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挪动着身子,愣愣的站在了原地,也许,这不是愣在那里,或是说,已经承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我知道,那一道长长的血痕,我的衣衫也避免不了被划开,我用着力拿起了身旁木桌上所放的披风。
那太监面露了焦急之色,便仰着脖子冲外喊道:“快请御医!至于靖妃娘娘,还是要先请皇上来处置!”
殿外安安静静的出奇,而却听到了这样尖锐高喊的声音,宫女太监们便立刻乱成了一团,往外跑去。
血,一点点的滴在了地面上。我没有怒,反而转过了身仔细的瞧着慕容靖,她安静的瘫坐在地上,像似有些疯癫,又有些不是。
她苍白的双唇开了口,冷嗤一声:“浣清音,都说女人这一生不能留下疤痕,免得长大了嫁过夫君家嫌弃,现在呢?你的背上啊!”说着,她还用手指比划着,“有那么一大条的血痕,长长的,呵……呵,本宫,本宫真是高兴啊!”说着,突然她黯然神伤了下去,“但,本宫也好悲啊!”
我看着她,我的双唇也渐渐的有些泛白,那太监也踱步在殿里来回踱步走着,闻听慕容靖开口,便拿着浮尘指着她怒斥道:“靖……靖妃娘娘,别以为皇上对你仁慈三分,你便变本加厉了不成?这些年咱家可在你这翠绿宫受了不少苦。”
她勾起嘴角,呵呵一笑。
我撑着仅有的力气,我知道,现在我还不能倒下,我道:“虽说……免得惹夫君家嫌弃,但又能怎么样呢?所以,我想说,即便是爱对了人,爱对了夫君,他又怎会在乎这些呢?”我无力的摇摇头,“慕容靖,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因为,这里,这皇宫,本就不属于我!我也从未觉得它属于我!而我,想逃,却逃不掉!如此,你应该觉得我是可悲的!”
她咬牙切齿,眼眶中留下了一滴泪:“本宫便觉得你不顺眼,你来了,宇辰的爱全部都给了你!”
我摇摇头:“可我从未爱过他!从未!”
她有些恍惚:“是吗?”
我点点头:“是!”
“当真?”
“嗯!”
御医匆匆提着药箱赶来,便想为我看向后背的伤口,但我对这些事却是有所反感的。我冷眼看向那太监,颤了颤睫毛:“我不就是一贱婢吗?有什么可看的?再说,我本不用你看!”
那些御医面面相觑,太监也愣在那里顿了顿,忽而精明的闪了闪神色,他翘起了兰花指一笑道:“靖妃娘娘如今可是疯癫了,这事情也是她造成的,如若不给你好好医治,那这皇家,百姓该如何看待?那又如何看待昔日的靖妃娘娘呢?还有咱家呢!”
我故作别有深意的点点头,嘴唇干枯起来:“原来如此!”
“脾气倒是倔的像头一牛!”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十七爷?我转过了身,如若他还活着,我便会好,会好!
是他,司宇辰。
我不想再看他,挪动了身子靠着门边走了出去。与他擦肩而过时,
他有些愤怒道:“怎么?这么讨厌朕?”
我点点头,“是!你说的真对!”
他冷冷一笑:“呵,你说的话朕可真真的都是听到了呢!”
我说:“那再好不过了!”
许久,也未有声音,突然听得咣当一声,他一脚把身旁的椅子踹了在地。
他缓缓开口,声音大吼道:“那好!你走!你便走!朕便让你死在这皇宫中!然后,朕在好好的护着你的尸体,护着你的骨灰,等朕死了那天,朕也要你陪着!如此,现在折磨着你,你死了也是,我死了也是,都是!你等着!”
我拿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力的踏出了门外,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慕容靖。
我走向了浣衣局,扶着长长的宫墙一步步无力的走着,我总是有着那么一丝感觉,我想,我在离开浣衣局临走时回头看过的那一眼,那角落里正直直看着我的静和嬷嬷,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此,那么我便让她治好我身上的伤,她不是母后身边的宫女?我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去为我医治,我也不想去怪慕容靖,她也是可怜的,比起笑里藏刀的安婕妤,面善心恶的黄彩月,或者是谁,她从没藏过什么。
现在,我也有些厚着脸皮去求她,求她给我治,我慢慢的走着,“我必须活着,必须活着!我还未去看看紫兰,我还未去看看小娴,给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安歇,我还没找到悬崖下的翊天擎十七爷,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哗啦啦的,淅淅沥沥的小雨迅速而下,慢慢的,慢慢的,变得如此的瓢泼大雨。我走着,走着,我怒骂着自己:“浣清音,你不准哭,你不准哭!你要坚强!”
我忍了忍,我不哭。我忍了忍,我的爹爹,娘亲,三弟,他们都去了哪里?还有姐姐,那个从小便一直疼爱我的姐姐。
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以为司宇辰就这样会放过我……
浣衣局,瓢泼大雨浇湿了我的一场发丝,衣衫也被浸透。我猜的没错,静和嬷嬷真的站在那里,她撑着油伞,我慢慢走近她,却总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我怎样,怎样也是察觉不到的!可,我便觉得她不简单!
可,她只是母后身边的宫女,司宇辰的奶娘,她又会有什么不简单的呢?
她说:“老奴便欣赏你这样的人,你的直觉真的是对了,那么老奴便是真的找对了人!”
我说:“你再说什么?”
她不理会,淡淡道:“老奴知道姑娘你身上有伤,那么老奴现在便带你去老奴的住处为你治疗!”
我出乎意料的连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如同被施了妖术般,“如此便好!”
她一路搀扶着我从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到了一羊肠小道,她撑着油伞,我也无力的走着,就这样,便走到了一处简陋的屋子处,我有些惊讶,张着干枯的嘴唇道:“没想到你一那伪皇帝身边的奶娘身份,也住着这么简陋的身份。”
她笑笑不语,我们便进了屋子,她便去了内屋拿了药物,只是让我把衣衫褪了褪,便给我上了药,一股丝丝凉意的东西很快便延漫了我的背后,我有些吃痛,但还是忍着。
她轻轻的为我敷着药,许久才开口道:“你,一定在好奇老奴!”
我转过头,本想问她为何知道,却再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恐惧蔓延开来。
“你……你!”我起了身,看着她,这哪里还是静和嬷嬷?一身宽大的黑衣,一头白色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脑后,那双面孔虽说与静和嬷嬷是一样的年纪,而她的一半脸颊上却化着一朵妖娆的花,如若再细看,那便是一道骇人的伤疤。
我惊恐万分,指着她便问:“你……你……是谁?静和嬷嬷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翘起了兰花指,仰起头哈哈一笑:“死了!”
我不敢相信,“不可能,她刚刚还在为我敷药,怎能会死?她一直走在这里!”
她依旧笑着,“不错不错,小清清,刚刚为你敷药的那人就是我!人称,地狱大师,白发老人!而这天来你遇到的静和嬷嬷,也是我!”
我又怎会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白发老人,我又道:“白发老人?你说这些天来我遇到的便是你,那你又有何目的?为何要接近我?”
她终于不再笑了,而是拿起一把梳子梳着自己的白发,时不时的还看着镜子,有时还看向我。
她说:“你,想报仇吗?”
“报仇?”
她点点头,那年老的声音这时又便成了童声:“对呀对呀!”
我有些惊惧,这些年来,我又何时见到过这等奇怪的人,有一瞬间竟认为这是我的梦境。我回过了神,刚刚因那道背后的伤疤疼痛不已,人也有气无力,而仿佛敷过那药后便全身都好了起来。
我更加诧异:“请问,你说的是什么报仇?你又来自哪里?你为何再此地?”
她放下了梳子,慢慢走到我的身边,我却害怕的步步后退,她忽而声音变得柔情了起来:“你怕什么?小清清?我又不会害了你的性命。”
她见我不语,便接着用她的童声说道:“我会助你报仇,喏,就是让你恨之入骨的那个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刚刚看见的我,而不是静和嬷嬷。况且,这也是有条件的,如若你能帮我一件事情,我便会安全的送你出宫,从此,你便能和你的心上人太平的过着好日子了!如何呢?”
“怎能听你一口胡语!”我便一口否决了她。
她的眸子由紫光变成了黑光,只是一刹那间,然后又恢复了那年老的声音:“你不想出宫吗?你不想与你的心上人过着好日子吗?这一切,只要你肯为我做一件事,你也可以亲手杀了让你恨之入骨的那皇帝,就可以!”
“如此,天底下竟会有这样的好事?”我冷笑。
“没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