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龙秀给了夏青萝两个选择。死,带着秘密和她那付出却得不到的爱。活,成为后宫真正的第一人,活得比现在还要高贵。
这是方龙秀仅可以给她的仁慈。夏青萝怎么说也是她的女人,她利用她之前,应该给她一个选择。而风伴狩,既然视她为主,放弃了自由回到她的身边,那么身为她的属下,只能听令,没有其他选择。
夏青萝没有接酒壶,方龙秀将酒壶放在地上直起身体:“是生是死想清楚。”
“不……不用想。”夏青萝颤抖着手去拿酒壶,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那么说……但是陛下若是走了,臣妾想跟着一起去。”
方龙秀皱了皱眉,只重复道:“想清楚了再做选择。”
“没有什么选择。即便现在,臣妾也依旧喜欢陛下。”
“君生我生,君死我死。陛下,臣妾先走了。”夏青萝揭开酒壶的盖子,仰头将酒倒入口中。
方龙秀默不作声地看着,此刻却是走向前道:“青萝……你若是走了,逢秋怎么办?”终究,她还是舍不得带着她一起走,给她的选择也只有一个。
夏青萝愣住。
方龙秀继续道:“你活着,她便还是公主。你死了,她就什么都不是。”
“逢秋……逢秋啊……逢秋还这么小……她怎么办……”夏青萝呆愣愣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方龙秀叹了声往外走:“酒里没毒,你就当死后重生,放下一切开始新的生活,好好活着吧。”
打开门,天已黑透,方龙秀迈着步子缓缓离开青鸟院。青鸟院里,瘫坐在地的夏青萝捂着脸痛哭起来,进了屋的宫女丫丫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主子,哭得那么绝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红袖树的叶子似那热烈开放的花朵一样前仆后继掉了个干干净净,风一吹,便卷着灰白的枯叶送上了天际,挥挥洒洒落下时成了冬季提前下的灰雪。
方龙秀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枯叶发呆。
大家都说宫里实在不该种植红袖树,因为不论是花开还是落叶,真是扫也扫不净。可是她就是喜欢,宫里太过冷清也太过冷静,需要这样的热烈的树木来热闹热闹。
可是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萧条肃杀了。
方龙秀抬手摸了摸已经蔓延至眉梢的蔷薇花枝。终于要走到尽头了。叹气,沉重又奇异地解脱。
在这期间,叶知秋不死心地想了各种办法,甚至特意回了一趟师门,但是皆是没有任何效果。方龙秀也不阻止甚至很配合,但越是这样方龙秀越是知晓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好,除去觉得有点对不起方朝的子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她甚至是高兴的。不过,百姓都是健忘的,只要他们过的好,谁当皇帝他们想必计较一阵后很快就会忘却。
“咳咳……”
方龙秀掩着嘴咳了咳,很快就有宫人拿着披风走了过来。方龙秀披上披风,又往屋檐上看了一眼。
她看不见那里有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风伴狩的存在。
该安排的安排了,该嘱咐的嘱咐了,她应当能安心走了。
年尾将至,愈加寒冷,各宫各殿都烧上了地龙与碳火。逸心殿里同样很暖和,没有其他的人,也吩咐了今晚不准任何人进来。
方龙秀待在逸心殿里,一个人翻看着以往写的字画的画。她穿上了女装,描眉点唇,细心画上了精致的妆容。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很大,很好。”方龙秀看一卷烧一卷,“火会烧得很大,风会将灰烬吹得很远。”
这么多年,除了在军营时断了写写画画的习惯,其余时间她画了不少画像。这一晚,应当都随她一起走了。
只是,她都要走了,先生是在天上看着,还是不曾看过她在人间的生活。
“都要走了,也不来送送朕。”方龙秀叹着气抱怨道。先生,你可知,朕要带走的还有你的孩子啊。
“谁说没人送,本尊这不是来送你了吗。”方千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方龙秀面前。
方龙秀烧画的手顿了顿,难得还有心思开玩笑:“怎么,要亲眼看着朕死去才放心?又或者是过来给朕送那份死后的大礼?”
凌千逸看了眼溢出火盆的灰烬和在继续蔓延的火苗,道:“除了来助你一臂之力,的确也是来送你一份大礼的。”
“花枝蔓延至眉心,朕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会死,用得着帮忙吗。”方龙秀将所有画卷点燃后站起身,“不过,朕倒的确好奇那份大礼是什么?”
“你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孩子。”凌千逸直接道。
方龙秀一惊,随即惊喜道:“你能救这孩子?!”
“不能。”
凌千逸一句话便断绝了方龙秀的期盼。
“不过本尊可以暂时将他抽离出你的身体让他不随你的身体消失,至于能不能活那要看他自己。”凌千逸顿了顿,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一团没成形的东西,没有了,你以后可以再要,所以也不必时刻放在心上。”
“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拜托你了。”方龙秀的心思都集中在孩子有机会活的话上,忽略了凌千逸后面的话透露出的信息。她原本以为孩子死定了,如今竟然有一线生机,如何不激动。
“但是保存他需要器皿,本尊手上暂时没有合适的灵器。”凌千逸的目光转了转,忽地笑道,”血肉至亲,蕴含灵气,反正你要死了,本尊把你的心挖出来保存你的孩子,如何?”
——·——
与正文(相关)的小剧场:
背景:蔷薇苑
安子夜从拐角走出,走到站在回廊边的蜜色身边。
“公主,天气寒冷小心冻着,回房吧。”
蜜色依旧看着夜空,动也没动:“皇兄派影卫来看着本公主,本公主只要不去找凌千逸其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安子夜沉默了几秒,道:“公主还在生陛下的气?”
蜜色气愤道:“当初还在打仗时不准我去找他我能理解,但是现在陈国已经投降了,千逸哥哥也被关在帝都了,为什么皇兄还是不准!”她说着又顿了顿,不耐烦道,“本公主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安子夜,“陛下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蜜色:“你当然为他说话!”
安子夜叹气不再说话。
蜜色盯着天空,忽地伸出手,惊喜道:“是不是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