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荣耳中听得“噗噗”两声微响,也力疲晕去。昏沉中,他似乎还有点知觉,隐约听到有个女子在呼喊他,在他身旁不停的哭,不停的摇晃他的手臂。只是他全身无力,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他心头只是想:“阿倩,是她吗?”一想到曾小倩的无限柔情,一种欲望便往上冲,一定要看看那个女子是不是曾小倩。
这时的他只感觉在漫无边际的荒漠中横冲直闯,陌路不识,焦虑万分。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徐世荣只觉着好生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她是谁,欲待上前看个清楚时,却总是走不到近前。那个人向他招手,徐世荣昏昏沉沉地在那人指引下迈步。也不知走了多久后,只觉心血上涌,把口一张,哗啦啦从喉咙中涌出许多东西来。
徐世荣身子顿感轻松,又晕了过去。
过不多久,一股暖烘烘的气流从掌心传入,顺着手臂直至中枢,继而四散开去,感觉就如在洗热水澡一般。这种感觉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跟着有人用什么东西撬开了他的嘴,一种带着苦涩味道的液体灌了进来。
终于没了动静,徐世荣还是睁不开眼睛,索性便运起令狐柯传给他的内功心法。只听一个浑重的声音道:“好小子!从他的反应看来,他有一种极欲活下去的欲望,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徐世荣大喜:“是令狐前辈!”又听令狐柯问道:“那位姑娘情况如何,醒了么?”一个女子答道:“早醒了,刚服了药,又睡下了。”徐世荣听出正是这个声音守着他哭了许久,却是边月儿。他心道:“那他们说的‘那位姑娘’自是指阿倩了。原来她已脱离了危险。”想到此处,胸口一热,便剧烈咳嗽起来。
令狐柯“哎哟”一声,连忙输入真气将徐世荣体内的气息引上正轨。隔了一会儿,觉得再无变动了,才将真气撤去。
徐世荣安了心,美美的睡了一觉。以后几日里,按时有人为自己灌药、敷药等等,他的知觉也渐渐恢复。这天夜晚,微风拂面,耳中脆鸣,心旷神怡,徐世荣心情大好,虽不能睁目视之,其乐也融融。
忽然隐约听到有哭泣的声音,徐世荣竖耳细闻,听不出是谁,也懒得搭理,便又运起内功来。曾小倩的身影在这时出现了,徐世荣伸手去拉她,她却不理不睬,徐世荣大急,叫道:“阿倩!”瞬时,倩影不再。
徐世荣霍然醒悟,自己刚才因思念曾小倩过切,差点走火入魔,吓出这一身冷汗后,便收聂心神,抱元守一。
又过了两天,徐世荣终于睁开了双目。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来时,刺得他忙又闭上了眼,心想:“也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连阳光都看不得了。”
首先进来的是边月儿,见徐世荣醒了,惊喜万分,喜极而泣,竟一时语塞。接着进来的是笑呵呵的令狐柯,徐世荣急叫道:“老伯,真的是您!”便欲起身,令狐柯连忙阻住,伸手在他脉搏上把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蛇毒已经去尽,只是外伤未愈,还需静养些日子。”边月儿道:“荣哥哥,可喜可贺。”令狐柯道:“边姑娘,劳烦你去街上药店里补抓一剂药。”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张单子。边月儿应道:“好的。”拿了单子就出去了。
令狐柯道:“世荣啊,你这件事儿可做得有些鲁莽了,事前一点儿准备都不做,若不是阴差阳错边姑娘没去,老叫花又恰巧经过,你这条小命就该完蛋咯!”徐世荣低下了头,道:“是,老伯教训的是。”令狐柯笑道:“不过,你为民罚罪的行为,老叫花可喜欢得紧。”他的头发上扎有一个十分小的葫芦,这时候取了下来,从内倒出一颗拇指大的丹药,道:“这里有一颗药丸,你吃下吧,对你的修为大有益处。”又扎上了葫芦,徐世荣看上去,反衬托出他的一番豪迈洒脱。
徐世荣道:“谢老伯美意。”从他手里接过,仰脖子吞进了肚里,想到令狐柯对自己的一番眷顾,不由得触动了自己可怜的身世,慢慢的竟双眼红肿,泪水开始打转。
令狐柯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徐世荣终于没能忍住,泪水沿着脸颊滚了下来。慌得令狐柯手足无措,温言相劝。
徐世荣道:“老伯听禀:世荣自幼丧了双亲,与婶婶相依为命,孤苦伶仃,无人爱怜,自遇到老伯后,却倍感温馨,体验到了父爱般的感觉。因此,小子不敬,欲拜老伯为义父,还望您不要嫌弃。”说罢就强挣着下床,拜伏在地上,向令狐柯叩了三个响头。
令狐柯忙去扶他,道:“好孩子,快些起来,须不得如此。”徐世荣倔强道:“老伯不认我,我便长跪不起。”令狐柯道:“老叫花一生漂泊不定,注定是不能享儿孙满堂之福,看在你如此执拗的份上,我就收你为徒吧。”徐世荣心想:“反正都是父,徒弟就徒弟吧。”当下又磕了三个头,道:“师父,徒儿给您老磕头了。”
令狐柯道:“老叫花本事低微,也不知该教你些什么。”徐世荣道:“世荣只求有师父的怜爱,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令狐柯呵呵一笑,道:“那师父就先送你一个见面礼吧。”将衣服下摆拽入裤带里,叫道:“小子,看好了!”徐世荣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令狐柯的一条手臂化作了两条,继而四条,弯弯曲曲,在空中划过。只见令狐柯脚步移动极缓,手臂翻转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忽而东,忽而西,总是叫人捉摸不定,出拳之位奇中有奇。
须臾,令狐柯将一套掌法演完,问道:“记住了多少?”徐世荣道:“只…只记住了一半儿。”令狐柯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懂武功之精微,能记住五成,已是难能可贵,仔细琢磨琢磨,我先出去,待会儿叫边姑娘给你送药过来。”徐世荣道:“是,师父慢走。”
徐世荣坐在床上,双腿盘曲,掌心朝天,脑中默默回忆令狐柯刚才的手势步伐,只觉幻影太多,飘渺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