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表明态度的成国公
蓟州镇，明军大营内。
由于迟迟未曾打探到鞑靼主力的动向，因此，近些天来，明军的主力一直按兵不动。
此刻，中军营帐内只有杨选一个人，看着摆放在面前的舆图，杨选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忧虑之色。
在这之前，为了找到鞑靼军队的主力所在，杨选派出了许多哨探，但均一无所获。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杨选将目光从舆图上收回，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紧跟着开口道：“唉，这么久了，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杨选这位主帅看来，眼下的明军，正处于士气高昂的这个阶段。
自己应该抓住这个间隙，尽快与对面展开决战，尽可能地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从而一举奠定胜势。
“看来得再多派一些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正当杨选打算将这个命令吩咐下去的时候，从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只见一名负责护卫中军营帐的亲卫，快步进入了营帐。
那名亲卫在进入营帐后，当即垂首下拜，沉声禀报道：“将军，肃州卫指挥使彭耀派人来了，说是有极其重要的消息要向您禀报！”
杨选听闻亲卫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诧异之色，旋即，只见其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嗯，把人带进来吧！”
“是，将军！”
那名亲卫闻言，在向杨选拱了拱手后，未作丝毫犹豫，当即迈步离开了营帐。
不多时，只见一名信使打扮的士卒，在两名亲卫的护送下进入了营帐。
待那名信使打扮的士卒，在进入中军营帐后，当即垂首下拜，毕恭毕敬道：“拜见征虏大将军！”
杨选闻言，将目光从那名作信使打扮的士卒身上扫视而过，点了点头，出言询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迎着杨选的目光，那名士卒在斟酌片刻后，紧跟着开口道：“禀征虏大将军，不久前，夜不收的人发现了鞑靼主力的驻地！”
话音刚落，那名士卒便感受到了，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向自己袭来，随后，便是杨选那颇为急切的声音：“什么，在哪？”
随后，只见那名士卒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紧张，恭敬应声道：“禀征虏大将军，鞑靼的主力，目前就驻扎在距离肃州卫大概一百里的戈壁滩上！”
“戈壁滩，原来躲在那里了，难怪一直没有消息……”
在这之后，只见杨选的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低下头，呢喃自语道。
随后，只见杨选回过神来，看向眼前这位前来送信的士卒，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
“行了，下去领赏吧！”
“多谢将军！”
那名士卒听闻杨选此话，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跟随亲卫的步伐，千恩万谢地走出了中军营帐。
在那名前来送信的士卒离开以后，只见杨选唤来亲卫，沉声吩咐道：“通知所有将校，立刻集合！”
“是，将军！”
对于杨选的话，亲卫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怠慢，其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去了。
……
在收到命令后，中军营帐内，很快便聚集了戚继光、俞大猷、朱希忠、吴瑛等一众高级将领。
杨选环视一圈，见人都到齐以后，方才面向众人，紧跟着开口道：“就在刚刚，本将军收到了来自肃州卫指挥使彭耀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发现了鞑靼主力的所在地！”
杨选的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般，彻底引爆了现场，就连一向淡然的戚继光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震惊之色。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派出去了许多哨探，但均一无所获。
随后，迎着众人满是好奇的目光，只见杨选指向舆图上肃州卫的所在地，又继续道：“据肃州卫指挥使彭耀派人送来的消息说，鞑靼的主力目前就驻扎在，距离肃州卫大概一百里的一处戈壁滩上！”
杨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不忘看向辽东总兵吴瑛所在的方向，紧跟着补充道：“这个消息，是夜不收的哨探打探到的！”
一旁的辽东总兵吴瑛闻言，不由得挺了挺胸膛，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毕竟，立下如此功劳的夜不收，正是从辽东那边，负责警戒敌军夜袭的士卒中，逐渐演变过来的，他身为辽东总兵，自然与有荣焉。
随后，只见一旁的戚继光站了出来，看向杨选所在的方向，出言询问道：“将军，既然已经得到了敌军主力的驻扎地，那大军是不是可以出动了？”
杨选闻言，瞥了戚继光一眼，点了点头，沉声道：“嗯，这是自然，争取一鼓作气，消灭俺答汗！”
“如此一来，便可替那些受其蹂躏的百姓们报仇，同时洗刷我大明的耻辱！”
杨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攥紧了拳头，不自觉地提高了语调。
营帐内的其他人或许是受到这股气氛的感染，纷纷高举拳头，齐声应和道。
“万胜，万胜，万胜！”
在这之后，只见杨选将目光从在场的诸多将校身上扫视而过，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士卒集合！”
“遵命，将军！”
待杨选的话音落下，营帐内的众人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
校场之上，杨选一手按剑，看着台下阵列整齐，且散发着肃杀之气的明军士卒，脸上满是感慨之色。
在这之前，杨选从来没有预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统帅朝廷二十六万大军，向大明的心腹大患俺答汗发起复仇。
而在他的不远处，则分别站着副将戚继光、俞大猷，以及成国公朱希忠。
环视一圈后，只见杨选收敛心神，看向台下那些神色肃穆的士卒，朗声道。
“诸位，本将军是蓟辽总督兼征虏大将军杨选！”
“就在不久前，本将军收到了消息，说是已经打探到了鞑靼主力的所在处，诸位此番的任务，便是随本将军一起，将敢于进犯我大明边疆的敌人，尽数消灭！”
“这一次，我们将跟鞑靼主力展开决战，对他们展开复仇，为那些曾经遭受他们蹂躏的百姓讨回公道，杀得他们再也不敢入侵我大明的边疆，杀到血流成河，杀到他们胆寒为止！”
“杀杀杀！”
杨选的话音刚落，从台下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台下诸多士卒的眼中，都闪烁着仇恨的目光，他们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一波又一波的声浪，震得杨选耳朵生疼。
在这之后，只见杨选将手往下虚按，示意众人噤声。
待校场之上逐渐安静下来后，杨选方才面向台下的众多士卒，继续道。
“凡是参加本次战役的士卒，朝廷一律发放双倍的饷银，若有不幸阵亡者，所能够得到的抚恤金也是双倍。”
“家中有稚童的，优先送入义学，家中有老母的，则由当地的官府出资赡养！”
“此次战役的战利品，一律不必上交，诸位可自行保留！”
杨选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台下诸多士卒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攥紧拳头，朗声道：“万胜，万胜，万胜！”
杨选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后，只见其从腰间拔出长剑，朗声道：“出发！”
在做好万全准备后，由杨选直接统帅的，驻扎在蓟州镇的十五万明军主力，倾城而出。
余下的十一万大军，也在接到命令后，片刻不歇地向着肃州卫所在的方向行进。
轰然不绝的马蹄声响彻在戈壁滩上，从半空中往下看去，只见一股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洪流，正朝着远方席卷而去。
……
由戚继光、俞大猷、朱希忠所统帅的三万大军，作为前军，向着肃州卫开拔。
一杆高达一尺五丈的赤红色旌旗，在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中十分显眼，旌旗在劲风中不断飘摇，上插朱缨，下接雉尾。
由戚继光、俞大猷朱希忠所统帅的三万前军，主要负责探查敌情，以及厮杀。
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由杨选这位主帅亲自统领的六万中军，以及大同总兵杨照所统领的三万后军，大军的两翼则是由辽东总兵吴瑛，亲自统帅的两万三千余名辽东铁骑来负责护卫的。
余下的一万三千余人，则负责运送辎重粮草，用以保障大军的后勤。
此刻，朱希忠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身着明光铠，虎头肩，头盔上还有长缨，腰间跨着一把宝剑。
看着周遭一成不变的风景，朱希忠的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感慨。
此情此景，让朱希忠不由得联想到他的祖先朱能、朱勇，领军出征，替大明开疆拓土，扫除叛乱的场景。
旋即，只见朱希忠将目光收回，暗自感慨道：“真没想到，我朱希忠也有这么一天！”
自明成祖朱棣奉天靖难以后，朝廷对于宗室、勋贵的防范，便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可以说，相较于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加上有文官在一旁进谗言，自那以后，皇帝对宗室、勋贵多半持打压的态度。
少许不听信文官谗言，想要扶持宗室、勋贵上台的武宗皇帝，还莫名其妙地暴毙而亡。
“还好陛下及时醒悟，从得道成仙的幻梦中清醒过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我大明的宗室、勋贵，什么时候才能够看见曙光！”
在朱希忠看来，皇帝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到了，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朱希忠的心里十分清楚，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大胜鞑靼，还有一条路是光荣战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倘若明军大胜鞑靼，且由自己统帅的神机营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的话，那么皇帝就有足够的借口，携大胜之威，名正言顺地将宗室、勋贵送入朝堂。
就算不幸战败，那么自己也不能活着回去，必须得死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命，为往后的宗室、勋贵铺路。
朱希忠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随后，只见朱希忠回过神来，紧了紧手上的缰绳，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戚继光，出言询问道：“戚将军，按照大军现有的速度，还有多久到达肃州卫？”
戚继光闻言，在思衬片刻后，紧跟着给出了回应：“按照现有的速度，最多再过两天，咱们就能够到达肃州卫了！”
在从戚继光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只见朱希忠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还有两天啊！”
戚继光将朱希忠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斟酌许久后，出言安慰道：“成国公不必担心，此战咱们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获胜！”
“嗯。”
朱希忠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正当其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把总胡守仁纵马来到戚继光、俞大猷的面前，沉声禀报道：“禀将军，斥候来报，说是前方发现了敌军的哨探！”
戚继光闻言，在沉吟片刻后，不假思索地下达了命令：“即刻派遣一支小队前去追杀，不能将他们放走！”
“遵命，将军！”
胡守仁在应声后，向戚继光、俞大猷拱了拱手，当即领命而去。
……
两天的时间眨眼便过，甘肃，肃州卫。
距离肃州卫指挥使彭耀，派人给蓟州镇那边送去消息，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里，鞑靼军队也没有再对肃州卫发起新的进攻，而是在收缩兵力。
尽管如此，彭耀也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并顺带着确定敌军主力的位置。
此时，房间内，肃州卫指挥使彭耀，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战报，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因为战报中的种种迹象表明，面对来势汹汹的明军主力，对面的俺答汗不仅不害怕，反而迫切地想要与明军主力发起决战。
甚至就连大军驻扎的地方，都没有变动太多，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这群该死的鞑虏，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等朝廷的大军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彭耀说完，便从座椅上起身，径直来到舆图面前，舆图上用红黑两色，清晰地标注了鞑靼军队的进攻路线，以及明军主力的行进路线。
不仅如此，周遭的山川河流，以及详尽的地势状况，也尽数包含在这幅舆图当中。
“此番，俺答汗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劫掠，而朝廷动用了二十六万大军，除此之外，还有一万五千余名鞑靼精骑协助我大明作战，目前征虏大将军杨选负责统帅十五万大军，这一支大军是我大明的主力！”
“余下的十一万大军则肩负着护卫主力的任务……”
正当彭耀还在思考着当下的局势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眼见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彭耀不由得皱了皱眉。
在这之后不久，只见一名侍卫推开门，快步来到彭耀的面前，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大人，由昭毅将军戚继光、怀远将军俞大猷，以及成国公朱希忠所统帅的三万前军，已经到了！”
在从侍卫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彭耀心中那股被打扰的怨气也尽数消散，旋即，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通知下去，让将校集合，随本官一同前去迎接！”
“是，大人！”
那名侍卫在应声后，向彭耀拱了拱手，当即迈步离开了房间。
在戚继光、俞大猷、朱希忠所统帅的三万前军到达肃州卫后不久，由杨选所统帅的明军主力，也陆续赶到了肃州卫。
此时的肃州卫附近，到处都是明军的营帐，营帐内满是全副武装的甲士，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中。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一仗，将是最为惨烈的一仗，他们将与对面的鞑靼主力，拼个你死我活。
此时，肃州城，房间内，身为征虏大将军的杨选坐于上首，戚继光、俞大猷、朱希忠、吴瑛等一众高级将官正顶盔掼甲，分别分别立于两侧。
“禀征虏大将军，具体的情况就是这些了！”
肃州卫指挥使彭耀，在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未作丝毫保留，尽数叙述给杨选后。
便俯下身体，恭敬退至一旁。
坐于上首的杨选，在听完彭耀的叙述后，只见其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犹疑之色，面向众人，出言询问道。
“真是奇怪，在得知我大明的主力到来以后，对面的俺答汗不仅丝毫不惧，反而还摆出一副要与咱们展开决战的架势，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杨选的话音刚落，只见一旁头发花白的辽东总兵吴瑛站了出来，俯下身体，沉声应道：“将军，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我军兵力占优，纵使他俺答汗有诸多算计又如何，我自巍然不动，以力破之！”
杨选听闻吴瑛此话，点了点头，紧跟着开口道：“嗯，吴老将军说得有道理，眼下我军兵力占优，自是不必过于忧虑。”
就在这时，一旁的戚继光在斟酌许久后，站了出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将军，末将觉得，纵使眼下我大明在兵力上占优，但仍旧不可掉以轻心。”
戚继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俺答汗身为土默特万户，在控制了右翼三万户后，便自称为司徙汗，与左翼察哈尔部那边的大汗分庭抗礼。”
“在这之后，其更是将左翼察哈尔部，整个部落都驱赶至辽东苦寒之地，带领土默特部，成为了纵横草原的霸主，所到之处，无不慑服！”
“俺答汗此人阴险狡诈，且善于用兵，其麾下的鞑靼士卒，多是百战之士，另外，相较于我大明，敌军对于草原的地势更为熟悉，在速度上，鞑靼骑兵也占据优势！”
杨选在听完戚继光的这番话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看向戚继光所在的方向，出言确认道。
“戚将军，你的意思是，俺答汗很可能会诈败设伏？”
见杨选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诫，戚继光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点了点头，沉声应道：“是的，将军，末将就是这样想的！”
待戚继光的话音落下，一直以来，都从未表明自己意见的成国公朱希忠也是站了出来，向坐于上首的杨选拱了拱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将军，我觉得戚将军的这番话颇有道理，咱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俺答汗这个心腹大患，此人既然能够称霸草原，自然有独到的地方！”
“因此，咱们万不可掉以轻心，以免中了敌人设下的圈套，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您手上攥着的，可是二十六万大军的性命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一直以来，寡言少语的成国公朱希忠，居然会旗帜鲜明地站出来支持戚继光。
哪怕是在商议战略部署的时候，朱希忠也是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以至于所有人都逐渐淡忘了朱希忠成国公的身份。
直到此刻，他们才想起来，眼前的朱希忠可是大明朝最为顶级的宗室、勋贵之一，是世卿世禄，与国同休的成国公！
余下的诸多将领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坐于上首的杨选见此情形，点了点头，紧跟着吩咐道：“嗯，说得有道理，咱们的确不应该掉以轻心！”
在这之后，只见杨选环视一圈，面向众人，沉声吩咐道：“传本将军的命令，马上生火造饭，让弟兄们趁此机会养精蓄锐，好好休整两天，两天后，就按照先前的部署让大军出战！”
“还有，敌军可能会趁着夜晚偷袭，一定要加强巡逻，多设几处暗哨，不要给敌军任何可乘之机！”
待杨选的话音落下，在场的诸多将领皆是神色一凛，异口同声地应声道：“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