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甜在学习绣花来打发时间,玲儿是师父。
将军没再请什么三代宗师来教她学习古言,恬甜反而觉得时间空闲得无所适从。
仰头转转埋酸的脖子:“玲儿多少时候啦?”
玲儿笑:“连大公子都还没回来,二公子回府就更早了去呢。”
恬甜不想比骅骄更早看到将军大人,可为什么到宫里上朝的人偏偏比在京府里工作的人下班早呢?
玲儿看透恬甜的心思,就安慰她道:“其实大公子有时比二公子风趣幽默多了,府里和他相处久了的丫鬟都知道。”
“不敢想象。”恬甜斜眼,“你和他相处了很久吗?”
“我六岁那年被卖到府里来,比大公子小两岁,从小就是伺候他的丫鬟。”玲儿挑着丝线,“大公子的喜好什么都比旁人清楚。”
“哦?”恬甜开始好奇,“他喜好些什么啊?”
玲儿看恬甜:“大公子平素喜静不喜闹,但却可孤处也可群和。读书万卷时可一月足不出户,若专心练剑习武又可常年坚持不懈不允停歇。”
恬甜细细咀嚼了一下玲儿的话,得出结论。
“有自闭症的偏执狂。”望天戳下巴,“所以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啊。”
玲儿听了恬甜的话,却叹了口气:“成婚这话千万不可在旁人面前随说,大公子英武盖世,可……”
这半截的话让恬甜的八卦精神大振,她弯腰悄声问玲儿:“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玲儿往四周看了看,确信无人,这才也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对恬甜说道:“隐情什么倒没有,不过……大公子这人对待女人颇有些奇特,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讲,府里只有我一人知晓。”
“什么你快说啊,我给谁说去?放心好了。”恬甜小声催促,心里像猫爪一样痒,巴不得玲儿全讲出来
玲儿再次确认无旁人,才用小得耗子都听不见的声音挨近恬甜的耳朵讲道:“大公子早年娶过一房小妾,起先也是对其宠爱无比,可是没多久就出征半年,回来就又娶了一房。哪知没到几个月,两个女人就都一同失宠。大公子就是偶尔回府也不到两位夫人房中过夜,宁可半夜离府……”
“他离府干什么去?”恬甜问
“小声点!”玲儿拍了拍恬甜,“男人半夜悄悄离府,能干些什么去?两位夫人为了引公子注意,什么法都想了,也暗中争斗得不行。可最后,大公子却把两位夫人给休了。这以后,但凡公子在外面有什么女人,也是半夜出去玩过就算,再也不肯娶回府里来。”
“他都出去找什么样的女人呢?”恬甜很好奇,这么古板封建的社会里,不会有良家女子随便与他私通吧,“青楼的吗?”
“不会是青楼艺妓,”玲儿否定道,“大公子眼光颇高,只是应该在外面也有些固定的女人吧,不过不长久罢了。”
“他半夜出去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吗?”恬甜想看不出来这府里还这么多八卦
“嘘——”玲儿越发小声,“全府就我一人知晓,就是二公子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为什么啊?”恬甜问
“因为大公子每次出去,都是叫我给他留门的。”玲儿答道
恬甜被感动了,她热泪盈眶的看着玲儿:“玲儿你放心,你这么信任我,我绝对不会出卖你把这些话告诉任何人的,就是你家大公子严刑逼供我也不会讲出来。”
玲儿掩口笑道:“若是大公子问道,你倒可以告诉他是我讲的,不过其他人绝不可以说哦。”
“为什么?”恬甜又迷糊了
“因为大公子让我来专伺候小姐的时候吩咐,若是小姐问到他的事情,尽可不必隐瞒,全盘托出也绝不怪罪于我。”玲儿隐笑得越深
恬甜,更加迷糊了……
为了中断这无止境的迷糊,赶紧下定论——“你家大公子是个有性格缺陷的男人!”
“不能这样说公子,”玲儿不满,“公子表面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是个有情有义的有心人。”
“呀,”恬甜不信,“好像你说的事实都不支持有情有义这个说法呢。”
玲儿咬断了手中的丝线,陷入沉思。
“大公子每次出征,院中都会留一些熟悉的丫鬟下人长年留守。每次出征前,都会特意问我们想要什么异地的奇物特产。记得有一次,我想要一只南湘的风筝,那是风筝故里,小时候婶娘送过我一只,后来破了总是怀念。我当时没多想,就随口说了出来。后来大公子走后,才知道他远征往返之地都不会路经南湘,心里本想着算了。没想到大公子回来,真给我带回了南湘的风筝,问他,只轻描淡写说是拖人顺路买的。可南湘离公子所经线路远至千里,怎可能是顺路?”
恬甜张口:“不至于吧……那你岂不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玲儿点头:“不过大公子公私分明,若我做错事,该得怎样的刑罚,还是不会念旧情从轻发落。”
“啊,”恬甜托腮,“说得我都有点佩服他了呢。”
“岂止是佩服,府中下人,大都愿为公子肝脑涂地,更别说公子手下的边疆将士。”玲儿说道,“就是二公子也是如此。虽说大公子总是不喜二公子迷恋古物,可每次出征,一旦看到奇珍异宝,无论价钱多少都会买下给二公子带回。”
“这样说来,“恬甜点头,“原来是个闷骚的男人啊。”
玲儿绝倒。
“小姐……”
“恩?”
“为何无论大公子如何好,从您嘴里一说,就全变味了呢?”
“因为我实事求是啊!”恬甜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
正说着,突然见骅骄从不远处疾步走来。
“小璨!”恬甜兴高采烈的挥手
骅骄也开心,对身后提着大大小小木匣的下人吩咐:“这些都先送到小姐房中去吧。”
“什么东西?”恬甜问
“我托人给恬甜做了几件新衣,还有些首饰,你待会儿回去试试看喜欢否?”骅骄上亭中坐到恬甜身边,只恨没条尾巴来表示自己的忠心与热情。
“上次给的都没穿完呢,又做?”恬甜对骅骄笑,“不过还是谢谢小璨,我要是送些给院子里的丫鬟你没意见吧?”
“这次的不行,以前的可随恬甜处置。”骅骄答道
“哦?”
骅骄笑,面带些羞涩:“其中有件青色的衣裙,是我亲手裁剪的……”
“啊!”
“大哥昨日对我说,他与八皇子商定,隔几日一同到京城游玩,顺带还有四公主同行。让你我也一同去。”
“四公主?就是那个超级美人沙珠公主?!”某人开始激动
“恩,”骅骄点头,“所以我专去为恬甜挑选了服饰,那日可要佩戴哦。”
恬甜迅猛点头。
骅骄守着恬甜吃过晚饭,又吃过夜宵,情意绵绵不肯离去,直到将军大人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拔出铁扇,前去应战。
恬甜不明白骅骄为什么每晚非打那一架不可。
…………
这么些日子以来,除了睡眠工作时间以外,骅骄凡有任何空隙都黏着她不放,和以往没任何区别。将军除了不许恬甜回骅骄房中以外,其它时候都任其发展不闻不问。加上玲儿又贴心伶俐,所以恬甜很快适应新环境,反而觉得如果每晚有“小狗”蜷缩床角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骅骄和将军的比试,那简直是中华田园犬和雄狮的对决,实力差距得惨不忍睹——
比试的第一日未胜将军半招,第二日胜了半招,第三日胜了一招,第四日胜了两招,第五日胜了两招半,第六日……又是被踩脚下,半招未胜!
不用玲儿深刻解说,恬甜再笨也能感觉到这只是猫玩老鼠的游戏而已。
“你家大公子到底有多厉害?”这晚,骅骄完败丧气而走之后,恬甜忍不住问玲儿道
“天下第一也未有半点夸口。”玲儿无比骄傲的答道,“大公子从小天赋惊人,深得老舅爷武功真传,加之自身刻苦勤奋,实力无人能及,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恬甜偷偷擦汗:“这也太夸张了点吧?”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貌似也没这么厉害……(小姐,你是在架空穿里,架空穿里无所不能!欧耶~!)
逛街的那日,骅骄带恬甜与将军他们在外汇合。恬甜身穿骅骄亲手裁制的青色衣裙,勉强戴上了些珠宝首饰出发,等汇合了一看,差点没想敲个地缝钻进去。
只见将军和皇子身穿极其普通的衣物,而皇子身边小巧玲珑的公主穿得更加朴素。看上去与平常百姓无异。衬托得穿金戴银的恬甜傻不啦几的,
骅骄并没注意到恬甜的尴尬,反而是兴致高昂的与皇子打招呼,并拉出企图躲在其身后装路人的恬甜来现宝。
“这位是府上的……”他敢刚开口说了一半,突然一只大手把恬甜往外面一拉
“这位是田姑娘,在下的义妹。”将军大人半路杀出,把恬甜拉至身边,并对惊得说不出半句下文的骅骄责令道,“为何见到四小姐不先请安?”
一头雾水的恬甜看看骅骄又看看公主。只见公主姣好的脸蛋抹上一层红云,羞涩的不看骅骄。
于是恬甜确认美女无乱如何都是美女,而自己今日这番打扮无疑于东施效颦。于是开始偷偷的摘掉多余的头饰手镯……
正愁没地方扔这些贵重金属时,背对着的将军出奇默契的反手过来,接过首饰藏入袖中。于是恬甜再难得的对其心怀感激了一次。
八皇子提议去苟普茶楼玩玩,众人都齐声说好,恬甜却暗地里有些担心。
以将军大人的脾气秉性,要是得知那些市井之民聚众诽谤其声誉,那这茶楼估计会被夷为平地。
不出所料,八皇子和将军的注意点都在讨论政治话题的茶间里。更为巧合的是,所选择的十间茶间里,有八间都是讨论边疆战事,八间里面有六间都对目前的姑息局势不满,六间里有五间把矛头指向了手握本朝重兵权的青大将军……
可出乎意料的是,包括骅骄在内的三个男人都选择了沉默与倾听。
恬甜好几次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不敢想象面具之下的将军大人是什么表情。可溜达一圈出来,大家都好像没事儿人似的,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题,连平时沉默寡言的将军也附和着皇子多说了几句话。
几人逛街观景,呈现奇异格局。
将军把恬甜挤在身后,八皇子也上前夹住恬甜,硬把身边的四公主推给插不进队伍的骅骄。
骅骄就像不入圈的外人,从左溜到右再从前转到后,连恬甜的袖子边都挨不到。最后只有勉强走在公主的身边凑凑数,神情郁闷。
闹市依旧熙攘,有奇巧艺人当街卖艺,也有能工巧匠挑担卖技。
恬甜不时偷瞅四公主,越看越觉得其美貌秀丽,无可挑剔,和骅骄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正出着神,却见公主突然面露喜色。
“二公子你看,”她出声圆润如玉,清朗如风,芊芊玉指指向前方一挑担小贩,“好精巧的面人儿。”
“恩。”骅骄应付似的答道,却隔山看向恬甜。
恬甜也正对着那些面人欣赏,并未注意到骅骄的目光。
而骅骄因看恬甜发呆,并未注意到恬甜身旁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已洞察了他的小小算盘。
“四妹若喜欢这些面人儿,我今日全给你买下带回去。”八皇子一旁笑道
骅骄却心中一动,迈大步向挑担工匠走去……
……可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他的手要碰到那稻草棒上插的一根仙姑面人儿时,一只手从其后伸过,一把抢先摘了那面人儿。
骅骄一怒,转身正想斥责对方,却不由一愣。
只见将军手拿面人儿,那冷冽的眼神正警告着弟弟管好自己的言行。
骅骄不知大哥所做为何,正纳闷着,却见将军转而面对恬甜,把那做工精美的面人儿递至其眼前。
“美物当配心爱之美人。骅骄,你还不快选一只送与四姑娘?”
恬甜迟钝的神经并没反应过来这突袭的局势。只注意到将军说这话时,那冷面犹如冰湖融化一般柔和起来,虽是对骅骄而语却是看她而言,于是乎被这万年难遇的奇观惊得下巴当街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