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皱了皱眉,从男人的角度来看,王爷此举甚是蹊跷,必是没安什么好心!可分明是自己劝酒在先,要在此时揭穿了王爷的居心,必然又将落不得好,指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煜小侯爷相信自己的老友绝对干得出这种事,且还能理直气壮。
不过想来,两人一起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爷真要下手早该憋不住了,不见得偏偏今日突发奇自荐枕席,倒也不必草木皆兵担忧太甚。是以嘴唇动了动,便将满腹疑虑吞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煜小侯爷还是太高看昔日的老友,只当老友虽不能称之为坐怀不乱的君子,却也自有一番清高傲骨,断断不屑与那逼良为娼的猥琐小人沦为一伍。殊不知此刻老友心内算计的,正是那等子猥琐之事,全无半点孤高君子的认知和气节。
天晓得每天晚上抱着一怀香软,只能浅尝辄止,而不能尽兴云雨是何等的煎熬折磨。好不容易等到了这香软之物及笄成礼之日,若是再委屈自己去苦苦维持那君子的体面,岂非连禽兽都不如?
小儿脸皮薄,近些日子又莫名的疏远排斥自己亲近,真真是令王爷焦心不已,有了小酒助兴,也许会有奇妙也说不定。
抱着这个令人心痒的念头,苏辄目不转睛的看着阮清素手执起酒杯,艳红的唇在青色瓷杯边沿柔柔一抿,几乎立刻那浓浓的酒气便盈满了一双大眼,溢出眼角,在雪白的两颊染上一抹熏红。
这等美人醉酒的美景可是看直了左右两双眼,俱是不约而同的坐直了身子,率先互看对方一眼,在彼此眼中成功看到了那种叫做危险的意味之后,又生怕错漏的飞快将目光调转回美人脸上,似乎少看一眼都会被对方占去天大的便宜一般。
秦煜到底是欠缺了些许亲疏优势,待转回头时,苏辄已经眼疾手快的递过一杯清茶,借着动作长袖一展便是将秦煜的眼光不露痕迹的隔挡开来。
这药酒虽浓烈,但浸泡了多种药材,混杂的药香搀在一起加重了酒劲,却淡去了些许酒水原本的呛人之气,入口初初热辣,灌上一口清茶之后便是满嘴回甘的香甜,阮清发现了这一点微妙,顿时起了兴致,竟是不用人催劝,便一口小酒一口清茶的细细品味起来。
不一会儿,就在两人匪夷所思的注视下,喝完了整整一杯的药酒,似乎还有意犹未尽之感,扒着空空的酒杯面露怅惘憾色。
但就是这般看起来很正常的模样,苏辄却眼尖的发现小儿这是已经醉了。
当下无心再逗留,凭白叫某个从心到眼皆不安分的小侯爷占尽了眼睛上的便宜,一把将扒着桌子不愿起身的小儿拎扶起来,温声诱哄道:“天色已晚,今日且先回去,待改日我再带你出来耍完可好?”
阮清确实醉了,脑子转的也比平日里慢了不少,可仍记得王爷霸道专横反复无常的德行,此刻虽商量的口气,满嘴信誓旦旦,转头指不定就要食言。被拖拽着一路出了面馆,心内便是十分不满的用力搡开腰上的大手,嚷道:“苏叔叔骗人!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我便要今日玩个痛快,休想诓我回去!”
苏辄怕阮清挣扎的厉害,力道大了不小心伤了她,却是不妨被搡了个趔趄,俊脸顿时绷成了一面鼓,难看的厉害。
秦煜幸灾乐祸的扑哧笑了出来,真是越看阮清越喜爱的不得了,尤其此时佳人酒酣,娇容越发艳丽动人,却还没忘了紧紧抱着那硕大诡异的糖狐狸,一边嘟嘴怒叱,一边瞪着水光盈盈的大眼控诉好友的恶劣德行。真真是叫人忍不住心痒的想要将之揉进心眼里才好。
苏辄头一遭被人骂到脸上,当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昔日老友面前,一时也觉得脸面无光,不过转瞬就压下了心口的那股子怒火,上前将小儿轻轻环住,凑到耳边轻声安抚道:“殿下可是要伤了本王的心?本王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恨不得时时将殿下捧在手里含在口中,又岂会诓骗殿下……殿下莫要闹,你喝醉了,且要快些回去饮些醒酒的汤水,不然夜里会头疼难受……”
秦煜乍然看到苏辄如此亲密之举,眉头狠狠一跳,若不是立场不对便要扑上去将两人撕开,只得紧紧的竖起一双耳朵细听好友说了什么私密之语。
可恨好友狡诈,防人之心甚重,竟是半个字也没叫他窥得。气得他在身后玉扇狠摇,恨不得扇出了一股子沙尘暴来将无耻好友卷出十万八千里。
令他略觉安慰的是,显然王爷一番甜言蜜语俱是随了风,全没跑进佳人的耳朵里。就听佳人一声软绵绵的惊呼,挣开王爷的圈缚便撒腿跑了出去。
秦煜放眼一望,发现佳人奔去的目的地乃是搭建在街尾的一处戏台子。不过此戏台并非唱戏之用,而是飞刀射物的把戏摊子。高高的木板墙上挂满了用细线吊挂的各种奖品,在台下划线,以短小的飞刀射之,成功割断细线掉落的奖品便将为投射之人所有。
因为线绳极细,投射距离又甚远,没有一定的功力和眼力,大晚上的还真不好瞄准。所以这把戏台子摆了足足有两三个时辰,高墙上的奖品依然满挂。
佳人的箭术秦煜是有幸亲眼见识过的,这刀法嘛,还真不好说,有那么一点令人期待。眼见着苏辄快步追赶上去,秦煜也便紧紧的跟了过去。
两人这回倒是不争不抢,甚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将阮清护在身前,避免被喧闹的人群冲挤碰撞到佳人雪肌玉体。
阮清先到一步,早早的就冲摊主要了一把子飞刀,兴致勃勃的打量起目标来。
苏辄生怕小儿酒醉失了手上的分寸,不小心被飞刀割伤手指,又是一阵温言诱哄,要将飞刀拿过去代为投射。
秦煜暗暗撇嘴,心道,凭王爷您的精绝刀法,是立意要砸了人家小本饭碗不成?
煜小侯爷不擅此等粗鲁野蛮的技艺功夫,自觉的不去抢这遭人骂的风头,只专注的留心着佳人的玉体安危。王爷防他防的严实,煜小侯爷自己占不着便宜,便是更加不能叫那些个粗俗糟污的阿猫阿狗给占了去。
阮清晃晃悠悠的靠着苏辄站稳,却是不能答应王爷的无耻要求,一意要将墙上那个猫眼石项圈给射下来,给鱼生做礼物,只将硕大的糖狐狸塞进苏辄手里,片刻不停的扬手就将飞刀射了出去。
便听见人群里跟着发出“啊呀”一声痛呼,不晓得哪个倒霉蛋被从天而降的飞刀扁扁的砸在了脑门上。
苏辄倒是淡定,看也不看一眼那倒霉蛋的惨状。秦煜却是飞快的扭头,抚胸庆幸了一句,幸亏那刀是横着砸了下去,否则那人脑门上便要多出一个血窟窿来。
只是明明是要射到正前方的飞刀,却怎的转弯飞去了后头?
佳人这一手斗转乾坤,实在是精妙的令人汗颜。
阮清抡出一刀,眼巴巴的瞅着那纹丝不动的猫眼石项圈,大眼里画出了两个圈圈,似乎只疑惑了一瞬凭空消失不见的飞刀,便是再接再厉一次抓握了三把飞刀一并狠狠的甩了出去。
原本还因突然出现在台前的绝色少女惊艳呆滞的众人,在亲眼目睹了少女一手狠辣刀法之后,俱是吓得魂不附体,再看少女手中一次多了三把飞刀,当下纷纷抱头逃窜,眨眼台下拥挤的场地一片肃清,倒是省去了两位护花使者费神提防。只站在台沿子上来不及出口劝停的摊主面无人色的看着那三把飞刀擦着头皮呼啸而过,伴随着惊呼声,几缕杂乱的毛发飘落一地。
可叹飞刀来势汹汹,却依旧去影无踪,墙上亮闪闪的猫眼石项圈稳稳的高挂,全没有被这等场面撼动半分。
纵然淡定如苏辄,此时也禁不住在心内擦了一把汗,眼见阮清两手空空再无多余的飞刀,便是连忙一个眼神朝那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的摊主飞过去。
十枚铜板四把飞刀,苏辄甚是体恤佳人的意犹未尽,直接丢了一个银裸子过去,装模作样道:“再取几把飞刀来。”
那摊主回过魂来,也发现了少女神态有异,大眼迷离,脸蛋绯红,可不就是喝醉了酒的模样,原本受惊一场还想出口怒斥两句,在撞上旁边那个白衣俊美的男人冷冰冰的凤眼后,顿时被那尊贵迫人的气场震慑的偃了气势,捧着烫手的银子,颤巍巍道:“没、没飞刀了……”
阮清听到这一句,醉醺醺的小脸一整,当即沉喝,“大胆!没有飞刀如何做生意!可是怕本殿赢走了场中的奖品,故意撒谎!”
这一嗓子“本殿”喝的那摊主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只当少女醉的厉害颠倒胡话,心中却暗暗道,你倒是能将所有东西都射下来倒好,就怕一个不中,却已是血流满地。我还做个屁的生意,便全将东西免费送了你拉倒!
不过这话可不敢当着那两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男子说出来,只筹措着言辞,小心翼翼道:“姑娘可是冤枉小的了,我们做生意的岂会将上门的钱财往外推拒,实在是场中只准备了四把飞刀供客人使用。可姑娘一出手就将四把飞刀全部扔甩不见,小的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飞刀给您了……”又飞快的睃了一眼白衣男子的眼神,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自发领悟的赔笑道:“这样吧,姑娘您相中了哪样东西,小的直接送给您!”
阮清觉得无功不受禄,这摊主强要免费将项圈送她,必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当下严声厉辞的指责了一番摊主的小人行径,表示收受贿赂可耻,请求王爷秉公办理,将此等无视法纪的腌臜人物严惩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