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串发出“嘶嘶”的声响, 不一会儿便成了黑色的肉条。
“哎呀,这个扔了。”
“怎么那么黑。”
“焦了。”
“行了,八哥, 您高抬贵手吧, 您再这样烤下去, 今天我们一个个都甭吃了。”
“哟, 老七, 这儿可热闹啊。”不远处有陌生的声音传来。
老七忙着注意那架子上的食物,侧头看了一眼:“哟,五哥, 今儿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
“怎么, 你们能来, 就属我不能来。”那老五走近了看, 扯了嘴笑道:“这都烤的什么东西,乌漆漆的。”
“都是咱八哥的杰作, 炭式烧烤。”
两人手里得了空,才发现老五身旁还站着一位美人儿,肤色白皙,剪剪秋眸,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 楚楚动人。
“七哥, 八哥。”脆脆的声音。
“你去那边和她们一起坐着。”老五看了看不远处的女士区, 向那小美女道, 小美女点头, 乖乖去了那方。
剩下几个男人围着烧烤架子有一阵没一阵的聊天。
“五哥,海南玩得怎么样?”
“能有什么好玩的, 我还不是为那破事才去的。”
“那小美女也是在海南认识的?”
“哪呢?”
“我说五哥,那小美人你打哪儿拐来的,正点。”
“行了,行了,别胡说,人家还是学生。”
“原来是知识分子啊,行,五哥,好眼光。”
……
正说着,那小美人突然走了回来,坐在老五身边,笑意吟吟:“五哥,好巧,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捡到我项链的人。”
小美人纤指一伸,指得是一幸的背影:“是她,我的项链掉在情人桥上,是她捡到的。”
老五朝那小美人笑了几声:“那还真巧。”说完了便回头看林子衍。
小美人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嗯,她和她男朋友在情人桥上等了半个多小时。”
话一出口,林子衍的神色便不自然起来,老七和老五都不知林子衍有一个礼拜左右没和一幸在一起,那日老五也没有陪着小美人去找项链,所以压根儿没有想过和一幸在情人桥上的其实并不是林子衍。
架子上的肉串再一次发出浓重的焦味,老七忙夹了起来:“八哥,今天还吃不吃肉了,这都烤焦啦。”
林子衍貌似闲闲的问了一句:“哦,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
“是啊,高高的个子。”看了林子衍一眼,突然又道:“好像和你有点像。”
这一说老七和老五才发觉不对劲,虽不知内情,却明白小美人口中一幸的男朋友定非林子衍,打量了林子衍的脸色,老五赶紧向身边的小美人递了眼色。
倒不料林子衍又变了神色,竟是笑着,向那小美人问道:“你说在哪里看见的?”
“情人桥,在海南,很漂亮,不过五哥不陪我,我一个人去的?”
老五站了起来,拉了小美人一把:“行了,你去那边玩,坐这里碍事,快去,快去。”小美人扁了扁嘴,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向草地走去。
林子衍不出声,脸色有些暗,老五在一旁打哈哈:“小姑娘眼力差,一准儿是认错了人,尽胡说八道。”
好歹是几年的朋友,林子衍有脾气的时候,他们也都是熟悉的,如今见他沉了脸不说话,也担心着。不想他隔了一会竟是似笑非笑的,翻了架子上的肉,朝那端喊了一声:“过来吃东西。”
人都围着架子坐着,李黎一见那黑乎乎的肉串便叫了起来:“□□,你怎么烤的肉,怎么全是黑的。”
林子衍抬起头来,笑了笑:“那都我弄黑的。”
一幸“扑哧”一下便笑出了声,李黎和那小美人也笑了起来,在座的三个男人脸上虽也有笑,却是表情怪异。
还没到下午,天空乌沉沉的,竟下起了雨,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地方躲雨,于是收拾了东西,一个个都打道回府。
坐回了车里,一幸都有些奇怪,自他说了那句“那都是我弄黑的”以后竟是只言片语都没有再说,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却又不似寻常。
雨下得大起来,一颗颗砸在车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雨刷器来来回回的摇摆,一丝丝水线沿着车窗肆意流淌。
“怎么不戴?”
“呃,戴什么?”一幸困惑,这么久不说话,一说又是莫名其妙的。
“镯子。”
“镯子?……我没有镯子啊。”
他不说话,车子驶入市区,向着她家的方向。
“上个礼拜我打过电话给你,怎么不接?”
“哦,我手机没有电了。”一定是在海南的时候,她的手机第二天便没电了。
“你去海南出差了?”
一幸听罢,突然向着他的那侧看去,他才从英国回来,她也没有说,他怎么知道的那么快,愣了一会儿才道:“嗯。”
路上行人渐少,沥青的马路上显得有些空旷,他将车开得很快,不说话,似乎有些不耐,三十分钟的车程仅用了一半。
到了小区楼下,从车厢里拿了把雨伞给她:“上去吧。”揉了揉额角,车子溅起一朵水花,很快便消失在雨中。
这几天天气变化太大,奶奶近来总有些不适,家里熬了中药,是从她家拿的药方,说是适合慢慢调理。
回了林宅,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白瓷碗里装得是褐色的药汁,散发出浓重的味道,见了他从外头进来,取了眼镜唤住了他:“子衍,还有半个月便是你和一幸订婚的日期了,和一幸说一下,什么时候准备准备。”
“随便什么时候都行。”说了一句,他便上了楼,控制不住,越想越有怒气。去出差,去得却是情人桥,别人眼里的男朋友,不是自己而是他。去英国选得镯子,她说喜欢,他以为她真的喜欢,无意间问了起来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拆,不喜欢是假话,甚至不愿拆。曾几何时,他一个男人,竟也变得如此小心眼,见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是许亦扬,是他的表哥,一点点风吹草动,他也心慌,因为他清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强迫着她付出,吃定她的心软,也惧怕她的心软。他没有把握,爱的太深,停不下脚步,不由分说,一直拉着她往前走。相处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同意和自己在一起,同意和自己订婚,是不是只是因为想要逃避那时的迷乱。在她面前,他不敢说爱,他爱她,却不知她爱不爱,她在身边,他便安慰自己,即使不爱也没有关系,长长久久一辈子,总有一天,也许她会爱上自己。他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渺茫,心里一直有执念,等了三年无所谓,再长他也等。
订了婚,他一度以为自己等到了,如今听不得她和他哥的事情,知道她的心里有他,她和他在一起,他便怕,有个成语,叫做旧情复燃。
掐了烟,脚下的烟灰陷落在地毯里,他的感情,既像烟雾又像烟灰,真实又恍惚。
公司运行已经正常,上班的时候他没心情,扔了文件出了公司,没有目的地,车子不知开到了哪儿。
下了车,走了几步,转角竟是游乐场,大型的娱乐设施上有儿童,也有大人,惊叫又欢笑。
“林子衍。”回头,见到的是余深静,酒红色墨镜,宽边帽子,卷发散垂在两肩,遮住了大半的脸。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问。
“我经过。”
余深静身后突然钻出颗小脑袋,是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一手抓着她的衣摆,露出半张细嫩的笑脸。
“是我姐姐的孩子,小臻,叫人。”
小女孩眨了眨眼:“哥哥,你好。”
“你好。”他也和小女孩打招呼。
“家里没有人,不愿意在家玩,说是想去游乐场,便带着她出来了。”
“哥哥,你一个人吗?“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笑了笑:“是啊,不过你应该叫我叔叔。”
小女孩摇摇头:“哥哥你一个人不怕寂寞吗,你和我们一起玩吧,今天我陪你。”
“小臻,叔叔还有事情要忙。”余深静有些尴尬,出声制止。
小女孩脸上尽是失落:“你们总喜欢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和哥哥一样,都是一个人,哥哥,不要听阿姨的话,今天我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见小女孩脸上都是期待,他也不忍心,出都出来了:“那好吧,叔叔今天和你一起玩。”
小女孩听罢,从余深静身后走了出来,一手被余深静牵着,另一只手便伸出去,握住了林子衍的几根手指。
几乎玩遍了游乐场里所有的设施,摩天轮,过山车,海盗船……小女孩很开心,“咯咯咯”笑个不停。玩了大半天,昨天的气也没了,从摩天轮上将小女孩抱了下来,小女孩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说悄悄话。他心里欢喜,其实他也喜欢小孩子,上回和她说生孩子,不是玩笑,他一直都想要个小女儿,长得像她,每天都抱着,疼她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