但却有很多武林同道,硬说他是坏人,不肯容他,当日我和他躲避敌人,终日奔走在深山大泽之中,常常数日吃不到饭,用些水果野草充饥,那实在是苦得很……”

她微微一笑,又道:“你放心吧,此地很多绿林高人,你那仇人决不敢寻来这里。”

白衣艳妇道:“多谢夫人!”

谷寒香望望那素衣少女,道:“咱们又多一个伴儿了。”

鲍超望了鬼诸葛洪泽一眼,道:“夫人,这位姑娘留此之事,不知是否要通知钟、霍两位代理盟主一声。”

谷寒香正待答复,忽听竹篱之外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夫人在吗?”

素衣少女笑道:“钟一豪来啦!”急步奔去,打开篱门,只见一个身着长衫,面蒙黑纱的人,大步走了进来,遥遥对谷寒香抱拳作礼道:“钟一豪给夫人请安。”

谷寒香笑道:“你来正好,快些进来坐吧!”

来人正是代理盟主钟一豪。

此人虽然面罩黑纱,无法看清真正面目,但一望他走路时昂首阔步,下颔微扬的神态,即知此人生性高傲,目空四海。

但他一见到了谷寒香后,却变的十分柔顺,一直微微垂首,似是不敢抬头仰视谷寒香的容色。

崂山三雄齐齐站起身子,躬身作礼。

但见钟一豪蒙面黑纱微微转动,停在那白衣艳妇的脸上,问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鲍超抱拳答道:“盟主行踪南昌时,遇到这位姑娘,她因相教盟主,激怒师父,当场身受重伤,难得盟主疗救复元,但却投奔无处,盟主面谕我等,把他送回北岳‘迷踪谷’中……”

钟一豪冷笑一声,接道:“江湖之上,虽然讲求心狠手辣,但对师伦一道,却是最为重视,她能背弃师父教养授业之恩,日后还不是照样能背叛盟主,此等之人,也把她带回‘迷踪谷’来,岂不是自寻烦恼?”

鲍超微微一皱眉头,道:“当时盟主面谕,属下等岂敢不遵。”

那白衣艳妇卓然站在一侧,一语不发。钟一豪突然上前大声喝道:“施小惠以图大谋,岂能瞒得过我钟某人的双目。”举手向外一招,登时有两个身佩宝剑的黑衣劲装大汉,冲入篱门,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厅门口,躬身说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钟一豪一指那白衣艳妇道:“把这妇人押入石牢,但却不许亏待于她,待盟主返谷之后,再行发落。”

崂山三雄和她一路同行,沿途考查,发现她不但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而且生性柔和、娴静,一扫对她轻视之心,反而对她十分敬重,一见钟一豪不问青红皂白,下令就要拿人,心中都有些气愤,王大康最是沉不住气,身子一晃,绕过鲍超,欺身而上,准备出手拦阻那两个黑衣人。

鲍超右臂一伸,拦住了王大康,低声叱道:“回去。”

王大康虽然不敢反驳,但也不肯退回,满脸愤怒之色的望着钟一豪。

谷寒香本是犹带几分稚气之人,如果遇上她以前未曾经历之事,常感手足无措,反应甚是迟缓,她看着钟一豪传谕手下动手拿人,但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处理才对,直待那两个黑衣大汉奔近白衣艳妇,将要出手之际,她才突然喝道:“住手,不要动她!”

那两个黑衣人都是钟一豪由河北绿林道上带来之人,除他之外,从不理会别人,故对谷寒香喝叫之言,恍似不闻,同时伸出右手,向那白衣艳妇抓去。

那素衣少女一直站在谷寒香身后,冷眼旁观,一见两个黑衣人不理谷寒香喝叫,娇躯一晃,直抢过来,双手齐出,分向两人背心之上拍下。

那白衣艳妇一直静站着未动,两个黑衣大汉出手抓她,她也恍如未见一般。

素衣少女动作迅快,两个黑衣大汉尚未抓到白衣艳妇,她那分击之势,已然攻到,迫得两个黑衣大汉不得不先顾自己之危,同时向旁侧跨开一步,让开掌势,乍分即合,反臂出手,又同时向那白衣艳妇抓去。

钟一豪忽然欺身而上,左挥右击,双手齐出。

但闻乒乓两声脆响,两个黑衣大汉每人脸上中了一掌。

他身法奇快,后发先至,两个黑衣人汉还未抓到那白衣艳妇,脸上已各着一掌,当堂被震得退了两步。

两个黑衣大汉转目望望钟一豪,心头虽甚愤怒,但却不敢发作,各自抚着伤颊,呆在当地。

钟一豪冷笑一声,骂道:“盟主夫人之言,你们也敢不听,那还得了,还不给我退下。”

两个黑衣大汉抱拳应命,急步奔出室外。

钟一豪缓缓转过身去,躬身说道:“既是夫人做主,属下自应遵从……”

谷寒香叹息一声,接道:“我大哥何等精明,岂能看错了人。”

钟一豪道:“盟主神目过人,属下难及万一。”

谷寒香笑道:“这就是啦!我大哥要他们带她来此,决然不会有错,你不要再管此事,把她留在我这里吧!”

钟一豪道:“夫人乃千金之躯,岂可把一个素昧平生,来历不明之人留在身侧,万一出了事情,属下如何担当得起,不如把她暂时移交属下,派人看管,待盟主归谷之时,再请盟主裁决。”

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六回 血溅荒山 江湖惊变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狭路逢仇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七回 冒名嫁祸 古刹道伏第十四回 诡计毒谋 一网打尽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四回 绝谷风云 祸根深种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狭路逢仇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狭路逢仇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十五回 大错谁铸 椎心泣血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一回 冷面慈心 侠影红颜第十回 秘谷夜惊 不速之客第六回 血溅荒山 江湖惊变第十一回 血印毒掌 初传警讯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二十回 险阻重重 万花官主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四回 绝谷风云 祸根深种第十七回 玉趾飘香 艳震江湖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六回 血溅荒山 江湖惊变第九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第五回 初生之犊 飞梭却敌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十九回 云起风生 怪鸟劫美第一回 冷面慈心 侠影红颜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二回 重振声威 力拼阴魔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十九回 云起风生 怪鸟劫美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十九回 云起风生 怪鸟劫美第四回 绝谷风云 祸根深种第十四回 诡计毒谋 一网打尽第七回 冒名嫁祸 古刹道伏第一回 冷面慈心 侠影红颜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九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十七回 玉趾飘香 艳震江湖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十四回 诡计毒谋 一网打尽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二回 重振声威 力拼阴魔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十五回 大错谁铸 椎心泣血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十五回 大错谁铸 椎心泣血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二回 群雄大会 逐鹿盟主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九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
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六回 血溅荒山 江湖惊变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狭路逢仇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七回 冒名嫁祸 古刹道伏第十四回 诡计毒谋 一网打尽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四回 绝谷风云 祸根深种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狭路逢仇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狭路逢仇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十五回 大错谁铸 椎心泣血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一回 冷面慈心 侠影红颜第十回 秘谷夜惊 不速之客第六回 血溅荒山 江湖惊变第十一回 血印毒掌 初传警讯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二十回 险阻重重 万花官主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四回 绝谷风云 祸根深种第十七回 玉趾飘香 艳震江湖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六回 血溅荒山 江湖惊变第九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第五回 初生之犊 飞梭却敌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十九回 云起风生 怪鸟劫美第一回 冷面慈心 侠影红颜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二回 重振声威 力拼阴魔第十二回 纵虎归山 深入虎穴第十九回 云起风生 怪鸟劫美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十九回 云起风生 怪鸟劫美第四回 绝谷风云 祸根深种第十四回 诡计毒谋 一网打尽第七回 冒名嫁祸 古刹道伏第一回 冷面慈心 侠影红颜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九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十七回 玉趾飘香 艳震江湖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十四回 诡计毒谋 一网打尽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二回 重振声威 力拼阴魔第二十一回 舍身啖魔 复出江湖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十五回 大错谁铸 椎心泣血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十五回 大错谁铸 椎心泣血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三回 龙争虎斗 绿林称尊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劲敌第十八回 江南双豪 为色反目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第八回 阴魔出世 两败俱伤第二十九回 三妙书生 苦练绝艺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杀机四伏第二回 群雄大会 逐鹿盟主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二十六回 各怀鬼胎 挫服老魔第九回 乱萌隐现 波谲云诡第二十七回 喜获至宝 重返天台第十六回 复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