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重新开始
劲爆的摇滚乐充斥在狭小的房间里,刺耳而又嘈杂,几个青年抱在一起站在桌子上站着跳着,大声地呼喊着。
我迅速地在桌子上放下两瓶XO,连忙退了出去,狠狠地关上了门。长舒一口气,我一把扯下脖子上系着的黑色领结,扔给了调酒的晨树。
他递过来一杯橙汁(……),拍了拍我的肩,故作老成地说道:“小弟弟,干这行就要有点耐心,不然这个月工资再被那个周扒皮扣掉,房子的租金我可不帮你付啊。”
我长叹了口气,然后做痛心疾首状:“我实在不明白,现在的青年都怎么了?!为什么他们可以在KTV的包厢里互相做滚动按摩?他们才几岁就喝XO?为什么我们那个时候就没有这档子事情?”
晨树扯了扯嘴角,冲着天花板干笑道:“我们那个时候那档子事,你忘记了?”他略带无奈的语调在我心底最深处圈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那里面沉淀的,是悔恨。
“我怎么会忘记……?”我“呵呵”地笑了两声,这几年来的经历与成熟遮掩了语调中的悲伤。
晨树看着我沉默的侧脸,突然退后了几步,“唰”地一声从柜台里抽出一张海报,展平在我面前,语调突然激昂起来:“那就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给我们所有兄弟一个机会!这五年你对谁悔?对谁恨?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不是你的销声匿迹。你还是WOW的最顶尖高手凌月鸿武,你还是那个WCG江苏站的冠军!难道你就不能……”
“好了,晨树。”我摇摇头,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张宣传海报。海报的正中央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古魂》,2011年最受关注的虚拟游戏——由中国的Blues公司与全球另外四大公司发售的全虚拟眼镜游戏,全球售20亿,也就是说,这个游戏,不会有超过20亿的玩家。这个完全由大脑操纵的游戏,真实度可以传感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而衬托“古魂”两个大字的背景,赫然就是一张人脸——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雪腻的脸蛋,美丽而灵动的眸子,让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她很水嫩。
我撇撇嘴,问道:“这个女孩子是谁?怎么可以上这个宣传海报的?”
晨树督了一眼:“这个女的就是五年前顶替你名额参加WCG全国赛的女孩子,她的操作水平也绝对是一流,倘若让我跟她单挑,恐怕赢的几率还是不大,最多四成吧。但是即使如此,那次WCG我们也是险胜。而且,她就是最近网络上一直很火的FLY。也就是在我们两个离队之后挑战我们TOP并且完胜的人。”
我愣了愣,算是听明白了晨树的意思,笑嘻嘻地说:“别想了,什么名利地位对我而言都是浮云,她要当第一那便让她当第一呗,我们每天忙里偷闲唱唱K,有空出去泡泡妞,小日子过得很安逸。”
晨树见说不动我,有些咬牙切齿:“陆宣,我真的搞不懂你。你到底在忌讳什么?我们难道不能回到那个时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代了吗?!只不过是一场车祸而已,而且陈雨婷也没有死不是吗?这不是你的错啊,是她自己硬要撞上去的!你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困在那里不让自己出来呢?”
“无论她有没有出车祸,我早就答应她要退出TOP!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留在游戏里……这只是早晚的问题!”话刚说完,肩头忽然一阵痛,晨树用力地掐着我的肩,眼睛红彤彤的,满是血丝:“陆宣,相信我,让TOP重新开始一次,让我们再辉煌一次!”
“重新开始……辉煌……”这些是我五年中想也不敢想的词。他坚定的语气把我拉回了五年前WCG的现场,人山人海,所有的中国支持者都举着“TOP”的牌子,那一场,是与美国人的决赛,只要打赢了那一场,中国人再也不用再美国人面前抬不起头。
所有支持者都在疯狂的叫喊,刺痛了我的耳膜。主持人菲儿甜美的声音从广播里飞出:“这里是WCG中美现场~各位玩家,你们准备好了吗~比赛在五分钟以后就要开始了,请你们做好准备哦!”
接着传出来的就是两国玩家撂狠话的声音。我蹲在厕所里,手机屏幕上不停地闪烁,一条又一条的短信挤进收件箱,但是我却没有勇气去面对。直到最后手机振动不断,我才鼓起勇气按下了接听键。
传出来的是陈落几乎咆哮的骂声:“陆宣你给我回来!你快点给我回无锡!雨婷今天晚上就要动手术了!我不管你怎么样!你给我回来!!!”
但是我要参加比赛……
“……好,我回去。”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脑海里浮现的尽是雨婷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
我紧紧地握着手机,这时,广播里又传来菲儿的声音:“请中国队的队长尽快入场,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请中国队的队长尽快入场。”站在走廊上,左边是通向游戏的路,传来的是疯狂的喊叫,右边,清清淡淡,是通向现实的路。
我眯着眼睛看着那条铺着红毯的路,取出手机后的SIM卡,扔进了转角的垃圾桶,慢慢远离了那片呼喊……
晨树的面孔在我面前慢慢清晰起来,我咧嘴笑了笑,说道:“好!我们……重创辉煌!”晨树一愣,随即激动地说不出话:“你说真的……你说真的!”我点了点头。他欣喜若狂地呼喊道:“太好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买游戏设备!!”
他猛地推开玻璃门,匆匆忙忙地跑下楼。看着那扇还在摇摆的玻璃门,我苦笑一声,原谅我,这一次结束后,我就再也不参与游戏,乖乖地去工作、买房,过后半生。就这一次,结束了之后,我一定听你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