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歌得到了坐标,简单明了,距离他不过一公里的距离。
“接收到了,我准备出发了。”傅轻歌伸展了一番身子,长时间的水面奔行让他有些精神涣散,虽然很想找个地方靠着,然后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但姜姒就像是哽在喉间的鱼刺,不除不快。
“傅轻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景泰蓝突然问道。
傅轻歌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什么叫我还有什么想说的?”
“啊,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就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遗言啊,或者是没有完成的事情啊,什么意难平啊,需不需要我帮你解决了?”景泰蓝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现在算是好兄弟了,既然是好兄弟,你有没有什么东西留给我继承一下的?”
“滚滚滚,老子还活的好好的,你继承个锤子啊?”傅轻歌骂道。
“嘿嘿,我这么说不就是想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景泰蓝说,“虽然有些东西丢失了,但是希望总是还在的吧?”
傅轻歌眉头一皱,一时之间竟然听不懂景泰蓝话语中的意思,丢失了东西?他全身家当都留在储物空间里,怎么可能有东西丢了?
“少扯淡了,我出发了,我的后背交给你了。”傅轻歌也学着景泰蓝的语调,双手插在藏青色大衣的口袋里,谁也不爱的表情。
望远镜中,傅轻歌开始奔跑了起来,经过短暂的加速时间,景泰蓝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了,主要是他移动望远镜的手速,实在是跟不上傅轻歌腿脚移动的速度,人影没入高楼大厦中,啥都看不见了。
富江市附近不远的海面,一台潜水器排开周围的水,正缓缓地浮出水面,潜水器顶盖上露出了一个探照灯束,在海面上不断地探照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般,但没过多久,它就再度沉了下去。
傅轻歌来到了景泰蓝给出的坐标处,这里同样是一片海滩,但海滩的不远处有一个船只处理厂,这个处理厂堆满了生锈发霉的船只尸体,他们都被工人们拆卸得七零八落,没有一块完好的铁片。
这些船只尸体上的霉菌和浮斑,昭示着他们曾经在海上航行的荣誉,但这既是荣誉也是它们最后痛苦的根源,在它们达到了报废年限的时候,连一堆废铁都不如,只能被堆积在这里,风吹日晒毫无作用。
根据存在即合理的歪理,也会有不少对出海感兴趣的穷渔民,他们在处理厂的尸体上拣选着合适的尸块,处理厂的工人们通过“巧夺天工”的手艺将这些尸体拼凑起来,然后卖给这些口袋不是很饱满的渔民,让铁片们再度回到海上的同时,也给了渔民们追梦的梦想。
富江市本是一个渔村,在世代靠海谋生的当地人,有一艘属于自己的渔船,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所有的收支都是可控的,船是自己的,不需要去到别人的渔船上打渔,不需要把自己辛苦打到的鱼和船主人分享,出了什么问题都是自己打理,这样的生活听上去就充满了希望。
人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动物,只要给他以希望,他就会像蟑螂一样,就算是被一巴掌拍扁了,也还会震动着翅膀扑棱扑棱地想要再度飞起来,当一个人完全放弃自己的时候,那才是一切全完了。
要毁掉一个人很简单,那就是将他的希望彻底粉碎,让他看不到任何的未来,老老实实地为了嘴里的这口饭干活。
每个人都很卑劣,也很简单,简单到有一点幻想都能欢欣雀跃。
所以渔民们才会不惜被海岸线的督查们抓到,抓到他们非法改造船只,罚款数千,也要去弄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自己的船,哪怕这艘船是别人破碎过后的梦想重新拼接起来的,它也会觉得意义十足。
当然,这些都是傅轻歌不可能得知的东西,他只知道,这么深夜的时间里,一个看似毫无人烟的船只处理厂,竟然灯火通明,灯光不是常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橘黄色的,像是只剩半口气老人的颜色。
这颜色通透炽烈,白的晃眼,就像是刻意点燃了等着被人发现一般的指引灯,这样的氙气灯往往是装在某些名贵的车辆上的,用来清晰照亮远处道路的大灯。
但此时装在这船只处理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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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傅轻歌凭借着自己敏锐的好奇宝宝嗅觉,悄咪咪地摸到了船只处理厂的外围。
处理厂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几个矮矮的活动房,唯一一个是混凝土就够的建筑不过五米高,用来吊着那些刚刚送过来拆卸的旧船。
傅轻歌穿过船只的墓地,沿着白光发射的线路摸了过去,他看到的不是老气横秋的,老的像这些废铁皮一样的拆卸工人,而是一个身段窈窕,穿着清凉外装的女孩。
这个女孩脚踩着高跟鞋,干净利落的纯白色短裙衬在身上,像是刚从某个光怪陆离的夜场里走出来的,看起来跟这船只处理厂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并没有发现,船只处理厂有一只老鼠偷偷摸摸地混了进来,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甚至来到了她的身后。
傅轻歌细细打量了女孩一番,他觉得很眼熟,这个女孩的站姿,身段,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而这个模板,就是冰瑜。
想到这里,他几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这个女孩是云栖楼的人。
傅轻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中持着一把短匕,短匕他用的并不算顺手,这样娇小的武器在他手里有些突兀,但并不妨碍他用来威胁这个守在船只处理厂的女孩。
冰凉的匕首贴在了女孩的咽喉处,低沉的男声从她的背后传来。
“别动,如果你动一下,这把匕首就会划破你的喉咙,刺穿你的气管,而到时候你的脖子就会像高压水泵一样,喷出两米高的鲜血。”
似乎是傅轻歌的威胁起了作用,本来身躯轻微扭动,想要挣脱匕首束缚的女孩老老实实地站定,不再做任何无意义的反抗。
“我不动,你千万别乱来。”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了。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是很讲信用的,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会辣手摧花。”傅轻歌搜肠刮肚,想着那些反派们在逼问手中俘虏的时候,用的都是什么台词。
他寻思着按照正常的发展剧情,是不是下一步问到了关键内容就撕票了?
“你问,你快问,问完放了我。”女孩的声音又多了几分颤抖。
“你这么晚了,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傅轻歌思索了几秒,“别跟我说你是这个破厂子里头的工人,我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信。”
“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在这里等人而已。”女孩说。
“等人?这么大晚上的,你说你在等人?怎么不说你在等水鬼呢?”傅轻歌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似乎是猜到了女孩的说辞。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命都拿捏在你手里,我怎么敢乱说话呢?”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受到了过分的惊吓失声了。
傅轻歌笑了笑,“是啊,你说的都是真的,云栖楼的侍女,等的自然是云栖楼的人,这话倒也是没多大毛病。”
女孩沉默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傅轻歌不曾察觉的时候,一张符咒从她的裙摆下滑了出来,这张金灿灿的符咒掉在地上的瞬间,突然点燃了起来,与此同时爆发出了一阵灿烈的金光,这些金光不断爆闪着,傅轻歌只好微微眯起眼睛,防止自己的视力受创。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金光符咒不单单是用来刺激傅轻歌的,更多的是为女孩挣脱控制而使用的。
一柄寒光奕奕的长刀落在了女孩的手中,她跨着猫步,任何声息都没有发出,在一点一点地远离傅轻歌,傅轻歌依旧睁不开眼睛,无法确定这个云栖楼的侍女究竟去向哪里。
金光总算退去,傅轻歌不断地眨眼,想在短时间内恢复视力,然而女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长刀已经递出,带着一阵清光,劈斩了下来,刀刃反射氙气灯的灯光,再度射向傅轻歌的双眼。
傅轻歌不急不慢,向着身侧避让开去,同时举起手中短匕格挡,女孩虽然身法轻盈,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巨大,傅轻歌就算是不用力也能轻轻地挡住这优美如弹奏提琴的刀技。
女孩见自己的刀技被傅轻歌举重若轻般当下,心下惊骇的同时,收刀回守,担心傅轻歌暴起反击,但傅轻歌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老鼠的猫。
“你是在等姜姒吧?”傅轻歌轻飘飘地说道。
女孩的神色瞬间变幻,但在下一秒钟,又变回了扑克脸。
“你说的那是谁,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话音刚落,女孩手中长刀再至,这一次刀刃砍向傅轻歌的肩膀,意图把傅轻歌的肩膀卸下来,把他整个身体活生生地按在地面上。
傅轻歌面不改色,丢掉手中的短匕,不闪也不避,看着刀刃落下,女孩自以为得手的时候,却发现刀刃无法再近一步,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挡了,就像是砍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长刀距离傅轻歌仅仅一米的距离,但片刻就被弹开,直接插到了简易活动房的铁皮上,发出了一阵铁皮被划破的声响。
这声响响彻整个船只处理厂,傅轻歌听到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五秒过后,几道曼妙的身影从处理厂的四处飞奔而至,几个兔起鹘落就来到了傅轻歌的面前,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他围困在中央。
“我这是捅了马蜂窝吗?怎么一下子全都扎堆冒出来了?”傅轻歌心中暗暗吐槽,但手上的功夫却没有半点松懈,封雪依照他的指示出现,稳稳当当地落在手中。
这些身影的主人无一不是女孩,都是和冰瑜一样的侍女,人数总共有八人,每人手中的武器都大相径庭,有以力破法的重锤,也有以巧取胜的细剑,甚至还有人左右手的武器差距甚远。
“动手!”一声娇叱声从女孩的口中发出,众人皆以行动应答她,齐齐出手,霎时间傅轻歌左支右绌,显得有些狼狈。
但狼狈归狼狈,他的衣角却半点没有被沾到,所有的锋刃都被他的领域不动声色地片偏转开来,像是用手去抓泥鳅一般滑溜。
“花样多并不代表你们就占了上风啊。”傅轻歌嘿嘿一笑。
一击未中,女孩们撤回武器,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取出了状似符咒一般的东西朝着傅轻歌丢了出去,这些符咒通通爆炸开来,瞬间烟雾弥漫,把傅轻歌盖在了烟雾之中。
烟雾中,傅轻歌细细分辨刺来的武器,小心谨慎地一一格开,这些侍女们单人的实力算不上多么强悍,但是她们联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整体,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傅轻歌觉得自己好像在同时面对八十个人的围攻,几乎没有一处空隙是没有被攻击到的。
封雪在傅轻歌手中跳动中,他挥剑的速度愈来愈快,他不再选择去格挡,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格挡不完的,哪怕是再快的速度,也总会有一处空当被抓住,他只是不断地挥剑,脑海中只有挥砍这一个意识。
烟雾总算散去了,和烟雾一同散去的,还有连绵如细雨的攻势,只剩下侍女们手中断掉了半截的武器,和掉落一地的武器碎屑。
傅轻歌一剑剑地破开她们手中武器的薄弱处,发力于一点,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现在轮到我了吧?被人一直按着打实在是有些憋屈啊。”
傅轻歌抖落剑身上的碎屑残留,身形一闪,冲入八人配合默契无间的阵型中,像一头饿狼一般突入了羊群,瞬间就把她们的阵势撕裂出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