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我服药催生孩子,他心底也是非常崩溃的,万一,就像你说的,弄个一尸两命……他大概会烧了昭王府。其实,现在想来我是有些后怕的,但我这个人吧,凡是喜欢往好的想,嫁给你的时候,我想的是你会宠我爱我一世,或许很多人会笑我痴愚,但我就是有这个自信,我坚信你会爱我,我这么好,你凭什么不爱我?生孩子的时候,我想的是,我要给你生个儿子,想着儿子,我就卯足了劲儿生,从未想过后果。”
司行儒闻言,喉头发紧,开口,声音在颤:“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凡事不要想坏的,都往好的方面想,只要努力了,哪怕达不到最初的目的,也不会离那个目标太远,不是么?”她笑得灿烂,“我说过,你是我的命,我很贪心,我要带着你一起活下去!你的前半生活的很不公平,我便要给你争个公平。”
司行儒听了她的话,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身影,心口充斥着莫名的情绪,更多的是感动,他只是本能的抬手,想触摸到眼前的人。
沈凌酒其实没有觉得自己多伟大,她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妻子,只是尽了自己的义务而已,她将他的自责和愧疚都看在眼里,“我爱你,也爱儿子,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
爱之一字,惟当局者方知其浓,旁人观之,只能笑其痴愚。
“夫君……”
刚开口,被抱住,她怔怔,味道熟悉,可是……那滴落在脖颈上的泪滴,却很陌生。
夫妻不止要风雨同舟,还能同生共死!
沈凌酒觉得她把这个男人变得矫情了,又或是他本就是个感性的人,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都说男人是半大的孩子,在他想哭,想撒娇的年纪,并没有那么一个女人顾及他的感受,这么多年,或许没有几个人真心待他好过,真心希望他活着,他才会如此委屈吧?
他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着晶莹细小的水珠,衬得他的眼眸越发清润动人,看得沈凌酒有些不知所云。
她拉着他的手,锦袍从他手腕滑落,她目光落到他手臂青青紫紫的斑痕上,大吃一惊,“你……你这是怎么搞的?”
“不小心摔的。”
“骗狗呢?”咦,不对,“当我智障呢?”
越往上,痕迹越多,他掩盖不住,沈凌酒气得发抖,“你同人打架了?”
司行儒沉默,没有说话。
沈凌酒怔怔看着,心头翻涌:“我哥打的?”
“嗯。”
想来也是,除了沈煜书,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揍他?可这都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了,揍的也太狠了吧?
沈凌酒呼吸一窒,“你没还手?”
“没有。”
看着这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看样子已经被打了很久了,很多都结疤了,沈煜书那人她是知道的,发起狠来没有人性的,淤青落入眼中,刺的她眼睛发胀,“他定然是气我,才对你下手的,等我回去,我帮你讨回公道!我们两个联手打他一个,岂有此理,这些年打我还不够,连我男人也打,我男人金枝玉叶,天潢贵胄,我都舍不得打的……”
司行儒咳了一下,将袖子放下来掩盖住斑痕,“不碍事,都好了。”
“疼么?”
他笑着捏她的脸,“自然比不上你生孩子疼,听说你难产,一日一夜才生下睿儿,沈煜书那时便积攒了许多火气吧。”
沈凌酒惨兮兮的看着他,“我哥……我哥那个人没有人性的,他下手也不知轻重,没有把你不可描述的地方打坏吧?”沈煜书要敢让她守活寡,她就去烧了惊鸿阁。
司行儒脸色猝不及防的红了一下,“这个没有,夫人且放心。”
“喔,那就好。”
看她神色骤然一松,司行儒忍不住扶额。
“不如你将他如何揍你的,跟我说一遍吧?”
司行儒:“……”这是什么恶趣味?
为了满足她变态的求知欲,他单手撑着下巴,开始回忆。
时间回到一个半月前,司行儒醒来没几日,正好能四处活动了,但功力却不如从前,这些他都不在意,忧心的是萧挚和苏玉楼派出去打探沈凌酒消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他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届时沈凌酒回来了,会有损声誉。
找人的人没回来,找他的人倒是不少,除了沈煜书,其他人都被轰出了昭王府。
他知道沈煜书来的目的,他无非是想出口气,但沈煜书的气势却是他所料未及的,若他一来便朝自己展开拳脚,司行儒也不傻,不会站着等他打,但他的套路偏偏是——
斥责。再顺便打他!
沈煜书并没有带剑入蓬莱阁,眼睛赤红,问:“我将妹妹托付给你,现在她人呢?”
这话入耳,司行儒只能沉默。
看着默不吭声的男人,沈煜书声音染上冷意,“你不敢说?”
“那好,我来说!她走了,跟颜司明走了!为了救你,她不惜七月产子,被一个嗜血阴暗的男人带走,生死未卜。”
“这一切是因为你,是为了你。”
“从她嫁给你那一刻起,她就无时无刻不在为你付出,为你不顾性命。”
“她为你生儿育女,最后得到了什么?最后为了救你,把自己一生搭进去!”
“你如今好了,不用再受蛊毒的痛苦,余生,你都自在了。而她却陷入了无尽沼泽。”
“为了你,她傻到可以牺牲余下的生命,去枯守一个她不爱的人,上天将你所有不幸都转移在了她的身上!”
“但凡我一闭上眼,我就在想,她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颜司明费尽心机得到她是不是想报复你,从而无休止的折磨她?她是不是受尽凌辱?”
“颜司明性格阴桀残忍,会不会为了让她臣服,给她种下乱七八糟的虫蛊?”
“她会不会将我们都逐渐的遗忘,遗忘所有的人,事,甚至她自己。”
“她或许还会逐渐的失明,直到完全看不见,看不见她爱的人,看不见她最亲的人,看不见肮脏却也绚烂的人世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