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要去哪里?还是让属下送你一程吧!”
伴着“砰”的一声巨响, 原本紧闭的木门应声而倒,紧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沈凌晏认出了为首之人竟是斩云山庄的副庄主江南天, 在他身后除了那些叫不出名的小喽啰, 居然还有四护法之一的向阳和几个薛怀璧一向很器重的贴身剑卫。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造反, 沈凌晏对这位江副庄主也有过几次接触, 一直觉得他不爱多言, 甚至有些老实木讷,怎么也想不到此人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薛庄主定是也料想不到自己最器重的副手会背叛自己, 所以这才着了道。沈凌晏往薛怀璧脸上看去,发现他的神情并没什么大的起伏, 然而握住自己腕子的那只手突然的加重力道, 沈凌晏猜想他此刻心中定然无法平静。
这些人闯进来之后, 便迅速的往里包抄,将两人团团的围住, 断了他们的后路,江南天走到薛怀璧面前,撕掉了一贯谦恭温驯的面具,他笑得张狂,此刻的他想必才是那个真正的江南天。
“庄主, 没想到吧, 你也会有今天。”
“的确, 我是没想到。”薛怀璧的声音依旧微弱, 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半分, 他不着痕迹的站直了身体,一只手仍紧紧的拉着沈凌晏, 实则只有沈凌晏清楚的知道他还是把大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现在放手的话,他还能不能支撑得下去真的很难说,“南天,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庄主问我是为何?我倒想好好的跟庄主说说这么做是为何!”江南天冷冷一笑,近乎咬牙切齿的道,“在场的这些兄弟,哪个不是跟着庄主你出生入死多年,为斩云山庄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是自从叶寻这小子加入斩云山庄后,庄主的眼中就再也没有了兄弟们的存在。这小子多少次在江湖上惹祸,却要斩云山庄来替他出头,如今这小子已成了废物一个,庄主却还是为了他丢下整个斩云山庄跑到湘西去,你可曾在乎过兄弟们是怎么想的?既然庄主无心江湖霸业,一门心思的放在这些风花雪月上,那就由属下来接手,将斩云山庄发扬光大,我可不想看着兄弟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毁在一个黄毛小子手里!”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薛怀璧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却直让觉得心中发毛,“既然南天你想要这斩云山庄,那就亲自来拿吧,我只怕你无福消受。”右手手掌翻转,袖中碧玉刀已握在手中,即便面临生死,薛怀璧也依旧是薛怀璧,他还是那个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斩云庄主,还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武林霸主,即便身受重伤也无法磨掉他身上半点的霸气。
江南天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凝重,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吩咐左右道:“还等什么,快点送庄主和叶公子上路!”
“是!”周围的下属吩吩应着,有一人已当先持剑向薛怀璧刺去,沈凌晏认出他正是薛怀璧身边的剑卫之一飞景。
薛怀璧右手握刀,横在胸前,他看着昔日对自己忠心不二的下属们蜂拥而至,眼中登时溢满了杀气,而沈凌晏别无选择,如今只能握紧了冰魄,拼死一搏了……
“快带庄主走!”突然一道青影闯进了战团,接着剑光闪动,伴着几声惨叫,原本如铜墙铁壁般牢固的包围圈已然出现了一个缺口,沈凌晏只听声音也知道来人是骆日了,他登时精神大振,高兴的唤道,“骆日!”
“不要过来!”骆日挥舞着手中的三尺青锋,挡在薛怀璧和沈凌晏二人面前,一时间竟是无人能越过雷池半步,然而看他一袭青衣竟有大半染成了暗色,沈凌晏知道他定是一路杀过来的,身上除了背叛者的血外,必定也有不少是自己的,就是说他自己已然受了伤,如今高手环伺,定也撑不了太久的,然而他却并不顾及自己,只为薛沈二人着想,“带庄主从密道离开,快!”
“……”沈凌晏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因为他明白以自己和薛怀璧现在的情况,两个根本帮不上骆日半点忙,反而会让骆日越发的束手束脚,他扭头看向薛怀璧,问道,“薛庄主,密室的机关在哪里?”
“在床头。”薛怀璧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半点血色,眼中亦隐隐的露出几分对骆日的担忧,然而他只会比沈凌晏更加的果断,“扶我过去。”
“好。”沈凌晏应着,却还是管不住自己往骆日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江南天已然加入了战团,骆日已完全放弃了防守,每一招都是拼命的打法,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他的剑上,然而与此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刀剑斩在了他身上,沈凌晏心中一阵阵的抽搐,却不敢再去看,扶着薛怀璧到了床边。薛怀璧在床头的柱子上摸索片刻,而后按下,伴着“咔嚓”一声,旁边的墙上升起了一道石门,门后面想必就是用来逃生的密道了。
“别让他们跑了!”眼见机关开启,江南天连忙下令道,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七、八个人,沈凌晏知道这样一来骆日只会更加危险,然而他只能选择狠心的不往那边看,扶着薛怀璧进了密室,而后片刻不停的又冲了出来,焦急的朝骆日喊道,“骆日,把手给我!”
“不要过去!”薛怀璧眼疾手快,在沈凌晏踏出密室的那一刻便扣住了他的手腕,使力将人又拉了回来,结果因为太过用力又是一阵的头晕目眩,他用力的咬咬下唇,疼痛可以使自己暂时保持清醒,“师兄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放开我!薛怀璧,你放开我!”沈凌晏心急如焚,从来没有如此的后悔自己不曾用心习武,眼见骆日的剑势渐缓,有几把剑刺在致命之处,他居然也无法闪避,沈凌晏拼死的往外挣扎,眼圈已然红了,甚至暴躁的骂起了人,“他妈的我叫你放手!我要救骆日,你他妈的给我滚开啊!”
这时,有几人突破了骆日的防线往这边杀来,眼见再不走便走不成了,薛怀璧揽住沈凌晏的腰,使劲最后一点力气把他整个人拉进了密室,同时按下了机关。
伴着“轰”的一声,一方巨石在沈凌晏眼前落下,在最后的一刻,他只看到了骆日缓缓倒下的身影。
“放我出去!把门打开,我要出去!”沈凌晏拼命捶打着冰冷的石壁,却是无法撼动半分,甚至片刻前的腥风血雨也全部被眼前的石墙遮挡在了外面,虽只有一墙之隔,然而墙里墙外却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沈凌晏不肯住手,疯了似的一拳接着一拳砸在墙上,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血腥的味道。
“放弃吧,”薛怀璧浑身脱力,如今没有了支撑,再也无法站立,只能靠着墙壁一点点的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断龙石已落下,机关也已毁掉,不可能再出去了。”
“你说什么!”薛怀璧的话让沈凌晏暂时停了下来,他头发散乱,双目布满血丝,两个拳头更是血肉模糊,脸色看起来比薛怀璧这个身受重伤的人好看不到哪儿去,“一定有其他出口的对不对?其他的出口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其他的…出口……”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是几不可闻,薛庄主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薛怀璧,你醒醒!喂,先别睡啊!”沈凌晏焦急的叫了几声,用力的推推薛怀璧的身体,却发现他始终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回应,这才肯定他是真正的陷入了昏迷。沈凌晏此刻已是六神无主,他暂且的定了定心神,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密闭的石室,室内空无一物,四面的墙壁上各镶了几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所以即使没点起烛火,也并不会觉得室内昏暗,而身处室内隐隐的可以觉得四面有风透进,却也看不到通风口设在何处。
沈凌晏猜想薛怀璧既然放心的躲入此处,那么这里必定是安全的,为今之计只有先替薛怀璧疗伤,待他醒来才能找到通往外面的出口,只是不知道骆日现在究竟怎样了,希望江南天那些人不要对他下毒手啊。
想到这里,沈凌晏在心底一叹,只能暂时的冷静下来,他小心的翻动薛怀璧陷入昏迷的身体,仔细的察看他腰间的伤口。
好在沈凌晏把冰魄带了进来,他用剑划开薛怀璧的衣物,在检查过之后庆幸的发现伤口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深,只是血还未止住,而且他又中了毒,就越发的棘手了。
罢了,也只能赌一赌。沈凌晏咬咬牙,心中已有了主意,他跪在薛怀璧身边,俯下身去,嘴巴凑到了薛怀璧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