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我也知道不能还,你说怎么办?”
见通仙反应强烈,海二春心里也毛了,可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这是他的做人原则,让他当面反悔,实在做不到。
“咱家不管!你自己想办法,你们世间人也太麻烦了,瞻前顾后的,换了咱家,站起来就走,还个锤子!”
论耍无赖,海二春相信没人比通仙更在行了,可他不行,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他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冲着柯小闻笑道:
“镜子啊,没问题,没......问题,当初说过,你啥时候要咱啥时候给,啊哈哈哈,哦对了,你是不是遇上啥难办的委托了?跟你说啊,那面古镜虽是个法器,不过经年历久疏于养护,对上一些小鱼小虾可能还算管用,要是碰上厉害的东西,估计也悬。”
“嗯......我心里有数......其实,海大哥,并不是我跟你要那面镜子......是......是任伯伯。”
看出了海二春的犹豫,柯小闻没有急于崔要,说实话,镜子放在这个姓海的男人手中,她反倒有种莫名的安全感,甚至比自己保管还要放心,这种感觉是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的。
“任老伯?他身体怎么样?能跟人正常交流了?”
这句话一出口海二春就后悔了,不是废话吗,不能正常交流怎么跟他家闺女讨要镜子。
“嗯,恢复的挺好的......可任伯伯他......那个,海大哥,其实这次约你出来,我要说的另一件事就是关于任伯伯的。”
说起这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长辈老者,柯小闻显得越发心事重重。她的话初听上去似乎应该是件好事,不过表情却很苦恼,海二春好奇的问:
“哦?康复情况这么乐观不是挺好吗?你一脸惨淡愁云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唉,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自打任伯伯的意识恢复正常之后,我总觉得他跟变了个人似得,以前的他是个慢性子,说话不急不缓的,脸上老带着笑......可现在,他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性格都跟以前不一样,我说点儿细节你别笑话我......”
看得出来,谈这件事才是柯小闻约海二春出来的主要目的,说话的当间儿,点好的食材送上来了,柯小闻抿着嘴唇焦急的看着服务员一盘一盘往桌上摆,终还是没忍住上手去帮忙了,待服务员离开,她这才欠身继续道:
“......在我印象中,任伯伯是个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没事喜欢看看书,搞搞摄影啥的,入院前也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可从他这次出院之后,以前的生活习惯好的坏的全都不一样了,烟瘾奇大不说,讲话还喜欢带脏字儿,脾气较以前也大了不少,我都......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说到这儿,柯小闻眼圈都红了。海二春可以理解她的感受,他向来不擅开解,只能笨拙的宽慰道:
“你先别急,有的人大病初愈后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这种变化或许是暂时的也说不定。”
“真是暂时的就好了,其实我问过医生,他们说有的人生了大病之后性情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但根据我目前的观察,任伯伯改变的根本不是性情,而是性格,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
说着,柯小闻低头偷偷蹭去眼泪,任远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近的人了,若是真的去世倒也另当别论,眼下明明人好好的,却忽然陌生的如同路人,对柯小闻来说,这是比失去更痛苦的现实。
“小闻,我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对方不介意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海二春索性决定在称呼上稍微拉近一些。
“当然。”
柯小闻挤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脸,点了点头。
“是这样,小闻,我跟任老伯只见过一面,对他基本没什么概念,你说的这些感受我无法体会,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到了这个时候,海二春基本可以确定,对方绝不是真的想要回那面古镜,而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向他寻求帮助,这是个聪明的丫头。
“谢谢你,海大哥,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任伯伯出院之后,暂时住在公司里,其间陆续有不少陌生人到公司来找他,那些人很神秘,什么行业的都有,看起来也不像委托人,跟任伯伯还很熟的样子。”
柯小闻说话时,海二春很认真的听着,努力试图从字里行间嗅出一些有价值的头绪,听闻任老伯就住在柯小闻他们公司,二春马上问:
“屈良才呢?你有没有跟他谈论过这个事?他怎么看的?”
“哎,别提他了,任伯伯出院后也不知道跟老屈说了什么,他现在对任伯伯那是说一不二指哪打哪,整天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几天不露面,公司的业务也不管了,现在就我一个人撑着。”
经柯小闻这么一说,事情确是越听越蹊跷了,海二春知道屈良才是因为喜欢柯小闻才一直鞍前马后的陪她撑着安度公司,现在忽然这般态度,着实不正常。他忽然想起就在任老伯苏醒前不久,柯小闻身上的炁形曾出现过短暂的异变,虽然只是几个瞬间,但确有其事,炁形是不会说谎的,现在看来,任老伯的变化绝非偶然。
“小闻,你刚刚说古镜是任老伯要的?”
“嗯。”
“具体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得知镜子被你弄丢了,他有没有责备你?”
海二春随口一问,柯小闻却忽然怔住了,她蹙着眉头仔细斟酌了半天,旋即虚掩着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而后盯着海二春道:
“我......我压根儿没跟他说过弄丢镜子的事情啊!”
“会不会是屈良才告诉他的?”
闻言,海二春马上补充道,柯小闻却使劲儿摇着头说:
“不会,老屈一直以为我已经把镜子从你那儿要回来了,他不知道的。”
说这话时,海二春分明从柯小闻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恐慌。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女孩儿呆呆的望着烧烤盘上兹兹冒油的食材,自言自语的重复着。眼看着柯小闻的情绪开始波动起来,海二春觉得需要做些什么,他伸手敲了敲桌面,唤回走神中的女孩儿,而后轻声道: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见见任老伯,兴许通过谈话能了解一些情况......至于古镜,我认为有些事情你需要了解一下。”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海二春挑挑拣拣,避开了三大势力纷争的部分,将古镜的来历,《推背图》第六十一像,以及李淳风密藏的事情跟柯小闻详述了一遍,同为风水行当的人,柯小闻自然知道天轨逆行的可怕后果,一面看似不起眼的古镜居然干系到天命的顺逆,背后那些企图获取密藏的人当是何等穷凶极恶足以想见。
任远的变化本就令她不安,在事情没有明了的情况下,任伯伯又忽然开口向柯小闻讨要古镜,在将这一系列细节关联在一起后,柯小闻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不要有压力,任老伯那边我去跟他谈,他如果不想见我,你就这么跟他说,镜子你要不回来,除非他跟我见面。”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海二春忽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虽然他不知道任远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问题,但很明显,这人在打古镜的主意,如此一来,其身份也神秘不到哪里去。只是有些细节逻辑海二春还没搞清楚,如果对方愿意见面的话,相信这些疑惑很快就会有答案。
“行,那我就这么跟任伯伯说了......那个,谢谢你了海大哥,遇到这种事,我实在找不到商量的人,老屈又那个样子,嗨。”
一顿饭到现在,两个人基本还没怎么动筷子,烧烤架上的食物换了一茬又一茬,海二春面前的碗里早已被柯小闻堆出了一坐小山,眼下两件事情说透,二人这才相视一笑,闲叙着吃了起来。
......
烧烤店一见,又过了两天,柯小闻打来电话说任远答应见面了,前提是把镜子一并带去。海二春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双方约定的碰头地点就在安度公司。
踏进公司大门时,海二春一眼就看到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柯小闻,任远和屈良才三人,与之前来这里的几次不同是,这回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哟,还挺准时的,你好啊海大师,别来无恙。”
见海二春进门,屈良才第一个站了起来,两步上前跟二春握了握手,言语姿态虽很热络,但海二春明显感受到他手上传递过来的那份挑衅的力道。
“嘿嘿,好久不见屈老哥,您好啊任伯伯。”
侧身错过屈良才,海二春很礼貌的跟坐在沙发上未曾挪动半分的任远打了声招呼。对方嗯了一声,一副没睡醒的嘚瑟表情,摆谱的本事相当了得。
“小屈,小闻,你俩出去溜达溜达,我要跟这位小老弟谈些事情。”
任远眯着眼儿靠在沙发里,手中的文玩葫芦被他盘的油光锃亮,俨然一副京城老纨绔的可恶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