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没有防备,吃了一惊,捂着胸口倒退两步,看见是杜楹,双手不由得攥紧,面皮紧绷,狐疑地盯着他。
杜楹见她如此心虚,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打算就在这里说话吗?”
刘氏半眯着眼盘算这小子要干些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两个人僵持着。
府中的仆役丫鬟三三两两的走过,瞧这诡异的气氛,谁也没敢上前请安。
刘氏绷不住了,也许是心虚吧,她走近杜楹小声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杜楹冷笑一声,没理他,直接往她的住处去了。刘氏心里忐忑,不明所以,只得跟了上去。
刘氏打发院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干活去了,看着这些人满脸疑惑的走开,杜楹又在心底追问自己:我到底要做些什么?
人都散尽了,空旷的院子里只剩下他跟刘氏。刘氏仍不开口,离得远远的瞪着杜楹。
“就剩我们两个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杜楹问道。
刘氏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你想要做什么?”
“你害死了我娘,又用枕头捂死了我……”
“讲什么鬼话,你明明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刘氏反驳道。
呵,是啊,“杜楹”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刘氏瞧他一脸揶揄的样子,心里一紧,赶紧冲到门口,打开门看外面是否有人偷听。
“你是不是把这事告诉你爹了?”刘氏紧张地追问。
杜楹道:“你还会在乎他怎么想的吗?”
“他能怎么想,他连多看我一眼都嫌麻烦,何曾在意过我的事!”
“那你为何要害静婉郡主和我?难道就为了将军府的继承权?”
刘氏听他这么说,突然大笑。杜楹不明所以,冷冷地盯着她。
只见她满脸凄婉:“我陪着郡主嫁过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瞧见他,浓眉大眼满脸胡茬的糙汉子而已,凭什么让大名国第一美人垂青,我一直觉得是他高攀了郡主,瞧不上他。”
她沉浸在回忆里:“可他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对谁都是温言细语的,郡主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便能懂得她在想什么,他们就像话本子里面的神仙眷侣一般,我从没见过郡主如此幸福过。”
“可那又怎样,他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但后来却不一样了。他随军北征,竟屡立奇功,短短两年时间,便被封镇北大将军,郡主也跟着他从一个逼仄的小院搬到了这偌大的将军府。”
“有一次我值夜的时候受凉发热,郡主关心我,他担心夜里天凉,便替郡主扶我回屋,还请了郎中来给我看病,吩咐厨房那几日给我做清淡的吃食,在我病中,他又替郡主来看过我两次,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劝我喝药的样子。”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郡主是顶尖的美人儿,是个好人,可那又怎样,我出生低微,若是不为自己争取,谁能看得到我!”
杜楹讽刺道:“所以,你就趁郡主有孕,我爹喝醉酒独处,污蔑他占了你的便宜?”
刘氏眼神闪躲,恨恨道:“可他就连中了迷香,意乱情迷之际,都还想着郡主身子有孕,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的男人,为何不能是我的!”
“那……杜芸是谁的孩子?”杜楹问。
刘氏把头一撇,什么也不肯说。
杜楹道:“你知道为何他会钟情于郡主,而对你始终冷淡吗?”
刘氏转头看着他,双目赤红:“我长得不如郡主好看,又没有显赫的身世,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错了,他钟意郡主,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郡主的美色,可后来两人之间的相处,让他了解这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才会对她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反观你自己,当初是凭着那样的手段得到他,你又能怪他不珍惜你吗!”杜楹打断道。
刘氏不置可否,脸上的神情显示她不相信这个说法。
杜楹道:“若我爹是个贪图荣华富贵和美色的人,那这十几年里,他可曾出去花天酒地过,可曾有过另聘贵妻的想法!”
刘氏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良久。
过了一会儿,她冲过来问杜楹:“你今日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到底是打是杀,给个痛快话!”
话音未落,眼泪便顺着脸颊落下:“我知道展华定会为你做主,他不会偏着我的,你要打要杀我都认了,但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害死郡主的事,也不要提芸儿的事。”
杜楹冷眼看她,又想起了她毒死静婉郡主,骗杜楹喝下得脏病的药,用枕头歇斯底里地捂死杜楹的事,只觉身子发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氏哀求道:“从你没死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会有今日,我每日胆战心惊,生怕展华不知什么时候提刀来杀我,但你回府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我以为你忘记了,或者...或者你是看在你弟弟的份上,不想揭穿我,我抱着一丝幻想,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展华,你想让我怎么死,我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杜楹心里权衡了一下,打定主意,从怀里摸出之前准备好的一个小玉瓶,说道:“这是一瓶鹤顶红,若你心甘情愿为了赎罪而死,便喝下它,以往的恩怨便两清,我绝不会将此事告知父亲,也绝不会迁怒于杜荥。”
说完,便将瓶子递了过去。刘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瓶子,身子不住地哆嗦,犹豫再三,问杜楹:“你在我院内,而我服毒身死,你不怕被人说毒杀继母吗?”
杜楹笑道:“流言止于智者,我杜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难道会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刘氏看了他一眼:“初生牛犊不怕虎,流言可是会杀人的,按照《大名律》,谋杀父母可是会被处以烹刑的。”
“不若我先将此物收下,今夜在我房中备好遗书后自行服下,这事便与你无干了!”刘氏“苦口婆心”地劝道。
杜楹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还没开口说话,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杜远凌满脸寒霜,怒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