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的表情从方才对我的那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一下转变成了深深的震惊，错乱和惶恐。
她居然出人意料的老脸一红，竟是隔着那么多的胭脂俗粉也令人看的清清楚楚。
没错，她的羞耻心。竟然还在。
像是早就忘了我这个“歪心眼”的存在，这个客厅里仿佛就只有她和她的儿子两个人相互对峙一般。
她问他：“谁给你的？！你说！”
这一句几乎是声嘶力竭，又怒又慌。
她将那些映着她极度靡乱的笑脸的相片，一片，两片，三片，尽数撕下！最后还不死心的又统统碾碎！
顾允头上那顶天已经是乌云密布，马上就要风雨大作。
昨夜没有睡好而赤裸裸镶嵌在他眼眶下的那抹青黑，却是衬得他此刻的面部表情更加的可怖。
他眯着双眼。呵呵大声冷笑道：“你有能耐干的好事，怎么还怕别人揪出来？放心，我爸还不知道，你尽可能的先松下一口气！”
顾母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喘着粗气，她双眼一闭，再度睁开，却是上演了未语泪先流的戏码，两行清泪哗啦啦的直直淌下，弄花了她的眼线。
她说：“不可能！我和他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顾允说：“自欺欺人，这等子的丑事，还能一直瞒得了谁？纸包不住火还没听说过？以你现在的这幅样子，还觉得可以装作一身坦然和清白，然后站在我的面前，大声炫耀你的发财之路走的多么正大光明？！恶心！我他妈恶心！”
顾母听了，微微发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着，她上去就冲着顾允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整张脸犹如蒸锅里出来，涨红且冒着怒气，指着他儿子的?子就道：“你就这么说你的亲妈？！恶心？！你从小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花我的！你他妈到头来说我恶心！你和你那没良心的父亲一样！窝囊废！没出息！”
顾允的那边脸都已然是肿了的，使得我揪着心将后背倚靠在了墙上，却是一丝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个耳聋眼瞎，只是轻轻随意看一眼就能逃脱这里的某个路人甲！
可惜，我不是！
我要眼睁睁的看着顾允和他的母亲像角斗士那样残忍的对决，一不小心就将对方弄得头破血流，却也惹得自身伤痕累累，到头来，两败俱伤。
顾允的双腿像是凝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他说：“别人的母亲父亲拿来是一生用作敬重！而我的呢？活了他妈的28年！人生过去了三分之一！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年头和月数，竟然都能用十个手指头全都能数完！还大言不惭的想要我去你们那肮脏的地方继续肮脏下去？我不稀罕！我他妈很不稀罕！窝囊废？没出息？和你过了大半生的男人，当然比不得你那个官途一片大好，伸张正义的检察院副院长！”
顾母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捂着自己早就花透了的脸容，她泣不成声，好像这里数她最最委屈，最最难过。最最无可奈何！
她说：“没有我，哪里有的你？没有我去咬牙赚钱，你活的还能这么安稳无忧？！”
顾允笑了：“无忧？你知道什么是无忧？小时候我还在想。我就是做捡破烂家的小孩子，会不会也比自己一个人被扔在房子里要幸福的多？至少他们的爸爸妈妈带着他到处游走讨饭，可我呢？就是被人在大街上拐了，卖了，怕是你们第一时间也根本不知道！”
他用力的眨着双眼，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而后奋力的甩了甩头，将视线又看向了躲在一旁哆哆嗦嗦的我。
他双眸通红，见我瞧见了。又马上避开我的目光，不希望我看见似的又把头扭了回去。
“扯的远了，以前那些烂事早就该忘了！可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背叛我爸，玩的开心？！”
“玩？！”顾母捂脸的手瞬间就落了下来，在沙发的扶手上大掌一拍，喝道：“你以为，钱就那么好挣！要是都像你爸那样死脑筋一根线，不要提整个店面！就是最开始的那个，也早就要被那些上头，三番五次的刁难个透！还他妈哪里有接下来的分店？！背叛？！你长大了，也不再怕让你知道！表面夫妻。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你那个爹在外面做什么，和谁一起鬼混，我不也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瞧不见?顾允。这照片到底是哪里来的？和我孙洁萍，到底是有多大的仇？”
顾允说：“你和我爸不能过那就离婚！就都滚蛋！以前都拿着我还小当挡箭牌！可背后做的都是什么混蛋事！你还问我多大仇？！有贱人现在拿着这个照片逼迫我和我孩子的妈都不能在一起，你说有多大仇？！我活的这么累，好不容易有了一块地能让我安安心心想要过日子，竟他妈是被这几张照片揪出了尾巴，一下子又让我差点一无所有！”
他大脚一踢。将整个沙发都震了一震，lucky躲在了楼上的洗手间里，吓得也是不敢出来。
他又把那个录音笔甩给了顾母，等顾母听了之后，又咬牙切?的说道：“我是上辈子究竟欠了谁？欠了你们？还是欠了孟颖？！”
当他还想再去摔点什么东西以泄自己内心的愤恨，顾母却是抓着他的手。说：“你怪我怨我，我都能理解，我给你的关爱确实不够多。导致你大了之后，我再想往你身上花心思，你却是全盘不要还总嫌我麻烦。这个女律师。要是那案子真的有纰漏，我去找战绍辉，一定成。绝对成！”
她以为这样说能够让顾允的情绪缓和，可顾允却更是急了，“还找他？！你还找他？！”
顾母见他这样，又顿时哭成了泪人。
而后，却是伤心的将往事一股脑的倒出。
好像只有这样倾诉，才会令顾允站在她的角度上，能够原谅她，理解她。
而我，恍惚的站在局外的边缘，听得却有些分外不真切。
原来，每个丑陋故事的背后，竟都是有那么一段的曲曲折折，让当事人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