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是破落,蜘蛛网密布在墙角,甚至连口热水都没有,床榻的被褥都是潮湿的,沈凌酒盯着墙角的蜘蛛网看了会儿,肚子饿的咕噜直叫。
蜘蛛?好像不能吃呢。
范周从屋里翻了几个野果子出来,回头便看见沈凌酒垂头丧气,一脸萎靡的样子,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又从外面接了一点往下滴的泉水,给她拿过去道:“要不要给你升点火?”
沈凌酒一动不动,像是凝固的石雕。
范周只好道:“将就一下吧。”
沈凌酒艰难的扭着头,看着浑身缠满了乱七八糟的布条,就连坐起来都困难,她问:“我只是肩旁受伤了,为什么要包扎成这样?”
范周皱眉道,“你忘了,你还中毒了?”
“中毒?”
范周点头,一脸同情,“那晚夜黑风高,我们掉进陷阱之前,你骂容焕太子骂得太过投入,一时没注意,脚下来了个蛇,然后你就被咬了,这才连累我们都掉进了壕坑。”
沈凌酒脑子还是木楞楞的,“所以我是中毒,可为什么要包成这样?”
范周艰难的说:“你浑身发紫肿胀,要全身都包着药材效果才会好。”
沈凌酒后知后觉的点头,低着头说:“会毁容吧?”
范周不说话了,全身都是肿的,脸自然也会肿,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容焕呢?”沈凌酒已经心如死灰,索性转移话题,免得泪如雨下。
“他在门口,情况也不比你好多少,他失血过多,不是发烧就是昏迷。”
沈凌酒放心下来,“即便这样,也要将他绑起来。”
范周理所当然的点头,“放心吧,他现在跟你一样。”
沈凌酒:“……”
勉强吃了几个野果子后,沈凌酒问:“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昨日猎户的儿子葫芦回来说,“康城和并州的军队陷入了苦战中,康城今日应该能够被攻下。”
沈凌酒呆了呆,“所以你没出去过?”
范周摇头,“这里需要人照顾你们,我怎么出去?难道指望角落那个瞎子?”
角落里的瞎子忽然朝这边看了看,然后朝着两人露出了没有牙齿的干瘪笑容。
沈凌酒:“……”
“晚上等葫芦回来,想办法让他帮我们传递个消息就是,他是猎户在这一带熟悉,你指望我出去,说不定,我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沈凌酒:“……”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范周坐下,拿过一个青果吃起来,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再说了,你没醒过来,我也不知道让葫芦带什么消息,把消息带给谁比较稳妥,你说是不是?”
沈凌酒:“……”我竟无言以对。
范周三两口便吃完了几个果子,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你想好传什么消息了吗?也不知这葫芦可不可靠?”
沈凌酒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几日了?”
范周扬了扬手指头,“三日了。”
沈凌酒咬唇,“我们从悬崖上爬出来的时候,留下了那么明显的痕迹,就是让西禹的人传信出去,我们还活着,如此一来,容华定然会派人来搜救我们,即便容华没有来,那么……西禹的人也该找过来了才是,何以我昏迷了三日,这里竟无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范周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沈凌酒傻乎乎的看着他。
范周点头,“我们正栖身在一处悬崖的石洞里,从这里出去,是一方很小的断台,从后面出去是一条长长的洞穴,洞穴口都是密密麻麻的荆藤,谁能想到枝繁叶茂的荆藤后面是一个山洞,这个洞还通到了悬崖的半山腰处?”
沈凌酒:“……”
范周皱眉,“你也不用太担心,所幸外面还没变天,情况虽然糟糕了些,到处都是难民,这里倒是个极好的栖身场所。”
沈凌酒点了点干燥的唇,说道:“葫芦什么时候回来?”
范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每日都是入夜的时候,看时辰也快回来了。”
沈凌酒无法静下心来,“也不知荆峡关那里怎么样了?”
范周笑道,“你是想王爷了吧?王爷的行踪倒是没听说,葫芦也就是个猎户能打听到的消息总是有限的。”
这时沈凌酒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她惊奇的看着范周问道:“那个角落的瞎子老头好像隔一会儿便朝着我们笑一笑,你看,又笑了,他是不是有神经病?”
范周瞬间变得严肃,“那是因为我点了他的穴道,封了他的听力。”
沈凌酒:“……”
范周笑道猥琐,“我们说的可都是国家大事,又惊险刺激,万一这老头听了心脏承受不住,给吓死了,回头葫芦回来,老子没办法交差。”
沈凌酒:“……”
范周嘿嘿一笑,笑出了老谋深算的味道,“你放心,一会儿葫芦回来,只要放出风声,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我们是回并州还是……”
“不。”沈凌酒立刻出声,“不回并州,我们直接去西禹。”
范周皱紧了眉,“现在回西禹?路上满是流兵,况且之前荆峡关的水灾毁了好几条路,如何回得去?”
“况且。”范周压了压胸口的痛意,缓了缓才说道,“我们几个都身受重伤,此刻如何还能长途跋涉?”
沈凌酒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对策。
“阿酒,我知道你胆子大,可是,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好不容易得来一条生路,你又要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觉得昭王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沈凌酒说:“我想清楚了。”
顿了数息,她闭了闭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我带着容焕,一路上都不安全,西禹的大兵又很可能集结起来围攻大燕,可就算我们现在出去当面杀了容焕又能怎么样?”
范周不说话了,他深深的盯着沈凌酒,其实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