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处荒凉的郊外。
夜承欢下了马车,站在那幢占地极广的茅庐草屋前,再次感叹着这个异世的“卧虎藏龙”。
要不是那根高高的桅杆飘扬着一块黄色的破布,上面两个暗红的“铁铺”二字还能看见踪影,夜承欢怎么也不相信,冰儿口里最为出名的铁铺,这是这间破草庐。
追月停好马车,快步上前,粗犷的冷音回响在这幽旷的上空,“有人吗?”
“有屁就放,没屁就滚。”半晌,才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回音,听来还有几分恼怒。
“我们要打铁。”追月受了呛,听到杏儿喷笑出声时,一张冷脸陡然起了酱红。
“是答题还是付酬?答对了,免酬金,答不对,三倍索酬。”回答的声音仍旧有气无力。
呵,这个铁铺不止怪,还挺有趣。
夜承欢眨眨眼,秋瞳泛起兴味,“答题答对了,可以免打几件?”
“一道题一件。”听来有些兴趣缺缺,话里话外,都透着鄙夷之气,以为又只是一个贪婪而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夜承欢扬高了声音,唇角勾出志在必得的浅笑,“那就拿三道来,我要打三件。”
久久没有听到回响,就在夜承欢以为这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觉时,一个衣衫破烂的驮背老头出现在众人的视眼,步履蹒跚,一脸长须都快长到了胸前,颓然的眼底,一片灰败。
嗯,又一个不简单的老头。
夜承欢看着他东倒西歪如残风落叶般的身躯越走越近,心底越发怪异,他手中干净而整洁的轴卷,和他那邋遢的外形,怎么看都有些违和的味道。
“会不会?”老头把轴卷递了过来,夜承欢接过,打开一看,秋瞳中陡放异芒,自信地吐出一字,“会。”
老头似是不相信般抬眼看了看她,身上一阵乱摸,不知从哪摸出来笔墨,夜承欢接过,刷刷几笔,苍劲飘逸的秀丽字迹,飘然跃于纸上。
老头走回去的脚步就明显轻快了许多,只是一小会儿就消失在草屋之中,夜承欢皱起了眉头,这里,处处透着怪异。
众人看不出真貌的草屋内,老头七拐八弯,如飞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灰点,最终停在某处幽寂的院落,声音中隐含激动的颤抖,“小主,有人今日一次答了三道题。”
“噢?”门内的人也似是十分惊讶,萌萌的能腻到人心底的糯音,无邪而又动听,“商伯,快快拿来。”
轴卷很快就递到了他的手上,当他打开,一目扫过,身影猛然站起,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商伯,去,给她打东西,不收酬金。”
商伯一听,灰败的眼底猛然射出了精光,只是一秒,又瞬间暗淡,身子却已移出丈远。
“你要打什么?有无图纸?”他重新飘出草屋,又恢复了原样,有气无力地问着夜承欢。
夜承欢摸摸鼻子,把图纸递了过去,笑得如同偷腥的狐狸。
呵呵,今日又省了一笔小钱,听冰儿说,这里的起价,是十两黄金一件呢。
追月三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了一眼夜承欢,自从这家铁铺开业,又有这个奇怪的规矩后,慕名而来的
不少,但答出问题的人,听说却从无一人,这家铁铺,也因这个挑战,生意是络绎不绝。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东西委实好,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他打不出来的。
“三日能打好。”商伯翻了翻夜承欢的图纸,灰败的眸底隐有异光,凝眸报了个时间。
夜承欢一听,郁闷得只差要吐血,三日?那不是连黄花菜都凉了吗?
就算现在出发,赶到位于西边的龙虎崖,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崖到底有多深,那啥凤缘草在哪里躲猫猫,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她根本就等不起。
三日,她的性命,可全系于这三日啊!她,怎么能让这凤苍穹,单独为她去闯那龙潭虎穴?
“不行,最多一日,我愿意加付三倍酬金,师傅,你能给我赶工吗?”
夜承欢断然出声相求,秋瞳一片诚恳之色,墨染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答应她。”商伯似有迟疑,远远的,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夜承欢定神一看,却未发现哪里有人。
这人好深的功夫!
“好,那你们留个地,明日老夫送到府上去。”商伯垂下眼帘,打量的目光却早已将夜承欢的黑颜收入了精眸之中。
夜承欢一行四人离开了铁铺,一个身穿紫色衣袍,面如冠玉,如从画中走出的潋滟少年负手立于夜承欢先前站立之地,“娘亲,轩儿终于找到了……”
他拂袖一挥,茅屋瞬间化为了空无,寂寥一片的郊外,哪里还有铁铺的踪影。
商伯也立到少年男子的身边,原本驮着的背陡然笔直,那伪装的有气无力的声音,透着几分豪气如云的粗犷,“小主,老奴终于可以回去了,这一天,老奴等了十五年啊!”
“走……”
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有那四周野草疯长间徒留的一片空地,证明着以前世人的眼睛,并不曾眼花。
马车行出不远,离铁铺最多几里地外,先前经过的一间小小茅草屋再次映入夜承欢的眼帘。
她微勾着唇角,看到外面招牌上写着的“馄饨”二字,眸光微眯,忽而扬言,“追月,就在这里用早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