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李球球在水族馆工作已经满一个月了。这一天,她得到了来到地球的第一份薪水,也是她“出生”后的第一份薪水。
李球球掏出银行卡举到头顶上方,仔细端详着,阳光打在金色的卡片上,有些炫目。她眯着眼睛咧着嘴笑着。这张卡片刚刚存入一万五千块钱,这是自己一个月努力工作的报酬,是自己辛苦劳动所得。她禁不住小小的兴奋,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因为她要去兑现对陆言书的承诺,拿到工资后就要搬出去重新找房子了。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月,李球球已经渐渐习惯了和陆言书相处的日子。毕竟,这是她在地球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高尚的一个人。
天边的云朵一层一层地被西沉的太阳点燃,金色的光芒穿透如火的云层,一丝一缕的,如美丽的绸缎,和远方白色的云朵相互渲染,形成了一幅层次感分明,高饱和度的天然画作。
“好美啊!”李球球不由得小声惊叹道。
不知不觉蔚蓝城已在眼前,此时太阳已经隐去了大半张脸。天空的颜色快速变幻着,金色逐渐隐退,大片的橙红色夹杂着蓝灰色。变幻无穷的晚霞,给天空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蔚蓝城在霞光的掩映下发着光,小区里的花圃和绿植都被渲染的格外艳丽。李球球觉得此时的蔚蓝城就像一座镶着金边的宫殿,每一个住户都是这座宫殿的王。
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熟悉的键盘敲击声。“一定是陆言书又加班去了”,李球球打开了灯。一转身,竟然看见陆言书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不开灯呢?”李球球走过去,发现陆言书神情很憔悴,头发有些蓬乱,仿佛被他胡乱拨弄了很多次。
“游戏又出问题了?”李球球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从来没有见过陆言书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前即便是加班一整夜,他依然斗志昂扬。他是那么冷静与自信,好像什么困难到了他那里都不是问题。
而眼前的陆言书却像是一个被打败的拳击手,颓废、涣散,不知所措。
“我们分手了。”陆言书的声音有些嘶哑,显得毫无生气。
“为什么啊?”李球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发现电视柜上的相框不见了。
“其实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什么联系了。她总是说毕业设计很忙,没天没日没夜地写论文,我就没有打扰她。”陆言书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阳台前,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已经逐渐隐退,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他的背影显得愈发寂寥。
“今天她主动跟我联系了,说她不想回国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说她找到了真正的爱情。”
一个小时前,大洋彼岸的女朋友打来了视频电话,屏幕里的她似乎清瘦了许多。
陆言书心疼地嘱咐道,“ 你要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熬坏了。”
女孩抬眼注视着他,眼圈有些微微发红,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等你回国,咱们就结婚。我已经看好了一套房子,户型和位置都是你喜欢的。你要是满意,我这几天就把首付交了。你看……”一想到他们10年的感情终于要修成正果,陆言书不禁越说越兴奋。
“言书,”女孩打断了他,她咬着嘴唇,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噙满了泪水,“我们分手吧。我不打算回国了。”
陆言书的笑容渐渐凝固,刚刚他还在为他们十年的感情做着进一步的规划,而下一秒,他就失去了她。
“对不起,言书,我……我们还是好朋友……”
陆言书点点头,他的眼前渐渐生成一层水雾,模模糊糊中,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面前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儿在对他甜甜的笑。
“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李球球真的很难理解,明明照片中的两个人那么甜蜜,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的状况。
李球球的问题把陆言书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垂下眼帘,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布满迷茫。
“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现在想想其实当时什么都不懂。我们学习都很优秀,不是她第一就是我第一。同学们经常起哄,认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后来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李球球听的有些迷糊,陆言书的痛苦她无法感同身受,就如同她不能体会孙小美的无奈一样。人类的感情是无序的,充满了不确定性,令她难以捉摸。
“后来我考上了上海的大学,她选择了北京的大学。毕业后她就去美国留学了。现在想想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我们并没有真正地了解对方。”陆言书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常常在想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上一秒钟还踌躇满志地要掌控未来,下一秒钟就变得一无所有。”陆言书望着渐浓的暮色,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李球球第一次听陆言书讲了这么的话,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爱情真的可以把一个人折磨的面目全非吗?李球球不禁庆幸自己的身体内没有爱情的基因,难倒这就是紫色星球讳莫如深的情感吗?
李球球想帮助陆言书从痛苦的泥潭中解脱出来,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如果人类能像紫色星球的生命体一样,可以通过删除痛苦的回忆来解决问题,那么一切是不是变得更简单了呢。
人类是复杂的,处处充满了矛盾。感情也是一种虚幻的东西,无法通过建立理论模型得出结论,也无法通借助任何力量进行掌控。也许酸甜苦辣俱全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没有痛苦的体验,又怎么能感受幸福的滋味。
爱情到底是一种怎么的情感?这是一个充满了挑战性的课题,查李球球很想弄明白。她隐隐地感觉到,紫色星球也希望她带回去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