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聂天然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屑地看了解磊一眼,心想,就凭这几个小姐你想把我从这里挤兑出去?也太小看我了。

挨在解磊身上的那个小姐看起来算得上是个极品,一身白色的小礼服,没有半丝风尘味儿,妆容也十分得体,说起话来柔柔的,带着一股别样的风情,她倒了一杯红酒递到解磊唇边,笑得十分妩媚,含嗔带喜地说:“解总今天怎么有兴致叫我们姐妹?上回来的时候理也不理人家。”

解磊就着她的手把酒喝了下去,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呦,我能劳璐璐惦记,这可是难得啊,今天得多喝几杯。”

璐璐趁机又倒了两杯酒,刚想递上去,聂天然饶有兴趣地说:“咦,璐璐你不专业嘛,不得坐在解总的腿上,一口口喂解总,或者两个人来个交杯酒什么的这才对。”

解磊的脸色有点僵,任谁身旁有这么一个好学求知的目光在,这打情骂俏还能有什么味道?他推开璐璐,松了松领口,冷笑着说:“聂天然,你这么好奇,怎么不自己过来试试?”

聂天然吐了吐舌头,立刻抬起手来做投降状:“解总你随意,应小姐,来,我们来唱歌。”

聂天然有一把好嗓子,她的声音清脆,曾经是校合唱队的领唱之一,不过她k歌从来都不肯好好唱,要么唱一些阴阳怪气的歌,比如卡门,要么故意唱走调了,虽然不好听,但总能把气氛调节得很high,向来是同学朋友聚会的灵魂人物。

今天这聚会完全不需要她来调节气氛,不过,她还是选了一首《客官不可以》,热忱地邀请了应许来搭配唱男声。

“男声很简单的,你要是不会,照着上面的字幕念就好了。”聂天然兴致勃勃地说。

应许也不扭捏,拿着话筒笑着说:“好,唱砸了你别怪我。”

音乐声响起,聂天然掐着嗓子,那声音又嗲又性感,连轻喘声都和原唱不分伯仲,一个天真自恋多情的傻姑娘一下子就充斥在包厢的每一个角落。

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来越近

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

客官不可以 都怪我生的美丽

气质又那么多情小心我真的生气

……

应许唱了两句男声,终于喷笑了出来,这歌词太好玩,聂天然又唱得如此绘声绘色,她一边念一边笑,好久没有碰到过这样有趣的女孩了。

聂天然见她都快笑得喘不过气来,立刻接上了那个沙哑的男声,一个人分饰两角,忙得不亦乐乎。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们也都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身旁千娇百媚的小姐被抢走了注意力,咬着牙恨恨地瞧着聂天然,江寄白更是笑着说:“石头,你这同学挺有意思的。”

解磊迅速地瞥了他一眼,江寄白向来眼高于顶,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女人还真不太多。

“你不会是动了春心吧?”解磊心里堵了一把火,轻哼了一声,“我告诉你,这女人无情着呢,眨眼就会把你卖了。”

江寄白了然地笑了笑:“放心吧,我可没你这种自虐的爱好,小心,扎上一手玫瑰刺。”

解磊看着拿着话筒怡然自得的聂天然,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侧过脸冲着服务生又耳语了几句,服务生应声出门去了。

聂天然一曲终了,包厢里的人都鼓起掌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已经四十分钟了,胜利在望。

应许点了一首慢歌,聂天然刚刚在沙发上坐下想要好好欣赏,包厢门又开了,这回进来了三个男人,紧身的镂空衬衫的身材年轻而健美,时尚的九分裤里双腿修长而匀称,还没等聂天然回过神来,其中一个贴着身就坐下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传来,聂天然无来由地,脸就红了,呐呐地吐出几个字来:“你……你是谁……啊?”

男人长得很俊秀,风情万种地一笑:“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叫小曲,能请教您的芳名吗?”

说着,那男人捞起一颗葡萄剥好了,亲昵地往聂天然嘴里送了过去。

聂天然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过来,狼狈地朝着旁边让了让,刚想叫应许来救场,却看见应许身旁也有一个男人陪着,应许一边抽烟一边享受着那男人的服务,看起来驾轻就熟。

肩上一热,聂天然浑身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小曲已经贴到她身上来了,那颗白乎乎的葡萄还在他指尖,他眨着眼睛很亲昵地问:“那不如我来喂您?”

聂天然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用力去掰他的爪子:“不不不,我不要吃。”

小曲好像一快牛皮膏药似的贴着她,聂天然只好不停地往后退,结果一不留神退到了沙发边缘,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小曲咬着嘴唇才没有笑出声来,半跪下来神情暧昧地问:“是喜欢这样伺候您吗?您放心,我的手艺很不错……”

还没等他说完,聂天然好像被火烫到了似的跳了起来,“我……我忽然想起来家里……有急事,我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飞快地抓起自己的包,冲出了包厢,走得太急,连自己的外套都没来得及拿。

一出包厢门,聂天然就使劲地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沮丧地靠在墙上:你这傻瓜,有嫩豆腐可以吃你逃什么?典型的叶公好龙啊这是!

幸好,比起第一次输给解磊足足两天吃不下东西,现在她的心态已经好了许多,债多了不愁,跟班小妹就跟班小妹,又不会少了她一根毫毛。

到了一楼大堂,旋转的大门带进来些许的寒气,聂天然才想起自己外套忘在包厢里了,犹豫了片刻,正想先冒冷回去,有个声音惊诧地响了起来:“天然?你怎么在这里?”

聂天然一看,扯着嘴角笑了笑:“是你啊,我和同事过来,你呢?”

“客户请我过来玩,”那人三步两步走到她身旁,略带责怪地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单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送你回家吧。”

聂天然好笑地看着他:“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还有,吴洛,我记得我们分手了,你管不着我去什么地方吧?”

吴洛尴尬地看了看四周,他长得其实还不错,眉清目秀的,性情脾气也好,看起来挺忠厚老实,聂天然和他谈了二年的恋爱,经历了毕业分手季,原本以为会水到渠成结婚生子,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你说什么啊,”吴洛小声说,“我都说了分手是权宜之计,我会说服我爸妈……”

聂天然好笑地看着他:“吴洛你醒醒吧,别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这都过去一年多了,你还想破镜重圆?”

吴洛的脸白了白:“真的,现在我提了科长了,我妈对我很满意,我打算过两天再和他们提一提我们俩的事情。”

聂天然打了个哆嗦:“别,多谢你了,我可不想让你妈以为我还在勾引她儿子。”

“其实,”吴洛迟疑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你只要以后别理你妈和你弟就好了,我妈一开始不是挺喜欢你的,都怪他们……”

聂天然头痛地扶住了额头,这个问题,在他们俩分手以前就吵了很多回,她知道徐爱娣和聂臻很无理取闹,可这是她的母亲和弟弟,她可以努力改变自己的学识和工作,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天然,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吴洛见她没有吭声,不由得情意绵绵了起来,“你身旁一直没人,我知道你还在等我,我也是,我妈让我去相亲我一直都找借口没去。”

“拜托,你还是快去相亲吧,我和你没有可能了。”聂天然气得胃痛,无力地朝着他挥了挥手。

“你怎么了?”吴洛见她皱着眉头的模样,有点慌了,伸手想去扶她。

聂天然侧了侧身,警告他说:“小心,你妈说不定在你身旁安插了眼线。”

吴洛顿时有点慌张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天然你坐一下,我叫服务生给你倒杯热水。”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聂天然无力地笑了笑,忙不迭地往外走去。

屋外寒风凛冽,聂天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忽然身上一暖,一件羽绒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回头一看,居然是解磊。

她立刻警惕了起来:“你干什么?”

“来验收一下胜利的成果。”解磊耸了耸肩。

胃又抽搐了起来,聂天然没力气和他吵架,有气无力地问:“你是想要我现在就履行赌约吗?”

聂天然裹紧了羽绒服,鼻尖被寒风吹得发红,向来傲然的她难得露出了几分脆弱,解磊看着看着不由得晃了下神,半晌才问:“刚才那个人是你男朋友?怎么看起来像个小白脸。”

聂天然向来护短,就算和吴洛分手了也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小白脸怎么了?他脾气很好,对我很温柔,不花心不乱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其实她明白,两个人最后闹到分手的地步,吴洛的绵软懦弱的性格起了决定性的因素,他的确脾气很好,两个人在一起时很迁就她,可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以至于他父母逼迫他放弃这段感情时,也轻而易举。

一块手帕出现在她面前,她怔怔地盯了一会儿,恍惚着问:“干什么?”

“风太大了,沙子迷了我的眼睛,你的眼圈也红了,不如我进去把他叫出来?”解磊板着脸说。

聂天然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却好像被什么烫到了似的又扔回了解磊的手上:“你胡说什么,其实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了,都分手一年多了。”

“他对你很好你还和他分手?女人,你的名字叫无情。”解磊嘲笑着说。

聂天然反常地没有反唇相讥,只是沉默了片刻说:“不是我的原因。”

“那是他把你甩了喽?”解磊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

“也不能全怪他。”聂天然吸了吸鼻子,有点狼狈地说。

是的,不能全怪吴洛,是两家家长见面的时候吵崩了,徐爱娣不但不肯出嫁妆,还说要小夫妻俩保证以后要资助聂臻买房子,因为聂天然有现在的成就是家里培养出来的,要负责弟弟一辈子,吴洛的母亲当场就翻了脸,说见过卖女儿的,没见过卖女儿卖得这么无耻的。

此后吴洛就被他父母严格禁止和她来往,吴洛求了他们半天,才下了最后通牒,两条路,要么聂天然和娘家断绝关系,要么吴洛和他们断绝关系。

两条路都行不通,最后还是吴洛异想天开,一定要去登记结婚,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慢慢做工作,聂天然实在被折腾烦了,就赌气同意了,只可惜——约好登记的那天吴洛没来。

两人的恋情惨淡收场,后来吴洛偷偷摸摸地见过她两次,一直说还在继续努力,聂天然却明白两人再也没有可能,快刀斩乱麻,果断地说了分手。

说不伤心是骗人的,两个人虽然谈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却也细水长流了两年,最后毁在两家父母和吴洛的懦弱上。

“我看你们分了挺好,不然那个小白脸要被你欺压一辈子。”解磊嘲讽着说。

聂天然觉得自己一定是抽风了,居然站在这里和解磊聊天,回那破招待所和小强亲密接触都比站在这里强。

她沉着脸跳上出租,说了自己的地址,想了想又不甘心,从车窗探出头来朝着他呲了呲牙:“解总,我对你未来的女朋友十分同情,但愿她足够坚强能扛起你这三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