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3

“月儿,你还喜欢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罗敷还未答话,在一旁垂手侍立的店主却搭上了腔:“哎呀,原来这是位姑娘啊,我说怎么这小哥儿这么俊俏。既然跟着柳大人出来,必然是柳大人宠爱的人了,那我也不能亏待了姑娘啊。柳大人稍等,我这就把我店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姑娘装扮装扮。”

说着,店主转身上了楼。留下罗敷红着脸,站在柳皓轩身边。

柳皓轩笑着安慰道:“你怕什么?本来就是这样的,你的确是我宠爱的人啊,店主人也未说错什么。”

罗敷只是不答话。

一会儿,店主下来了,端着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小盒子。紫檀木乃是上等的木材,而且上面镌刻着华丽而精致的花纹,可见盒子里的东西有多么的金贵了。

店主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桌面上的灰尘,才轻轻将盒子放在了桌上。抬眼望望柳皓轩和罗敷,仿佛害怕对方误会一般,赔笑着解释道:“仅这紫檀木盒子都十分金贵,可不能弄坏了。”

罗敷感到柳皓轩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心里突地一跳。抬头时望见了柳皓轩带着温和笑意的目光。

“好了,请两位过目吧。”店主小心地将盒子推到了他们眼前。罗敷只觉得眼前一亮,果真是好东西!

只见在金贵的紫檀木盒子里,摆放着一只羊脂白玉镯和一支镶着宝蓝色宝石的白金簪子,这金簪和玉镯,做工都同等精致无比,而用料也是十分的稀罕金贵,显然是一对儿。纵然是罗敷从小在相爷府长大,也少见这么好的东西,不由得有些愣了,心想这贵重的物品,柳皓轩怕是不会买给她了吧。

“的确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啊,”柳皓轩用一只手拿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店主人的眼睛就好似长在了柳皓轩的手上似的,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

柳皓轩似乎发现了店主的谨慎,不觉笑了,道:“店主不必担心,这小玩意儿,我买了。”

“诶,好嘞!”店主十分高兴,称这可真是买家识货,自然双方都觉得很有面子。

柳皓轩将罗敷的手拉起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金丝手绢,裹住了罗敷的手腕,再将手镯从她的手指尖轻轻套过,套到一半的时候,将手绢抽走。羊脂白玉衬托着罗敷晶莹剔透的手腕,简直叫人分不出那洁白的玉手究竟是真的还是能工巧匠用心雕琢的。

他又拿起了那支精美的玉簪,小心地从罗敷的发髻中穿过。此时罗敷是男装打扮,但却并不觉得怪异,相反却是个极其俊美的少年郎,让人赞叹不已,的确是美不胜收。

从店里走出来,罗敷心中感动不已。柳皓轩今日送她的礼物,不仅物品珍贵,而且也代表着他的一番心意,说明柳皓轩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人”了。也许,命运多舛如她,也终于迎来了她的春天?

“大人!大人!”两人一回到府上,柳皓轩的一个心腹便迎了上来,一脸焦急,忙道:“大人,刚才宫廷尉的三公子宫染夜来了,说是有要事,非要见您。小的说您出门去了,可他却执意要在大厅里等着大人回来。小的看他脸色有异常,态度又极其坚决,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啊。”

听到宫染夜这个名字,罗敷只觉得天旋地转,简直快要站不稳了,耳边一阵轰鸣,也不知眼前站着的是谁。

柳皓轩的反应却似乎并不怎么激烈,他皱皱眉头,然后又仿佛释然的说道:“我与宫公子向来并不过节,也不曾做什么对他不起的事情,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有要紧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前来报告的心腹仿佛松了一口气,“那么,大人请赶快到大厅去吧,宫公子正在大厅等候。”

“我知道,你先退下。”

罗敷依旧不能完全平息自己紧张的心跳,此刻依然沉浸在令她提心吊胆的幻想里。“你先去换衣服吧。”柳皓轩温和的对她说。

罗敷被猛地一惊,抬起头来诺诺的答了一声,便想离开。不料柳皓轩拉住她的手,又问了一句:“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罗敷不敢承认,可自己紧张恐惧的神情也不能完全掩饰住,只能默默摇头,生怕多说一句话就会露馅。

“下去吧。”柳皓轩不再追问,善解人意地让她离开。

罗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宫染夜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些往事如闪电般从脑海里掠过,在宫家的时候,宫染夜就与柳皓轩有交集,还有他们的密谋,在栾培礼的分析之下,罗敷知道此事极有可能是针对自己的父亲和皇室的。本是宫家与自己的秦家联合,想要对皇上不利,可宫家又暗地里和柳皓轩联手,希望事成之后可以干掉秦家,帮柳皓轩复国,自己独吞中庭的江山。那究竟应该怎么办呢?她不懂政治,更不想参与其中的血雨腥风,可是,她却希望能保护秦家,也能保住自己所爱的人。

换上丫鬟的服装之后,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罗敷知道,柳皓轩一般同客人用过晚膳之后,就会将客人引至书房与之攀谈。

罗敷偷偷溜出去,看见大厅里的柳皓轩还在与宫染夜畅饮。猛地看见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罗敷只觉得心头一痛,这心痛,并不是因为还爱着,而是因为想起了很多再也回不去的往事。

她径直溜进了柳皓轩的书房,这书房十分宽大,又有豪华的屏风遮挡,躲藏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乱动不出声,是很难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的。

那绣着大好河山的屏风,并不像有的富贵人家的屏风那样用炫目的金丝和鲜艳的红线秀出富丽堂皇,而是庄重大方的赭石色绣出大地、苍翠的绿色绣出青山,蓝白二色绣出了滚滚波涛。柳皓轩书房里的屏风,不修富贵、不修享乐生活,只修了一片山河大好,而且从画中风景看,那独特的江南景致,应该绣的是柳皓轩的故国卞国吧?也许,从这些十分细小的地方,也可以看出他的抱负和复国的雄心。

罗敷躲在屏风后,心脏怦怦直跳,屏风虽然又大又厚实,可她也不敢十分用力地靠在屏风上,毕竟是绢布绣成的,万一让人瞧出背后藏了个人,那可就完蛋了。正当她稍微平息了一点焦急的心情时,听见门外传来笑语和脚步声。

柳皓轩吩咐两个小厮站在门外等候吩咐,随即便与宫染夜一同走进了书房。随着房门重重地关上,罗敷觉得自己手心都已经渗出了细汗。

“宫公子啊,本官刚才说了就着吃饭的当口儿,谈一谈你那要紧事,可你却偏不开口!非要等到把饭吃完了,要到本官的书房里来谈,究竟是什么要紧事啊,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的?照我看,你这办事的效率,你这边还没开口呢,你那‘要紧事儿’已经黄了!”罗敷听得出,柳皓轩有意用这戏谑的口气说话,假装不理睬宫染夜不失分寸的焦急。

“柳大人这是戏耍我呢。实不相瞒,这件事情的确十分重要,不仅重要,而且还有些难以启齿。”

“哦?是吗?”柳皓轩故意做出一副十分惊讶好奇的样子,端着一杯茶水,凑近了些,等待下文。

“呵,是呀。不过呢,柳大人向来通情达理,与我也素来交好,所以我这才敢贸然来找柳大人帮忙啊。”宫染夜不理会柳皓轩的装腔作势,只把高帽子给对方戴。

柳皓轩也不搭腔,两人寒暄已久,是该切入正题了。他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宫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话递到了嘴边,宫染夜轻轻咳嗽两声,仿佛在斟酌措辞,然后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为了拙荆的事。”由于当年罗敷出逃被宫家发现后,采取了十分严密的保密措施,只是迫不得已跟秦家交了底,外面的人一律不知道发生此事。何况大户人家的少夫人不出门也是常有的事情,跟外面的世界没什么通讯,只要府里知道此事的佣人不说什么,要保密也并不十分难。

躲在屏风后的罗敷,听到这话觉得自己腿都软得站不住了,她缓缓的蹲下,竭力使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她握住屏风的一只脚,手里非得抓住什么东西才能觉得踏实。

柳皓轩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在下听闻尊夫人身体一直很虚弱,不知公子这次前来江夏,可是来求医问药的?公子放心,我一定把全江夏最好的大夫给你找来。”

宫染夜意味深长地笑道:“柳大人,您可真是高手啊。”

此话出言颇有不逊,可还不到与宫染夜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柳皓轩只淡淡一笑,右手一挥,展开了一把素白的折扇,轻轻扇动着,说道:“宫公子,您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什么高手?在下不懂药理,您若是为尊夫人求医问药,在下只能帮您遍访良医,却不能帮您医治啊。”

在宫染夜看来,柳皓轩厚颜无耻地装聋作哑实在是欺人太甚,可知道柳皓轩不是个善茬儿,只能一再压抑自己的怒火。带着一丝冷笑道:“柳大人,我听我手下人说,我的夫人可是在你的府上啊。”

柳皓轩“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怒容一目了然:“宫公子,您这话可真是笑话了,您的夫人在我府上?可没见过一个男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宫染夜深知自己理亏,可这事又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就不能就此罢休了。

宫染夜脸色微红,尴尬的神色难以掩饰。竭力抑制着有些激动的口吻道:“柳大人可曾还记得,几年前,你曾到府上来拜访过几次?”

柳皓轩心中一动,他与宫家的密谋,是一直都在进行的事情,只不过时候未到,几年过去了,还未有大的动作。

“这我心里清楚,那又怎样?与尊夫人又有何关系?”

“柳大人心里清楚,您若助我得了这中庭的天下,我必帮您光复卞国。可您也清楚,如今的中庭虽然就像一栋风雨飘摇的大厦,可毕竟骨架子很大,要一口气摧毁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在夺得中庭之前,必然是能多一个帮手是一个。”

“这话不错。”

“在柳大人您之前,我还有一位重要的盟友,可在我夺得中庭后,他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了。如果能一统江山,我为什么要与别人划江而治?”

“您的这位盟友是?”

宫染夜双眸炯炯闪光:“正是拙荆的父亲,鄙人的岳父大人,当朝秦相国!”

如一击重锤击打在了罗敷的胸口,原来栾培礼所言果然不错,他真的是要害我秦家啊!当初栾培礼对她分析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并不十分相信,如今,亲耳听到宫染夜说出这话,让罗敷心头大恨!这混蛋,要杀害于我,还要害我全家,今生决不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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