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得老远, 但顾景歌一见那身白衣红裙的装束,整个人就像触电似的抖了一下,差点软倒在地上。
不过看到殷九淡然的眼神, 她也在心里告诉自己, 只要有他在身边, 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再抬头向里面看, 就见那院中人群的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腾起了一团碧幽幽的火光, 看上去竟有几分像是鬼火。
那六个怪物很快抬着式元神姬走下台阶,来到火光前。
上百名穿白色和服的人虽然仍没有说话,但却立刻纷纷跪倒, 额头深深的贴在地面上,样子虔诚极了, 简直跟看到了神灵一样。
式元神姬稍稍直了直身体, 伸出双手在头顶上空轻拍了两下, 然后收到胸前合十,就开始用尖锐怪异的声调念叨起来。
她所说的是日语, 顾景歌当然不明白,只能猜出是在念某种咒语,浑身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昨晚在荒郊野外那间破殿宇中发生的事情瞬间又浮现在眼前。
眼前这些人难道也是她所说的祭品?
应该差不多,除此之外, 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了。
可是既然有这么多人, 为什么她还要偏偏盯上自己呢?
就在这时, 那团碧幽幽的火光突然“嘭”的发出一声炸响, 随即陡然增大了一倍还多。
而几乎与此同时, 跪在地上的那一百多个人也抬头,像掰直的折尺那样站起身来。
顾景歌吃惊的发现,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开始变得空洞无神,手脚的动作也不知为什么竟突然僵硬机械。
式元神姬并没有停下,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声调怪异的咒语,声音比刚才更大,更令人难以忍受。
没多久,她也开始感觉头有点疼了,意识也开始开始昏沉。
忽然间,一阵温暖的触感从背后传来。
那是殷九在轻柔的抚摸,而那种令人烦躁眩晕的感觉也立刻消失了。
她刚想冲他点点头,就听远处式元神姬的声音突然嘶嚎似的提高了不知多少个分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转眼一看,就见她仍然坐在木板上,可面前的那上百名穿白色和服的人却开始走动起来。
他们不再排成几列纵队,而是一个跟着一个,很快就串成了一字长蛇,绕着那团碧幽幽的火焰不急不缓地转圈。
式元神姬继续用奇怪的语调大声念着咒语,听起来比之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人也随着她的声音时快时慢,不停变换着速度,但鬼火一般的焰头却越来越高,几乎就像一根不断变长的火柱。
而那些人的样子也越来越奇怪,不光身体僵硬,连腰背也躬了下去,耷拉着脑袋,面容枯槁,仿佛陡然间老了好多岁。
顾景歌忽然意识到,这些人的确就是式元神姬所说的祭品,她所念诵的咒语就是在吸取他们的生气,而这团火焰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断增大。
片刻之间,腾起的火柱已经长高到了十几米。
那些穿白色和服的人看起来已经毫无力气,双手和脑袋软软的垂着,只有两条腿还在机械地蹒跚而行。
这时,式元神姬终于住口,不再念诵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咒语了,抬起右手一晃,那根又高又粗的碧绿色火柱就“嗖”的窜了过去,在她掌中化作网球大小的一团。
“嘻嘻嘻……”
只听她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跟着打了个手势,六个怪物就转身抬着她重新走上台阶,又从正门回到了殿里。
那些穿白色和服的人依旧排成一字长蛇跟在后面,不多一会儿就全部鱼贯走进了那座殿宇。
偌大了神社院子转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顾景歌吁了口气,正想说话,就听背后忽然有人大声说:“靠,姓殷的,你特么要不要脸?”竟是王梓韬的声音。
霍然转头,果然见他眯着眼睛,怒气冲冲的站在旁边。
“你居然也能找到这里来。”殷九看了他一眼说。
王梓韬翻了翻眼皮:“嘁,懂行的又不是一个人,牛X什么?你们两个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要不是老子机灵,就特么被你们甩了……”
殷九根本不理会他,扶着顾景歌直接走进了院子。
王梓韬气得脸色铁青,但他似乎也知道这地方危机重重,所以没再继续嘟囔下去,也跟着朝里走,很快来到那座正殿的台阶下。
在这种近距离看,就愈发觉得这殿宇实在破旧的厉害。
屋檐和墙壁都有很多破损,廊柱和门窗上也是斑斑驳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漆皮,实在不明白式元神姬为什么会呆在这种地方。
一想起她,顾景歌的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砰砰”乱跳,身体也一阵阵地发紧。
此时,这座殿宇的廊檐下垂着大大小小几十只灯笼,但里面却是一团漆黑,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她隐隐听到有细微但却十分嘈杂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让人不禁寒毛直竖。
殷九站住了脚步,让她呆在旁边不要动,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放在眼前看了看,便扯去其中一小块,转眼间就将整片叶子撕成了一个头、手、脚齐全的小人。
他将树叶撕成的小人捏在手中,又从身上掏出一卷红色的细绳,将其中一端系在那小人的身上,走上一步,摆在正对神殿的台阶下。
他退回到身旁,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捏住绳圈,右手食指不停地轻轻弹击绳身,同时缓缓朝它吹气。
顾景歌看得目瞪口呆,正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就看那红绳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直绷绷的横在半空中,看上去竟像一根拉紧的纤索。
而那个躺在地上的小人也慢慢的立起了身体,继而“手脚”并用,竟缓缓地爬上了第一级台阶。
殷九面色平静,双目盯着那树叶撕成的小人,随着它的攀爬,不断放松着手里的线圈,以便让它可以继续不断的向上爬,就像在操控木偶一般。
顾景歌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竟忽然想起了那个巫女人偶。
想起那东西就让人后背阵阵发凉,不过殷九现在所操控的这个小人并不让人感到恐惧,只是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多久,小人就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接着又继续向神殿的正门走去……
就在距离大门还有大约两米的地方时,它身上忽然腾起一团烟圈儿似的云雾,跟着“噗”的一声着了起来,顷刻间烧得一干二净。
“啊!”
她忍不住惊呼了出来,但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王梓韬刚刚斜了一眼,就听殷九忽然说:“你过来。”
顾景歌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见他看着王梓韬,显然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干嘛?”王梓韬也意识到殷九是在叫他,马上很不屑的问了一句。
殷九语气淡然的又说道:“过来。”
“凭什么?老子又不是你手下,有事让这笨女人帮你做就是了,特么别想使唤老子。”王梓韬冷笑着撇了撇嘴。
“怎么,不敢?刚才你不是说自己很懂行吗?”殷九冷然反问道。
“我……”
“来不来随便你,要不要先殷玉简也随便你。”
王梓韬气得咬牙切齿,但估计是想到那三枚先殷玉简,如果没有殷九的话根本找不到,于是忍下这口气,极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殷九推着他转过身去,来到刚才小人所站的第一级台阶下,然后从身上不知摸出什么东西,轻轻在他眉心和两侧的太阳穴上点了点,然后就将那根红绳系在了他的腰上。
“记住,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转头,两眼目视前方,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殷九说完,就又退回顾景歌身旁,用刚才操控树叶小人的方法,捏着红绳,慢慢闭上眼睛,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殷九睁开眼睛,对着系在王梓韬背后的红绳开始吹气。
眨眼工夫,那根红绳再次像纤索一样直绷绷地荡了起来,完全和刚才用小人做傀儡时一模一样。
而与此同时,王梓韬在没有任何指挥的情况下,竟自己迈步向台阶上走,但腿脚僵硬,看上去十分滑稽。
顾景歌从侧后面看到他脸色苍白,表情惊恐,额头上连冷汗都渗出来了,眼神中写满了不解与惊讶,这才明白,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是他自己在走,而是被殷九的法术所控制,就像那个小人一样。
不过,有了殷九之前的话,王梓韬并没敢出声,也没敢转头,只能任由自己像木偶那样被殷九操控着,一步步走上台阶,向神殿的大门而去。
想起刚刚那个树叶撕成的小人瞬间被烧成灰烬的样子,顾景歌心里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心,尽管王梓韬这家伙真的很讨厌,但本性并不坏,潜意识里不希望他出事。
她抬眼看了看殷九,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紧张冷峻的样子,反而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就好像在开一个玩笑。
见他神色如此轻松,她更是一头雾水,不过看来王梓韬不会有什么事,一切都在殷九的掌握之中。
就在愣神的这会儿工夫,王梓韬已经慢慢走上了正殿的台阶。
看不到他的脸,但从他不停微微耸动的背影,就能想象出这家伙此时的脸色肯定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恐怕现在的感觉简直比上刑场还要难受。
转眼之间,王梓韬距离神殿的正门就只剩下区区三四米的距离了。
就在这时,殷九却突然右手一提,将绳子拉紧,王梓韬也立刻停了下了脚步。
顾景歌不由得一愣,正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就感觉眼前的神殿竟开始晃动起来,屋檐上碎瓦和门窗的碎屑被震得纷纷落下,紧接着从正门的两侧慢慢浮现出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顾景歌赶忙躲到殷九身后。
再探过头去,就看那两个烟雾般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原来那是一对青面獠牙,头发直竖,赤着上身,膀壮腰圆的高大巨人。
他们的身高少说也有四五米,几乎和屋檐一般高。
更令人惊奇的是,乍看上去竟有几分像是中国神话里面目狰狞的鬼怪夜叉,手里还各拿着一件粗长沉重的金色武器。
两个古怪可怕的人影离王梓韬越来越近,样子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四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凶神恶煞地盯着站在门口,像小孩子一样的王梓韬,看架势竟好像随时会将手里的武器猛然挥下,把他砸成肉饼。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式元神姬制造的幻象?可这幻象也太过真实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顾景歌这样想着,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因为这两个人影并不仅仅像是虚幻的人影,而像是有思维的实体,仿佛有生命似的。
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就在这时,只见那两个人形的怪影忽然俯下身来,左边那个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右边那个则咧开大嘴,呼出一片黄色的烟气。
浓浓的黄烟和白雾交混在一起,眼看就要将王梓韬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殷九忽然抬手一拉,将王梓韬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像只轻巧的包袱,“嗖”的从正门前被拽了回来,稳稳的落在身边。
而几乎与此同时,殷九丢下红绳,右手甩出两枚黑漆漆的东西,不偏不倚的正扎在两个怪影的“额头”上。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那两个怪影浑身痉挛,摇晃了几下就“扑通”跪倒在地上,捂着额头剧烈地扭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两团耀眼的白光腾起,两个怪影巨大的身影随即闪了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这时,整个神殿的晃动也随之停了下来,一切重又恢复了平静。
顾景歌轻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
转头就看王梓韬面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唇角也在不停地抽动着,显然被刚才那番经历吓得不轻,只是硬挺着不肯露出害怕的样子。
顾景歌的心也在“噗通噗通”直跳,刚才如此紧张的情况,殷九却举重若轻,就像是在干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她很想问他刚才那两个虚幻的人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又不敢开口。
“跟我进去。”
殷九说完扶着她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望着廊檐下那一盏盏写着“御神”二字的白色灯笼,刚刚平复的心情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老实说,这间黑暗可怕的殿宇躲之犹恐不及,更别说进去找那个式元神姬了。
可顾景歌却知道现在非进去不可,何况殷九还要找那件东西,暗自深吸了几口气,抓紧殷九的手臂,跟着他朝正殿的大门走去。
王梓韬当然也跟了上来。
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刚才被殷九当“枪”使,以王梓韬的脾气,他肯定会吵吵闹闹一番,,甚至开口大骂,这时却连话也没说半句,似乎一下变老实了,这让人不由得心中有些纳闷。
不过,看殷九并没有说话,想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她也就不再去想了。
很快来到殿千,殷九伸手推开殿门。
一股又阴又冷地风立刻从里面迎面吹来,她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殿内却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就好像一片幽冥。
正在迟疑,殷九却扶着她一步跨了进去。
顾景歌毫无防备的跟着他站到了殿里,感觉连头皮都麻了一下。
但真正奇怪的是,刚刚在外面看,明明是一片漆黑,进来之后虽然也是昏昏默默,但却能勉强看清殿内的样子了。
只见这里与昨晚那间破殿差不多大,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不光一点儿都不破烂,而且上上下下都装饰得相当精美,跟外面的衰败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大门正对面靠后墙的位置同样有一个数米宽的大供台,上头竟也立着一尊黑漆漆的高大塑像。
只觉得那塑像的样子有些奇怪,于是仔细盯着它看了看,很快发现那塑像的脑袋上鼓起一个个圆圆的肉髻,两只耳垂耷到肩头,右臂坦露在外,手上还拈着一根纤细的柳枝,左手垂在肚脐边,上头捧着一只钵盂,原来竟是一尊佛像!
这下可真是大出意料之外,明明是一座日式的神社,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尊如此巨大的佛像呢?
难道那个式元神姬“供奉”什么比睿山大神的同时,顺便连释道佛祖也一起拜了?
这显然不合常理,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等,屏住呼吸!”顾景歌正不由自主想靠近些再看,殷九却忽然低声说道。
我不禁一怔,随即就发现眼前似乎飘着几缕粉红色的烟气,同事鼻中还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甜香……
“嗯……”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脑袋开始昏沉,整个人天旋地转,当即就要摔倒。
“含在嘴里,千万别吞下去。”殷九的声音再次传来。
半昏半醒之间,嘴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抿嘴一品,竟是片树叶,凭着最后意识,将那片半干的树叶含在舌齿间。
一股清新凉意瞬间从口中传入脑际,又顺势涌向四肢百骸……
而脑中昏沉烦恶的不适感也瞬间减轻了不少。
顾景歌直起身体,捂着鼻子对殷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好多了。
殷九也微微点了下头,见王梓韬已经躺在地上,于是又从身上拿出了一片叶子。
她这才看清,那片叶子呈浅绿色,前端分为几叉,看上去十分奇怪,根本分不出是什么植物的叶子,但其神奇的作用却让人震惊。
殷九俯身将捏着王梓韬的下巴,将那片叶子塞进他嘴里。
没过多久,他果然也醒了过来,“呸呸呸”的吐出嘴里叶子,瞪着殷九骂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昏倒吗?”殷九反问道。
“……”
“如果你不想中蘭砂脂,把命丢在这里,你最好把这东西含着,但是千万别咽下去,否则只会死得更快。”
“什么蓝砂脂,红砂脂,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子?”
“信不信随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针叶芸香只产自牂牁江一带的深山密林里,而且即使在那里,为数也极为稀少,珍贵无比,就算用心找上一年的时间也未必会有所收获,不夸张的说,就算黄金钻石成堆也换不到这小小一片。如果有边民进山采集草药,幸运的碰到一小株,下山之后就要去祖坟焚香磕头,感谢祖先的庇佑。”
殷九说完,又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王梓韬捂着口鼻,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已经知道殷九说的是真的,可是面子上却又挂不住。
犹豫了片刻,眼看自己又要晕厥,他终于忍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抓起那片吐在地上的针叶芸香叶子,忙不迭地塞进嘴里,样子狼狈中还带着几分滑稽。
虽然身在这座诡异阴森的神殿,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看到王梓韬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喵呜、喵呜……”
一阵猫叫声突然从传来!
顾景歌差点儿把嘴里那片小小的叶子咽下去,看着眼前仍在飘荡的粉红色烟雾,赶紧抿嘴含得更紧,生怕不小心发生什么意外。
抬眼看看殷九,见他的目光竟然盯着那尊佛像。
“喵呜、喵呜……”
猫叫声再次想起,正是从佛像处传来的,在空旷的神殿内显得格外凄厉阴森。
顾景歌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难道这令人汗毛直竖的叫声是那尊佛像发出的?
“嗖!”
一个细长的黑影忽然从佛像的背后窜出,跳到台上,将那根树枝叼住,又迅捷地跃下地,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可是仅仅凭着一瞬间的印象,只能辨出那东西体态细长,还拖着蓬松粗长的尾巴,似乎不像是正常猫的样子。
难道这又是式元神姬搞得鬼,或者干脆就是放出一个受她操纵的怪物?刻意等在这间殿宇里,准备伏击我们。
望着那似猫非猫的东西最后消失的地方,顾景歌不禁又抓紧了殷九,生怕它会突然再窜出来扑过来。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嗯?”
“咱们找到了。”
“……”
殷九的话让人一头雾水,可又不敢开口问他。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喀喀喀”的摩擦声音!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供台上的那尊佛像竟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很快,佛像就随着抖动开始慢慢转身,而脚下的供台也在刺耳的轰响声中缓缓向前移动。
怎么回事?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也就在这一刻,她心里忽然一怔,猛地想到那只突然窜出的怪东西把佛像手中的那根枝条叼去了。
难道现在发生的事情与此有关?
那殷九刚才话里的意思……
就在愣神的这一会儿,那尊佛像已经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由正对着他们变成了面朝墙壁。
而它脚下的供台也向前足足移动了三四米的样子,与背后的墙壁分开了老大一片空隙。
殷九的唇角微微一挑,但脸上却仍然淡如止水,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
他扶着她上前几步,来到旁边,就看那供台紧贴着墙壁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扁宽的长方形石门。
那石门只有大半人高,宽不到两米,容纳两三个人通过却完全没有问题,但里面却像之前站在外头看殿内那样,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见。
一股似腥似臭的腐败气息从里面传来,顾景歌皱了皱眉,赶紧又捂住了鼻子,心中却不禁有些吃惊。
原来佛像手上的枝条真的是机关,被那个怪东西叼走随即触发,入口也显现了出来,假如不是这样的话,还是轻易发现不了。
可那个怪东西为什么会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好在这个时候触动机关呢?
尽管对事情一头雾水,但凭直觉,仍然能感觉到这绝对不可能是个巧合。
究竟那怪东西是故意要打开入口引他们进去,还是它和式元神姬其实并没有关系?
“别怕,跟我进去。”
殷九轻轻在她腰间拍了两下,稍稍低头正要进去。
“哎,姓殷的,又钻这种鬼地方,你特么到底打得什么主意?”王梓韬忽然问道,但嘴里含着针叶芸香的叶子,口齿有些含混。
“不想进去的话,你可以留在外面。”
殷九显然不想跟他多废话,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扶着了走进了墙壁上的洞门。
王梓韬十分不服的哼了一声,但还是跟了上来。
一到里面,四下里便立刻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乎这石门里面的高度并不像外面看到的那么压抑局促,正常行走完全没有问题。
阵阵阴风便无端的迎面吹来,那种感觉比之前走进正殿时还要冷,甚至可以说是阴气逼人。
即使殷九不说,也能猜想到这里面隐藏的东西有多可怕,更何况还有那个吸食人血的式元神姬。
不过有殷九在身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景歌定了定神,跟着他跨出一步。
“噌、噌、噌……”
随着几声沉闷的轻响,前方的墙壁上忽然亮起十几盏绿莹莹的灯光。
只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由砖石砌成的道路,笔直向前,看不到尽头,两边的石墙打磨光滑,十分平整,显然是人工开凿修筑的结果,样子和上次在老家镜山村所见的地下甬道有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没有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奇怪符号,也没有蜿蜒曲折的台阶。
而墙壁上那些绿莹莹地灯光就如同鬼火一般,微微地闪烁跳动着,现在远不止十几盏,在不见尽头的远处还不知有多少。
虽然它们大致照亮了这条常常的甬道,但看在眼里,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更别说继续往深处走了。
“别在意那些,默念《净心咒》,只管跟着我就行了。”殷九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顾景歌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跟着他继续向走。
一路向前,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这条笔直的甬道却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越走越长,根本就没有尽头。
唯一的区别是,那股阴冷幽怨的冷风似乎越来越强烈,明明并不是真的冷,却仍然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又走了几分钟,前面终于出现了转弯处,但却是个岔路口,分别通向左右两边。
殷九略微看了看,就带着他们转向左边。
这里和之前的甬道一样,除了砖石道路和墙壁外,就只剩下那些摇曳闪烁的幽碧灯火,以及让人难以忍受的阴郁之气。
到后来体力渐渐支撑不住,殷九就又把她抱在怀里,完全不在乎王梓韬就在旁边。
之后的路没有前面那么幽长了,基本上走个几分钟,便会遇到转弯处,但却越来越复杂。
从简单的左右,到纵横多向,再到四通八达,简直就像迷宫一样,甚至连刚刚从哪里走过来的都记不清楚,即使现在说要原路返回,也不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而殷九却走得毫不迟疑,就好像已经来过无数次了。
又转了两次弯,顾景歌渐渐有了一种奇怪的异样感,总觉得这幽寂狭长的甬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他们。
但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种错觉,虽然真实感十足,但实际上却不可能。
因为就算有什么人隐藏在附近,殷九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对方。
只不过这种感觉再加上走在狭长甬道内的压抑感,让人实在受不了。
很想让殷九马上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不管他要找的东西是不是与自己有关,她都不想再这样下去。
但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她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就在这时,瞥眼间她忽然发现前面甬道的深处好像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竖在那里,但距离太远,光线也不算亮,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人?
一想到这里,心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暗想难道式元神姬正在那里等着?
殷九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稍稍加快了速度。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模糊的影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当距离只有二十几米的时候,终于发现那些果然是人,而且并不只有几个。
他们直挺挺地立在甬道的两侧,从最近的地方,到目力所及的地方全部都是,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而且这些人全都穿着白色的和服,老老少少一个个面容枯槁,瘦得不成人形,整齐划一的全都站在石壁两旁,仿佛是在夹道欢迎一样。
望着其中个别人有些熟悉的面孔,顾景歌很快确定,这就是不久前聚集在神社院子里,后来又被式元神姬带进正殿后消失的那些人。
原来他们竟然到了这里。
那些人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等着对面,但目光呆滞,毫无血色,没有任何生气。
毫无疑问,他们都已经死了。
殷九毫不迟疑,很快就到了近处,在尸体的“夹道相拥”下继续向前走。
顾景歌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尸体堆里穿行,吓得浑身僵硬,缩着脑袋和手脚,生怕蹭到两边的尸体。
王梓韬虽然表面上仍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但看得出,他的脸色也有点变了,似乎行走在这个被死亡包围的地方,他也忍不住心里发毛。
尽管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甬道本就不算宽,再加上两边尸体,留下的空间更是捉襟见肘,时不时鞋子还是会刮到尸体,每一次都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尤其他们尽管已经没有了生命,但那两只突出的眼睛却格外有神,就算不去看他们,也不禁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顾景歌心中一凛,忽然想起之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好像正与此相同。
难不成那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可真的大着胆子再去看时,又发现那些尸体仍是目光呆滞的平视着对面,根本没有任何目标。
她害怕之余,赶紧又别过头去,不敢再去看,只盼着赶紧走出这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