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
“张家大少爷啊。”那人莫名其妙,挣脱了青年抓着他的手“今天是苏家大少爷和苏家二小姐订婚宴。”那人留下这一句,转身走到门口,
白底红边的请帖刺红了青年的双目。
“你谁啊,在这站着干什么呢?赶紧进去啊,马上就要开始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女子穿着蓝色的校服,面目清秀,和安苏娜有
几分相像。
“哎?姐,你怎么来了?”少女很是诧异的望着站在另一旁的苏安娜,身为宴会的主角,安苏娜怎么能站在这里。
苏安娜今天穿着红色的旗袍,盘着的长发,画着厚重的妆来掩盖她发红的眼眶。而青年的视线一瞬间回头和她相对。
真漂亮,她比往常都漂亮。青年攒紧了手中的红色礼盒,和她对视着沉默不语。
“你来了……”苏安娜轻声的开口,她的声音在颤抖。
“三妹,你先过去吧,我想和他说两句话。”她的视线贪婪着注视着青年的面容,头也没转的对青年身边的少女说道。
直到少女离开后,苏安娜才又开口,带着深切的恳求和哭腔。
“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嫁”她小步跑到青年面前,扑到了青年的怀里,一把将他抱住。
我们私奔吧。她这么表达着。
巨大的力道和强烈的冲击让青年无法回过神,他手中红色的小盒子滑落在地上,身后的背着的画袋中,那副巨大的画作显得无比沉重。
苏安娜没有等到青年的回答,她的指甲几乎陷入青年的衣衫中,她缓缓松开青年。不可置信的看着青年后退了几步。她的眼中溢满了泪水,
此刻滑落了脸颊,晕湿了画好的容状。她的视线落在地面上,草色的地面,红色的盒子格外显眼。
她弯下腰,捡起了那红色的盒子,在手中打开。
那是一枚在阳光下闪着红色光芒的钻戒,钻戒并不大,却让苏安娜充满了幸福和不可置信,她的手指捻起那枚戒指的戒身,看着符合自己手
指大小的戒指,喃喃的说:“这是什么?”
苏安娜想,这个青年一定是也喜欢着她的。
他是来向她求婚的!这个认定让苏安娜充满了不可言述的,几乎要窒息了的幸福感。
青年却忽然回过神,伸手,巨大的力道夺过苏安娜手中的戒指。
“这不是给你的。”青年的声音带着颤抖,感觉的到他冷静的面孔下激烈的情绪。
他夺过的戒指被他没有任何余地狠狠的扔到了半空中,青年用的力道很大,戒指只在阳光中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青年的动作,黑色的画袋不知从什么时候滑落,里面的画板和地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
画袋半开着,露出了一幅画的身影。
苏安娜掩着唇,又是一滴眼泪滑落,她不顾身上穿的塑身旗袍,猛的蹲下身子,红色的指甲映着黑色的画袋。抽出了里面的画板,她很小心
翼翼,但动作又很急,画板上有一张画,是一张巨大的油画,有着鲜艳美丽的色彩。
画上面是穿着美丽婚纱的苏安娜,在神圣的教堂,画面的边界露出不知是谁的一只手,纤长而指骨分明,两只带着戒指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
这个男人安静孤寂的令人心疼,在他沉默寡言的背后,有着一颗如火焰一般炙热的心!苏安娜没有比任何时候更理解他。
她擦着眼泪,不想让眼泪滴落到画上。
而男人也蹲下身子,那双和画上一模一样的,指骨分明的,指甲修的工整的,那是一双属于属于画师的手,它搭上那副画,握住画的两侧,
撕拉一声,画从中间缓缓的开裂。
“这是送给我的订婚礼物,是吗?”苏安娜按住青年的手,忍着心中的悲哀和眼中的眼泪,他知道,这个男人沉默的拒绝。他在拒绝,他不
会带她走。
“……嗯。”青年停下想要毁灭画作的手,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他眼中酝酿的情绪。没有任何否认的,他站起身子,连地上的
画袋都没有去动的转身。
“不留下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吗?”这句话让青年停下了脚步,苏安娜酸涩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救赎,青年跟着他走进了布置堂皇的婚礼大厅
,里面的宾客很多,青年却在阴暗处停下了脚步。
他在等苏安娜进去。
他不想和苏安娜一同进去。
苏安娜明白了他的意思,擦着眼泪补好妆,才走进大厅,一瞬间,所有的灯光,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人群围住了她,一个清俊的男子向她走了过来,脸上是温柔的神色,看起来就像童话中的白马王子来迎接他的公主一样。然而苏安娜却侧着
头,看到了在人群外孤立站着的青年。
就如她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他是那样的孤独,静静的画着眼前的风景,仿佛所有人都与他隔绝开来,与周遭格格不入。
然后苏安娜开始注意到他,他总是一个人,他很少说话,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他总是冷淡的拒绝了。
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苏安娜这么想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粘着青年。想要陪陪他。
想要多和他呆一会,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
想要等着他一起回家,骑在他背上。
想要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太美的梦,你不要信啊。
太青春的梦,你逝去的太快啊。
“我喜欢你。”
“嗯。”
连句再见都没有,只留给了她一个沉默的背影。她想,那时候他并不是在拒绝,而是……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我并不幸福,即使和你在一起我会很贫穷,即使和你在一起只有一天的性命,我也会觉得非常的幸福,没有更多的要求了,这样
就好。
“新婚快乐。”酒杯碰撞在一起,青年在结婚的典礼上,在订婚的那一年后,第一次和少女说了一句话。
“……嗯。”少女强装着坚强,露出充满了苦意的微笑。
之后过去了很多年,少女变成少妇,她靓丽的面容染上了岁月的沧桑,岁月的痕迹是那样的无情,农家的活计磨破了她原本光滑如脂玉般的
手。
“你一个人。”青年说“一起住吧,苏安娜。”
不在美丽的苏安娜和一副落魄却依然俊美的青年,她笑了,脸上画着粗制化妆品的妆容,十分的艳丽,她红彤彤的嘴唇开合说。
“就你?你没有钱,连房子都没有,拿什么养活我一家子。别痴心妄想了,滚,别脏了我家的地板。”她说着言不由心的话,只因为她心里
的一股恨意。
张家破败了,打了官司,她的丈夫死了。
她只能来到乡下,投奔张家的亲戚,而娘家人除了少许金钱的援助,更是不愿意和她扯上一丝关系。
豪门的亲情啊……
她放下簸箕,看着渐渐远去的青年,心中百感交杂,却仍旧是恨着他的,恼着他的。
青年在之后每个月都会来,带一些米面,带一些衣物金钱,明明自己都穷的揭不开锅,却依旧补贴这苏安娜。
他变了。
他又没变。
他变的更沉默,更寡言,更封闭自己了。
他变的更温柔,更体贴,更无微不至了。
而苏安娜一次又一次的用着恶劣的语言刺激着青年或许早已千穿百孔的内心,她始终放不下,看不穿。
“我爱你。”他说,这次手中的只是一个草编的戒指。
苏安娜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她想要原谅她,口中却言不由衷的又一次说出了戳着青年心窝子的话。
对不起。她在心中愧疚的道歉。
请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然而那一次,她看到了青年疯狂酗酒的样子,两人发生了争执。
“当年你是那么的热爱艺术,为什么放弃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你以前,最爱护自己的双手了……”苏安娜流着
眼泪看着青年一直遮盖的,伤痕累累的右手,她对他嘶喊着。
“我喜欢的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充满着才学的你啊!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走!不要在回来了。”
她说的是气话,然而从那之后,青年就宛如人间蒸发一样,这个小地方再也找不到青年的身影了。
他去哪了?她忽然前所未有的的慌乱了。
她直到此刻才明白,青年一直生活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过她。青年一直在默默的守护着她!是她用恶劣的语言,击溃了青年原本冷寂的心
,让它变的更加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是她让青年自暴自弃,陷入酒精的麻痹。
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吴浪。
她在家中溃不成声,毅然决然的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来到了县城,然而她这一找,找了很多地方,然而青年就像刻意躲着她一样,他一直没
有找到青年的身影。
直到三年后的一个画展,两个人的视线彼此交接,男人穿着修身的衬衫西服,看起来是那样的整洁利索,微长的卷发遮盖住他的半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