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背后搞些小动作还可以,一旦被当事人发现,也就不大好玩了。
陆廉估计,杭晴晴的日子,现在不好受。
他没有猜错,杭晴晴现在是苦逼到家了,见过苦逼的,没见过这么苦逼的。
原本爱而不得,已经算是人生一大痛事,求不得,舍不了,弃不下,割不断,却叫她如何是好?
她还记得,豆蔻年纪的时候,跟在兄长的后头,亦步亦趋。但凡看到树梢上被风刮下的小鸟,她都会叫仆人将梯子架起来,让哥哥将鸟儿送到树上,为此哥哥不知道挨了多少次骂!
父亲以为哥哥是天性顽劣、不务正业,殊不知哥哥是心疼她,每次都不忍心责怪她。
那时候她心地善良得连走路快了,都担心踩到地上的蚂蚁。
杭晴晴坐在绣着精致昙花纹路的雕窗旁,一灯如豆,她的侧脸在摇曳的烛火中显得明媚,笑容中不自觉地染上了暧昧,那是一种透着忧伤同样妖冶的感觉。
烛火明灭,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态。
她已经忘了从何年何月开始,她的心里牢牢的驻扎着那个人,为了博得那个人的亲睐一笑,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俨然低到了尘埃里。
不被爱,不被欣赏,不被喜欢,那她做的再多,都是犯贱的。
她这么聪明的女人,不是不懂得这些道理。
她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名堂,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骗过聪明绝顶的洛夜呢?
就算骗过了,洛夜满心满眼里都是一个凤家小妞,又有何用?
她不是不懂,可是她懂了,要是也能劝自己做到,那就好了。
她想让凤浅浅死,她想了无数种可能,也许凤浅浅一死,洛夜就正好爱她了呢?当然,这个几率微小的差点可以媲美洛玥突然跑到平王府求亲,说’我爱上你了,洛弟‘……一样。
更大的可能性,是凤浅浅一死,洛夜就立马要让她殉葬。
呵呵……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可一点都不见得简单。洛夜既然这么恨自己,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自己呢,宁可一边对她厌恶地皱着眉,跟见了什么瘟疫一样恶心难受,却又要极力忍耐着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是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只有那一次。
谁又能说,洛夜这个人,不是自私的呢?起码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家国天下,为了朝堂局势的平稳与天下的安宁,他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前,是不敢动自己的。
她永远记得,洛夜跟凤浅浅回来的那一刻,他身上流着的血,要是哪一天,她也能得到那个男人哪怕一个眼神的亲睐,她都是死而无憾了。
她不用他流血,也不用他流泪。
可是当她在这么想着暗恨的时候,洛夜在凤浅浅的极力支撑下,连带血的袍子都来不及换掉,就缓步来到了她的延禧宫,“王爷,你没事吧!”她关心急切,差点就扑了上去,被洛夜身边的随从拉开,洛夜看着侍卫对他的’女人‘毫不客气,俊美的脸孔微微发白,却是带着罕见的微笑,那种微笑,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像极了死神诱哄小孩子品尝有毒的糖果一样,她几乎都能听到他的心声:死了吧,死了吧。
可是他的嘴上却是在说着:“晴妃,你来了这么久,我也没有给你买过一件好东西,待会儿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真的吗,洛!”她欣喜异常,抬起头来问,眸光熠熠。
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就只容得下这个男人,耳里也只有他暗沉而温柔的声音。
爱得痴了,就连自己都有些心疼自己。
但是,她没有想到——
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凤浅浅,竟然保持了前所未有的沉默,她低眉顺眼,唯有端着洛夜的手,彼此紧扣着,两个人用的是十指连心的方式。
那么亲密的姿态,杭晴晴不禁看的刺眼,忍不住微微地避过目光,却不料碰到洛夜嘴角那一抹冷笑,弧度微扬,那是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残酷的角度。
代表了洛夜心中最残酷最冷漠的一面,唯独对她。
平王的心腹弓着腰呈上一个金丝蟠龙银盘,中有一记白玉小瓶,晶莹剔透地令人咋舌,那温润的质感一看就是上等货色。瓶色如一撮瑞雪,瓶口处绕着一圈青色琉璃文,似纂似腾,外围毫无任何花色,却给人一种清贵到了极点的感觉。
“这是……”她忍不住喉咙里的颤抖。
“上好的西域鸩酒。”洛夜口中这句话轻飘飘落地,她神魂欲裂。
“鸩酒……”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她忽然恍然大悟,整个人好似被惊雷劈中,猛地往后退开了一步,面色苍白如雪!
“鸩酒!”她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洛夜!”她呼喊他的名字,带着些许女人绝望之前特有的尖锐,眼睛里有的不再是孱弱的泪水,而是惊疑与战栗的恐惧,更多的是赤裸裸的仇恨。
洛夜扬扬下巴,他的伤势虽然经过了粗略的处理,但是整个人昏昏欲睡,只想早点办完事走人,也就顾不得啰嗦了,“随你,杭大小姐。我从来没把你当我的女人看,也不曾动过你,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他挥手打断:“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来跟你参加一场辩论赛的。”
说到这里,忍不住瞥了凤浅浅一眼,凤浅浅保持着一脸的风平浪静,心里已经乐翻天了,恨不得左三圈右三圈地打两个小滚。为了保持她这个钦命王妃特有的尊严,忍不住了不笑场,微微地咬紧了牙根。
“总之,”洛夜开始大刀阔斧,“看你是愿意喝了这杯毒酒呢,还是被我亲自遣送回丞相府。二选一,随你。”
杭晴晴慢慢坐直了身子,她从来没拥有过这个男人的爱情,更别说在他面前拥有同等的地位,以及获得一个女人应有的尊严了。
古时女子被夫家遣送回娘家,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毋宁死!
洛夜对她,俨然已经绝情到了一定地步。
“晴晴,你是大好年华,风华正茂,又是大家之女,多少朝廷大员等着为你向你家爹爹求亲呢,何愁二嫁?”凤浅浅在旁煽风点火,火上添油,“一个女人家,
其实斗来斗去的,也挺没意思的。倒不如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好,晴晴你认为呢?”
这两个人是对她毫无情面可言了呵,杭晴晴在心中冷笑,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搭配的倒是相当默契。
她自动忽略了凤某人的锥心之语,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女人家谁不想这样?她凤浅浅得了这天下于别的女人是梦想的一个绝世好男人,那男人对她百依百顺,看的永远比命都重要,她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了是么!晒幸福晒温暖也不是这么回事!
杭晴晴想到这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径对洛夜,“一日夫妻百日恩,洛夜,你就这么对我?”
声音里包含了无数的凄凉,她想要咆哮怒吼,却又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某一个罗网的死角之中,是越挣扎越痛苦,她现在的心态是想狂笑,又想怒骂,简直好像癫狂一般。
洛夜狭长的眉毛微蹙,冷冷的目光中带着点嘲意:“你我二人,好像不曾是夫妻吧?”他实在见惯了这女人死缠烂打的一面,话不说绝了,她又能从死灰里复燃起来,简直令人头大如斗。
杭晴晴极力掩饰着不让自己失态,更不要让心底的激动与颤抖泄露出来,忽然之间,启唇微微一笑,真如四月春花一般,“王爷不曾当奴家是妾,奴家心里却早已认了王爷做此生此世唯一的男人。王爷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是让我死,就是要将我遣送回娘家,让我父兄都遭受满朝文武的嘲笑与鄙夷,连累我的家人,今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晴晴薄命如斯,担不起王爷如此大恩……与其如此,倒不如给个干净痛快,还请王爷赐死吧!”
“你以为我不敢?”洛夜冷冷地问,眼眸中有冰雪一般凛冽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知道你敢,不过臣妾也不惧一死。”杭晴晴倔强地挺了挺胸,说得简直是大义凛然。
凤浅浅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在一旁小幅度地扯了扯洛夜的衣袖,用眼神示意:洛,别那么多废话了啦,跟这女人是没法子说清楚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呢。
杭晴晴这人就是吃定了洛夜不敢杀她,所以才会壮着胆子这么说,弄得一日比一日嚣张,不给她点厉害颜色尝尝,她是不会知难而退的。
一旦洛夜对她真的下起手来,恐怕她脸上乃至她全家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夫妻俩眼神交汇,洛夜顿时心领神会,煞有介事道:“来人!给晴妃倒酒!”回过头来阴沉着脸一笑,邪魅的气息肆意张扬,十足狠心的语气,“晴妃,你就趁着这个大好日子,安心地上路吧!你丞相府里,自然会有我跟皇兄’好好‘地照料的。”
说到好好的两个字,洛夜简直是咬牙切齿。
杭晴晴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说白了谁都不想自身的祸事牵引到自己的家人身上,依洛夜的口吻看来,是决计不会放过她以及杭家背后的丞相府上下了!
若真是如此,自己一人,便祸及整个家族,那真是万死莫能赎其罪了!
她再怎么样打肿脸来充胖子,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她死了以后,哥哥要怎么办,父亲要怎么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