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空中滞空,开始降落。演习还没有结束,但是特种对特战的阶段已经结束了。
郝兵他们在直升机上就听前来接应他们的直升机中队的飞行员说了,东方神剑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已经被抓了,何建军亲自带人抓的。一支部队,部队长就是整个部队的核心。
他们还是赢了,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何建军还在,大部分骨干还在。所以他们还是赢了。
郝兵坐在直升机上闭着眼睛,阵阵夜风吹在他的脸上。
王支队也没有了先前的鸟气,低头看着脚下飞群山,丛林,河流...
郝兵靠在直升机的舷窗旁坐着。
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些野战基地,主战坦克兵团,机械化步兵部队,纵横交错的火线...那是中国陆军,但不再是他的中国陆军。
郝兵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都不是了...那里不再是他的家,不再是他的老雄鹰,不再是他的何大队...
直升机缓慢地下降在林间基地。
郝兵睁开眼睛,拿起自己的背囊武器和黑色贝雷帽就跳了下去。螺旋桨卷起的飓风吹散了他脸上的泪水。
“辛苦了!大队常委都在等着你们!”警通中队的一个上尉就过来笑着说道。
郝兵看见了何建军,何建军就在他的面前站着,在他的背后,是一面军旗。
郝兵喘着粗气,不说话,就那么死死的看着何建军,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何建军也在看着郝兵,一张大黑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们都出去吧,”何建军说道。
大队常委们一愣。王支队和张朝阳他们都跟着一愣。
“出去,”何建军面无表情:“我和他们单独呆一会儿。”
高野先带头起来出去,几个常委就都出去了。
帐篷卷着的门帘都放了下来。
何建军还是那么看着郝兵他们,没有什么表情。郝兵他们就那么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何建军什么都不说。郝兵他们也什么都不说。
就那么看着,互相看着。
一直看着。郝兵的呼吸慢慢开始急促:
“我不想干了!草!我他妈真的不想干了!”
WWW. ttκΛ n. ¢ ○
张朝阳距离郝兵最近,赶忙伸手去拉郝兵,郝兵留着眼泪梗着脖子:“我不想干了。”
“你们都出去!”何建军慢慢地把抱在胸前的手放下来,撑在桌子上。
王支队带着张朝阳他们出去。
郝兵流着泪,恶狠狠地看着何建军的那张大黑脸,那么陌生,那么冷静,那么冷血。
郝兵第一次看着何建军这种神情。
何建军戴上自己的黑色贝雷帽。郝兵还在看着他。
“这就是军人,”何建军慢慢的说:“为了军人的荣誉,为了军人的义务。敢于牺牲,就是军人的天职。军人,就是被用来牺牲的。”
郝兵默默的听着,看着他。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到,因为这是为了大家而献身。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默默地,但是永恒发挥作用地存在下去,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何建军缓缓地说:“我不强迫你留下。这只是一次演习,如果是战争,我也会这样做。你怪我恨我,我都理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自己选择。留下,我欢迎你;离开,我尊重你。”
何建军慢慢地出去了。郝兵默默地站在大帐篷里面。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外面,他的弟兄们正在饭前狼嚎一样的高歌:“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爱,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来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来来来就知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傻,我懂得从军的路上风吹雨打...”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郝兵打了个冷战。阴暗的光线下,郝兵隐隐约约看见了那面鲜红的军旗。
军旗下,他第一次庄严宣誓。
军旗下,他正步通过检阅台。
军旗下,他的班长拎着背包满面泪水。
军旗下,他正式佩戴上雄鹰臂章。
军旗下,何建军郑重的替他佩戴上中国陆军少尉肩章。
军旗下,何建军冲他大吼,妈拉巴子的你当不好这个兵老子毙了你!
......
军人就是被用来牺牲的!
郝兵一下子蹲了下来,压抑的哭着。
郝兵跑了出去,门口的两个警卫诧异的看着郝兵满面泪水一路飞奔。
“大队长!”郝兵大喊。
何建军在山坡上站着没有回头,看着远处的群山出神。群山都是黑色的,夜风中丛林枝叶瑟瑟。
郝兵跑了过去,慢慢地走向他的身后,何建军也不去看他。
“和老山那个地方一模一样。”
郝兵看着远处的群山。
何建军在山顶上坐了下来,悄悄的锤了锤自己的后腰:“1986年12月26日,我们在老山某地,那时候的夜晚就像现在的夜晚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去执行抓俘虏侦察任务,你父亲郝勇和我一起...”
何建军一直讲着,郝兵默默的听着。
何建军声音都有些颤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慢慢的讲着,眼泪却在眼眶里忍不住的打转。
“如果祖国需要,请把我埋在遥远的山岗,往来的战友会为我泪流两行。路过的人啊,请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为了完成祖国和人民的寄托。我永远的躺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