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圳拿不准温洛的心思了, 她依旧乐呵呵地和邱燕一起看电视剧,两人还会一起讨论情节,她会义愤填膺的痛斥里面人物的狠辣, 也会对着弱者的眼泪连连叹气。
她也没把他视作空气, 反而自己吃着水果的时候会偶尔也递给他吃, 手心里握着纸巾虚放在他的下颌上, 以防汁水溅出来。
邱燕转头的时候见着一眼, 连忙装作看不见似的,一集电视剧未完就借口上楼午睡了。
立志做好儿媳妇的温洛打算陪邱燕上楼,后者嗔怪似的看她一眼, 笑骂:“你这孩子!我还没成老太婆呢!你好好陪你老公!”
被长辈调侃,温洛自然会更加不好意思, 她一跺脚, 埋怨地撒娇:“妈妈!”
“看看!结了婚还会害羞!墨圳还真是捡了个宝!”邱燕笑得跟花似的就上楼了。
温洛咬着唇, 大眼骨碌碌地转了几下,斜眼看墨圳。
墨圳回望过去, 她却眼角一扫……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明所以的墨圳倾身过去虚搂住她,凑到她的面前,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的距离,问:“不生气了?”
她没反应,依旧睁着大眼睛看她的电视剧, 完全把他当做透明。
“不生气了?”他不依不饶地晃着手臂, 带着她也跟着摇晃。
“老婆?”
“老婆……你理一下我?”他试探性的问, 奈何她仍旧不愠不火的, 这倒是让他的脸皮厚了起来, 像是往日的她那样,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老婆,你不说话,就是不生气了哦?”
她还是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看,仿佛那里有什么引人入胜的场景。
这样的态度让他更加放心,这说明她只是在闹别扭而已,如果她真要生气的话早就甩脸走人了,见着一楼都没人了,他便肆无忌惮地涎着脸贴上前去,刚碰到她的唇,她算是有反应了,稍微退缩了一下,他低笑,往前探去想再深入一些,却被她拦住了。
她终于憋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两只手叠起来盖在他的唇上推拒着她,“讨厌!”
“哪儿讨厌了?”他试图拉开她的手,她死死按着不松开,他说出来的话便含糊不清。
她嘟着嘴瞪他,半晌,眨眨眼睛说:“我们看鬼片吧,好不好?”
鬼片……
这大白天的,她还真有那……闲情雅致。
不过他还是好脾气的点头,见此她就把手放下来的,但是也一下子逃开到他的控制范围外,他莞尔,“看什么?”
“我移动硬盘里有,我上去拿。”说完她嗖地一下就跑开了。
温洛选的是一个美国的三部曲惊悚片,算是有些年头了,第一部上映于1997年。
三部电影的名字取得颇有些意思,分别叫做:《I know what you did last summer》、《I still know what you did last summer》、《I always know what you did last summer》。
翻译过来是:《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我仍然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我一直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
这部始于十五年前的电影,总是拿来与同类型的《惊声尖叫》作对比,同是有关青春校园的恐怖悬疑片,不得不说《惊声尖叫》的内容要显得丰-满些,而前者的漏洞过于多,可是在上个世纪末能拍出这样效果的电影,已经算是佳作,加上巧妙的构思,算得上是青春恐怖片的鼻祖。
墨圳其实早就看过了,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这个片名让他有些不舒服,去年夏天……那是个令人不愿提及的时期。
若今天是他们两个的角色调换一下,她一定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剧透了,尤其是到跌宕起伏的情节时,她更是手舞足蹈情绪高涨,每每都要他强硬地捂住她的嘴她才眨巴着大眼睛装无辜。
“怎么样?经典吧?虽然我喜欢看《惊声尖叫》,可是更喜欢这个!名字多有新意!”
“是是是……”他的手臂被她摇晃着,他用另一只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告诉你我早看过了!”
“那你怎么不说!”她杏目圆睁,气鼓鼓地。
“不是为了让你好好的看完吗?”
“女主角好漂亮!不过……国外的大学生思维都好超前,竟然不是想着救人而是抛尸,哎,你在国外的时候有没有碰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是在上世纪末到的英国,美国的911事件的确是震惊世界,让他们也都忐忑不安,生怕什么时候伦敦也发生暴动,不过幸好相对来说,伦敦算是平静了太多。
她这倒真不是在关心他,而是纯粹为了她那颗好奇的心。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大约是她正在准备GMAT的时候,她曾问过他国外的生活,大约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墨于成回来的时候快到饭点了,刘妈大概已经在做饭了,厨房的门是关着的。电影已经看完,但是还没有把移动硬盘取下来,模式也还没调回去,屏幕还是一片纯蓝色,墨圳和温洛在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小圳。”
“二叔。”墨圳和温洛同时回头。
墨于成对温洛点点头,接着对墨圳说:“你周一出趟差,长沙那边的厂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谁在捣鬼,连续几个季度的帐都有问题,你去看看,带两个人一起去。”
说起公事来这两叔侄都立马变成了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墨圳点头,说:“好,我现在让谢俊订机票。”
“嗯,”墨于成本打算转身走了,可是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却是对着温洛,“对了,洛洛,你有没有年龄合适的朋友?小轩这都毕业一年了,女朋友也没见着,还整天窝在山里面和他们搞研究,真不知道于桀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说起来墨于成想哭又想笑,这一家人,老大的儿子不从政,跟着老二从商,老二的女儿一心从医,儿子也不从父业,反而跟着老三跑到部队里研究炮弹,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墨于成这是让她给墨轩找相亲对象呢?温洛差点没笑出来,往日影今日现,让他当时替宋之澈相亲吧,现在轮到他自己要去相亲了!
“应该有的,想要什么样的?”
墨圳一口气提上来生生被噎住,他笑了,什么叫想要什么样的?这丫头当自己是售货员,在推销呢?
墨于成到没在意这些细节,他半开玩笑似的说:“像你这样的就好!省心!”
“我可不省心呐二叔!”温洛连忙摆手,吐吐舌头,“墨圳老说我麻烦又啰嗦,还难伺候。”
“听他乱说,他心里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墨于成递给温洛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神。
“二叔你别揭穿他啊,我想等他亲口承认的。”
“怕是你等到头发白了都不见得等到,他脑筋直,哪儿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女孩子爱说的话他哪儿会?以前瑶瑶没少被他气哭,他小时候……”
话匣子一打开,墨于成就有些收不住了,眼看就要说出墨圳少时的“坏事”,墨圳连忙打断,“二叔,快去换衣服吧,这都要吃饭了,我和洛洛去叫爷爷回家吃饭。”
墨于成或许比墨于志更加了解墨圳,墨圳这是不自在怕丢脸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墨圳一眼,又说了两句就上楼了。
出了家门后温洛蹦蹦跳跳地朝前走,没两步就被墨圳给拉了回来,她重心不稳,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笑着,胸膛也跟着震动,她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投怀送抱呢?还恼羞成怒?”他调侃。
“讨厌你,不理你。”她低着头嘀咕,简简单单六个字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见她又开始别扭,他也哄她,“又怎么了?不是不生气了吗?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看你看!就是这样的态度!说得好像在谦让我,是我无理取闹一样!”
“……”他说不出话来了,她总是能够让他哑口无言。
“是不是一阵见血一语中的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事情也并没有多严重,她气过去了也就算了,可是她能纵容他吗?当然不能,从前他总爱对他说教,现在她也要告诉他,何为是非对错,何为相处之道!
“Honestly,sincerely,我有错!”他正色道,完全不复刚才的表情。
“哪儿错了?”她斜眼,用眼角看他,俨然一副审问的模样。
“哪儿都错了,成不?”
“墨圳,我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认真的和你说吧,”她也变得认真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许多,“你从来不计较林莫的,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就那么大的反应,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早就是过去式了,况且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可我和他还是朋友,他还是我名义上的表哥,不是吗?我去看他,你觉得,过分吗?”
他摇头,欲言又止,最后长吐了一口气,问到:“阿臣追你的时候你没有立马拒绝,是不是因为林莫?”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怕被他发现,即使知道是徒劳还是连忙别开了眼睛,小声地回答:“是……可是……我拒绝他了不是吗?”
尽管自己已经深信不疑,可是得到她的亲口证实,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但转念一想,她说得对,她最后还是拒绝了宋之臣,不是吗?她并不需要一个替代品,一个声音的替代品。
“你继续说。”
她抿了抿唇,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看清他里面闪过的每一种情绪,“我认为你能体谅我的,你也有过前女友,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我都不会去计较她,你为什么总是揪着林莫的问题不放?我愿意相信你和她是缘尽了,可是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给予我信任?我认为你能懂的。”
他的确是懂的,或许都经历过失败的感情的人更能体谅对方,也能更快的融入第二段感情中,当然,这也是视情况而定的,自然不能以偏概全。
他对陈妤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悸动,分手是必然的结局。而她,是他平淡生活中的一把碎石,不断地落入他如湖面般平静的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经久不衰。
是啊,她都能明白这个事理,他怎么就一时糊涂了?
“如果今天换做是陈妤出事了,你会去看她吗?如果我也像那天你那样拦着你,你会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推己及人,你做得真的,很让我……难过。”她想说的是“失望”,可是这个词太沉重,虽然看起来再恰当不过,但实际上估计会弄巧成拙。
她隐瞒了和林莫之间的血缘关系,那是她难以启齿的事情,况且还算是她家的一桩丑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即使对方是墨圳,她依旧不能放心的说出去,况且……她怕墨圳会乱想,认为她和林莫当真是因为血缘禁忌而被迫分开的。
其实她和林莫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出现了裂隙,是在大二那年她生日之后,由此他来找她的时候,她刚抽了几支烟,身上的烟味很重,她脑子还有些混沌,想也没想就直接下楼了。
闻到她身上浓重的烟草味,林莫叱责她:“你怎么又抽那么多烟?”
“昨晚睡不好,今天又是一天课,所以多抽了几支。”她有些心虚。
“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允许你偶尔抽一两支?其实我很讨厌别人抽烟的,尤其是女生,一个女孩子你抽什么烟?女孩子就要规规矩矩的。”
“我怎么了我?又不是每天都这样,多大事啊一定要这么说我?”她也不乐意了,她睡眠不足,现在还头疼着呢,语气也重了起来。
“还狡辩?温洛,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理取闹了?是你一上来就朝我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我说错了?抽烟喝酒,你哪样不沾?我想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才会越来越得意忘形,还有你看,你和那些男生朋友,你觉得我不会介意?对,我是不介意,我还是真的相信你说的只爱我一个,可是其他人呢?你觉得听见别人对我说我的女朋友和哪个男生暧昧的时候,我应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要跟着他们一起讨论吗?”
“林莫!”她不可置信,向来温柔的林莫怎么会说出那么刺耳且咄咄逼人的话?
“怎么?恼羞成怒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人家说你和你们院花怎么怎么的时候,我又说什么了?你就知道说我!我……我……”她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我讨厌你!”
她再也没理林莫,转身就上楼了。
那天之后他们冷战的半个月,后来是秦越当的和事佬,可是他们是真的变成了相敬如宾,两个人都有些拉不下脸先认错,一直到林莫正式提出分手。
所以说,她和林莫的分手还真不仅仅是血缘关系,如果说时间再长一些,他们也最终走向分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