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某四星级酒店。
这是古城最好的酒店,楼上的总统套房里,乔北正倒在床上酣然入睡,时不时还发出一声长长的怪鼾,对外界的事务,他是充耳不闻。
外厅里,魏总和林岳两人泡茶。乔北泡茶的手艺,基本上是学自魏总,以前的乔北连茶市外面大袋子装着的十来块钱一斤的茶叶都没有买过,更别说分辩什么红茶绿茶花茶,普洱、铁观音、正山小种一概不知,更别提魏总现在沏的大红袍了。
他对魏总沏的茶只有一个字的评价:烫!
魏总将小茶几上的一套功夫茶具清洗干净,又从里屋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铜罐装着的茶叶。魏总倒出小许,又细心的扎上装茶叶的口袋,塞入铜罐之中。
“当过兵?”魏总一边按照标准的流程沏茶,一边问道。
“三年。”虽然在总统套房,林岳仍然坐得端端正正,两脚微开,左腿稍比右腿向前半脚,双手轻轻放在膝上,两眼平静若水。
“呵呵~哪个战区?”魏总似乎浑不在意地问一声。
“西部。”
“嗯,那里比较苦,尤其是这些年。”魏总点点头,将一杯沏好的茶用两个指头端起,轻轻送到林岳面前。
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林岳赞道:“好茶。”
“哦?你也懂茶?”魏总眼神里闪烁出一丝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呵呵~不懂,以前是家里条件不好,喝不起。到部队之后,天天风里沙里,更没机会喝。只是这茶闻着一股清香,让人神清气爽,我寻思着,魏总沏的茶,难差到哪去么?”
林岳笑笑,茶杯沾上嘴唇,浅尝则止。
“特种兵?”魏总随意问起。
“呵呵~不是,后勤兵,守仓库的。”林岳笑笑。
魏总微微一笑,自己小泯一口,指着屋里鼾声大起的乔北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小北的?”
“老街坊,以前小北的爸妈都是派出所的民警,我那时对警察和军人很向往,所以经常往他家跑,后来……他父母去世了,我还经常往他家跑,呵呵~你别看小北整天吊儿郎当的,他其实是怕一个人呆着。”
“哦?我倒没听他说过这些。”魏总斜眼往屋里看了一眼。
“其实小北学习成绩一直挺好的,后来我去部队之后,他不知为什么就辍学了,我给他写信劝过他,但都没有用。”
提到乔北,林岳似乎话也多起来。自己当初进入京鼎的时候,是想和乔北一起凑热闹,毕竟,和一起长大的小兄弟创业,总比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强。更何况,自己不想去做某些……不想做的工作。
“他现在不是卖菜卖得挺好的么?”魏总呵呵一笑。
“呵呵,跟着小北卖菜,其实挺踏实的。 ”林岳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对魏总笑道:“这么好的茶,给我喝是浪费了。”
“喝茶,讲究的是一个意境么。”魏总淡淡应一声,又转过话题:“现在小北可真把你当作一品带刀侍卫了,呵呵~”
“组织里就我一个当兵的么?”林岳笑笑。
“不骄不躁,不亢不卑,很好。”魏总风轻云淡地在林岳身上扫过,笑道:“其实你可以不卖菜的。”
“我喜欢踏实地活着。”林岳站起身来,冲魏总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起身,去里屋将乔北甩落地上的被子捡起,轻轻一抖,又重新帮乔北盖上。
魏总心里微微一怔,林岳这是在拒绝。将茶杯里的茶饮尽,和林岳打过招呼,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林岳从衣厨里拉出一件男式浴泡,往身上裹了,窝在沙发里,往里屋瞄了一眼,见乔北全无反应,嘴角一勾,自己也合上眼睛,渐渐入梦。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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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古城看守所。
一辆囚车从看守所里缓缓出来,在外面等待的一众特警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特警队长不断地招呼自己的队员,注意警戒。
预定路线上,沿途几个居高点已经被几队特警狙击手占据,旁边观察手正透过望远镜关注着路面情况,以及四周的环境。
押送公安部A级通缉令上的人物进法院进行公审,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特警支队派出了一个十人小队,分坐三辆警车上。前车尖兵打头,后车特警队长断后,中间押着载有徐虎和段云的囚车。
囚车缓缓离开看守所,一切看起来和平常都没有两样,只有特警队员握着突击步枪的黑色手套里面,手心渐渐感觉到一股湿热和冷凉的交替,因为紧张而导致出汗。
特警队长坐在警车里面,一双鹰眼警惕地扫视着前面的囚车。
“狼头,前方岔路口有货车侧翻,将路面堵塞,是否改道,请指示。”打头的警车里的尖兵很快发现情况,一辆后八轮静静的侧卧在前方路上,十来个轮胎像一只蜈蚣一样向自己这一侧张牙舞爪,满满一车水果滚落的一地都是。
司机坐在严重变形的车头不远处,身上的蓝色工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旁边一个人正在用车上的应急白纱布帮他简单包扎,见着警车往自己这边靠近,连忙站起,冲警车直挥双手,嘴里大喊:“救救我们……”
头车上尖兵下来,警惕地观察一番现场环境,冲包扎的人喊道:“报警没有?”
“同志,我们已经报警了,但救护车现在还没有来,我刚刚把师傅从车里拖出来,他受了重伤,请你们帮帮他……”
“等一下。”尖兵制止那人再靠过来,在对讲机里和特警队长简单汇报了情况。
“坚守待援,按突发情况预案处理,不管这是不是段风,大家千万要小心。”特警队长沉吟片刻,匆忙向上级汇报。
十分钟后,特警队长接到指示,变更路线,囚车从侧翻的后八轮旁边一条岔路驶去。
突发情况的来临,让一队特警队员都提高了警惕,更加紧张地关注着四周的环境,但几公里路过去,仍然毫无反应,一切如常,这让特警队员刚提起的心略微缓和了一些。
但很快,尖兵车辆又停了下来,特警队长在对讲机里询问情况,得知前方路上一架危桥,为了限制大货车通过,在危桥前设了两个巨大的水泥墩,中间仅容一辆车通过。
古城许多桥梁仍然是八十年代所修建,几十年过去了,桥梁老化,加之来来往往的大货车的碾压,老桥早已不堪重负,交通部门设置水泥墩控制车流,以减轻桥梁的负重,这再正常不过了。
尖兵车辆缓缓通过,囚车紧随而过。
特警队长所坐的警车司机也把着方向盘一摇一晃地擦过两侧的水泥墩,两个前轮还未碾过,‘嗖嗖’两声轻响,随后两声金属被撕裂的尖锐声音,司机就感觉到方向盘猛地往右侧倾斜,想要稳住车辆,却苦于卡在两个巨大的水泥墩中间,警车两侧磨擦着墩角,竟被憋得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特警队长极速举起手里的突击步枪,往四周扫视,却哪里看得到一个人?四周仍然是静悄悄一片,连个路人都不曾走动。
“右前轮肯定爆胎,车身被卡在两个水泥墩中间,队长,我试过倒车,但现在根本动不了,我们被卡死了。”司机匆忙又试了一回,警车却一动不动。
车上的特警想要下车查看,两侧的车门却都被卡在两个水泥墩中间,想开也开不了。
前面的尖兵早就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情况,车队已经停下,尖兵车辆除了两个人留守之外,一名特警队员迅速地跑到水泥墩处查看情况,很快向车里汇报:“队长,右前轮钢圈严重变形,后桥轴套脱落,抵死在路面,车辆无法驱动。”
“注意警戒!”警车两侧车门被卡住,特警队长无法下车,伸出军靴在前挡风玻璃上连踹两脚,将挡风玻璃踹出无数裂纹,像蛛蜘网一样扒在车头,队长再跺一脚,整个挡风玻璃被踹飞。
车里的几名特警陆续从车头钻出,队长一边向上级汇报,一边招呼所有的特警队员放弃后车,环顾在囚车周围,也不再继续赶路,原地坚守待援。
特警队长简单查看车辆破坏情况之后,敏税地感觉到这是人为所致,这个时候如果再往前走,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事情等着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呼叫增援,自己带着一队特警死守。
“注意我们的目标是车里的嫌犯,全力控制目标,如果目标有离脱嫌疑,可直接开枪阻止。”队长果断下达命令,他心里已经很明确,这是有人想要来劫囚车了。
……
远处灌木丛中,一身上下已然伪装得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青年轻声在耳麦里呼叫:“风哥,目标车辆不动。”
“子雄,该你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耳麦里叫道。
“收到。”简洁两字一出,麦里再无声息。
-
除了囚车上人没动,其他两辆车上的特警全部散在囚车周围,突击步枪对外围形成交叉火力,扒在地上,隐在车旁,靠在轮边。
嗖!嗖!
两声轻响,囚车周边随即冒出两缕黄烟,迅速向四周迸散开来,越来越浓,越来越密,不到十秒钟,整个囚车已经被黄烟团团包围,远远一看,只见黄烟,不见警车。
哒哒!
“六点钟方向!”马上有特警发现黄烟来源,突击步枪直接搂火,对方却毫无反应,明然是早已转移位置。
“烟有毒,戴防毒面具!”队长一声大吼,就感觉到身体内翻涌的某种不适感陡然加剧,想去摸防毒面具,却发现自己的防毒面具统一放在警车里,而警车,还卡在两个水泥墩之间。
“赶紧车上拿防毒面具……”队长再叫一声,却发现随着自己的叫喊呼吸,体内的不适感愈来愈强烈,队长死死憋住一口气,想要冲出去,冷不丁左侧一阵风来,队长顿时感觉到肋上一紧,随即整个身体横飞三米,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是被人狠狠地踹出一脚,刚一沾地,手里的突击步枪直接往攻击方向搂火,‘哒哒’两声枪响,没人应声,原地却哪里还有人在?
再要翻身而起,瞬间被一阵狂风包围,却是人已近身,对自己实施连环攻击,膝肘连续撞向自己的肋下,一下狠过一下……
队长已然无法开枪射击,只得举枪格挡,来人的攻击却不断加剧,丝毫不给队长喘息之机,黄烟正在消散,队长看得分明,攻击自己的人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随着攻击的力度变换,狰狞恐怖。
“啊……”危急之中,队长一声大喝,全身的力量爆发开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强行反击对手。两人在瞬息之间,来回攻了四五个回合。
然而,队长体内的那股翻涌的不适感,在队长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量之后,有如火山爆发, 急速在体内穿插迂回,无孔不入地渗入脑神经,手上的力道愈来愈弱,终被来人膝盖一顶,仰面飞了出去。
嘭!
一声巨响,队长重重的砸在地上,想要挣扎再起,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环顾四周,自己带的一队特警已然全部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再没有一个动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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