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笑靥如花,眉眼却难掩轻蔑与伤感,仿佛根本没看见门口凶神恶煞的男人,红唇挑起淡淡的弧度,“若晟,找个时间我们吃顿饭,我请客算是答谢你患难相助的情意。”
颜若晟含着春风似的笑容,点头。
“不过,你可别开心太早了,我是穷人只能吃些便宜的东西,消费不起什么海鲜自助,更不喜欢鬼子的传统寿司。”每次想起名岛海鲜餐厅,想起那些带着鱼子酱的日本料理,想起那个做作又工于心计的女人,安安都有呕吐的冲动。
“好的,安安喜欢什么,我奉陪到底就是。”眼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颜若晟知道分寸没急着纠缠,儒雅地对安安颌首,“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等你电话。”
他说完转身走出房间,路过脸色铁青的谢嘉篪时不忘友好地点头,示意告辞。
房门关上,屋里仅剩两个人,空气冷得几乎能冻死人。
“闹够了吗?”良久,男人憋着气,率先提问。
女人没接话,靠着柔软的枕头,闭眸一副浅眠的模样。
对于她的爱理不理,谢嘉篪固然有气,怎奈自己理亏在先,便没有往常趾高气扬的架势。
他走进她,将厚实的大手放上女人的额头,想试试温度。听李开放说他的老婆烧到四十几度,谢嘉篪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根本没有那么严重,想来是老大故意夸张吓唬自己。
安安回头白了他一眼,躲过对方示好的举动。
“下回别再犯傻了,这么冷的天气,一路跑了将近一个钟头,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听到刑警们的交谈,他心中满是感激和愧疚。
“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了!同一个地方跌倒,一次算是一不小心的鲁莽,两次就是不折不扣的愚蠢。法院那一幕已经让我彻底觉醒,有的事我根本不应该全心全意地付出,有的人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
这些话让谢嘉篪陡然一惊,声音变寒,他猛地想起六年前小龙女跟自己提出分手,也是相同的说辞,“安安,难道你也要像那年的若彤一样离开我吗?”
那个女人的名字,让安安一阵反胃,心情激动,急喘一声,几乎是喊着说道,“若彤,若彤!既然颜若彤现在是你名正言顺的女友,而你也眼里心里只有她,谢总又何必出现在女秘书的身边?你快走,别让我看到你!”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让你受了委屈。只是若彤目前刚回国发展,国内的媒体都用放大镜看她,但凡她身上有一点一滴的污点,都会被挑剔的大众诟病。她为了帮我才被推上风口浪尖,她的困境我不能做事不理。”察觉到对方情绪上的波动,谢嘉篪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你放心,我们已经说好了,过几个月就宣布正常分手,到时我将会对外公布我们的婚事。”
“算了,公布与否都没什么关系,反正你的心被那个你认为完美的女人占据。两个人的心如果不在一处,也许真的不适合做夫妻。”安安唇角挽起一抹涩然,“cici冤枉你的那一夜,你和颜若彤在一起是事实……”心凉了,倦了,也累了,她想好好歇歇,重新考虑这段强扭的婚姻。
“老婆,别说这样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玩。”谢嘉篪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身躯微抖,心头颤抖,“我跟若彤的事早就过去了,我们那晚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她遇到了难处,我仅仅安慰她而已,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你不知道狄暮云那个畜生,早该被碎尸万段,他侵占了她,还拍摄视频作为威胁……”
“够了,谢嘉篪,不要再说了!”安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你口口声声说别人是畜生,应该碎尸万段,莫非你忘了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罪犯,我更是一个被你威胁过的可怜女人吗?”那些隐藏在内心的郁痛,本已经被时间掩藏,谁知记忆竟像蓓蕾中的蛀虫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脆弱的心脏。
在男人的心中,两个女人一个是云,一个是泥,虽有相同的境遇,结局却云泥之别。
“你滚,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女人发出一种受伤小兽的尖叫。
病房内的喊声太大,有查房路过的白大褂走进来,将谢嘉篪硬是拉了出去。
“患者是否曾经得过心理上的疾病?”刚出门,医生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谢嘉篪怔怔答不出话来,他记得余安安在德国的病例上确实提到过这一项,还注明她曾经接受药物治疗,多年才逐渐康复。
“有这种病史的病患最忌讳外界刺激,以及心理波动,你们要多观察她的表现。”医生又嘱咐两句后走了。
谢嘉篪听到房间中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叫声,他想进去又怕再度激怒她,只得恨恨离去。
下午,安安挂完点滴回家休息,她发誓这辈子都不去医院了。
余博然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虽然半身不遂和短时失语,但脑子清醒,一点都不糊涂。第一医院破例允许他定期复查,回家调养。
一老一少重回紫香园,这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又恢复以往的欢声笑语,即便安安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哄外公开心而强颜欢笑,余博然看在眼里也没点破,因为这种温馨的生活是祖孙两人向往多时的。
日子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三天之后。
安安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两套昂贵的晚礼服。这两身衣服是她作为颜若晟舞会酒伴时,对方送给自己的,从衣料的质地和品牌来看应该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
这两天闲来无事,安安左思右想,痛斥那天她一时冲动,答应颜若晟追求自己的事情。那时她只是气不过,倘若他可以左拥右抱,她也要脚踏两船!但事情过去之后,经过深思熟虑又很后悔,自己毕竟结婚已为人妻,不应该给一个总是时时刻刻帮助她的人不切实际的希望和无妄的伤害。
思及如此,安安决定当面和他把话说清,于是将那两身礼服装好,出门打车,直奔星尚大厦。
星尚总裁办公室,颜若彤窈窕的身子倚着冰冷的墙面,握住电话的手微微发凉,这时铃声又唱了起来,她吓得一个哆嗦,手机直接掉在地上。
手机依旧顽固地唱着歌,高清的屏幕上跳跃着一个名字:狄暮云。
这三个字就像梦魇一般折磨着颜若彤敏感的神经,自从那天,她铤而走险,花重金托媒体的朋友帮忙合演了一出痴女救男的苦肉大戏之后,自己便成功地冠上谢少女友的头衔。也就是从那时起,狄家大公子一刻不停地骚扰她,这已经是第一百通电话,愈是不接,对方愈是锲而不舍。
其实,颜若彤的本意是想解决狄暮云之后,再与谢嘉篪高调复合,怎奈天不遂人愿,诬告事件闹得满城风雨,而安安在男人困境时坚持力挺,如果自己还不出手,恐怕那两个人迟早要走到一起。于是,她不计后果,提前计划。可结果却不那么令人满意,谢嘉篪还是对她不冷不热,甚至同意过段时间就宣布分手。
铃音戛然而止,颜若彤终于舒出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吐出,屏幕上又滚动出一条短信:小贱人,再不接电话,别怪我直接杀到你们公司去。
颜若彤小脸吓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早知道结局是两头不讨好的局面,就算死也绝不会冒失行动!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男子迈步进来。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颜若晟精明如斯,一眼便看出对方神色上的异样。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若晟,一定要帮我,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颜若彤红唇发颤,眼含热泪。
“莫非狄暮云又来骚扰你?”近几日,颜若晟已经将整件事情大概掌握明白,更清楚对方威胁姐姐的原因。
颜若彤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丑事,完全被颜若晟知晓,暗暗抽气的同时,更加清楚弟弟的腹黑。
“想让我怎么帮你?”颜若晟敛眉,如果这个虚伪无用的女人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他绝对会赏她一记耳光,并用最恶毒的语言把她骂跑。
“帮,帮我……做了他!”女人咬着牙,瞳仁可怕地抽缩着,“妨碍我伤害我威胁我的人都得死!”
颜若晟蓦地对上姐姐那双美丽却带着狠毒的眼睛,浑身一抖,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初,“好毒的心思!姐姐,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替我想想,杀人犯法,要偿命的!你当我是外面那些没名没利的小混混吗?对不起,你的要求恕难从命,我绝不会成为手上沾满鲜血的小丑。”
说完,他看了眼腕表,露出平和的笑容,“还有一个高层会议,我先走了。”
即将迈过门槛,他猛地想起什么事,侧头对姐姐说,“想解决狄暮云,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以帮你。你孩子的父亲不是一直倾慕你吗?为了得到你,他没准能做出任何疯狂的事。”语落,离开。
望着弟弟无心又绝情的背影,颜若彤恨恨地攥紧双手,锋利的指甲刺穿白嫩的掌心,留下丝丝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