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一只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哭出声来。脚步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她才敢伸出狼藉的小脸,慢慢爬起身来走出巷子。一路上并没有巧遇到付天和玉兮,想必是担心被发现迅速离开了。也好,免得遇上了尴尬。
花容容跌跌撞撞的走进一家酒店,胡乱吃了几口,没了休息的心思,顾了辆马车便往回赶。她不能趁了玉兮的意,若是再晚回去一点,只怕他就要利用冷远再一次让天下不得安宁了。
这么一赶,便赶了两天一夜。到达边关城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
玉兮坐在房内抱着一团围巾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边出神一边轻轻抚摸这柔顺的绒毛,轻柔至极像抱着至宝。如山黛般的眉轻轻皱起,淡然的眼眸也染上了一丝挣扎。
“王爷。”不知何时书文进了屋,左右看看关上了门,轻声道,“已经五六天过去了,花小姐想必已经我们是不是应该动手了?”
玉兮抬眼看了一眼书文,缓缓举起围巾围上脖子,温暖侵蚀了全身,让他的心都懒懒的不想动弹。
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不必动手了,她没有死,而且已经逃回来了。”
书文大惊:“逃回来了?”谁说的?
玉兮神色复杂,有着书文看不懂的情绪,不像是计算失误的愤怒,倒像有些欣慰。
不过,那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逃出了?书文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于是问道:“王爷,她一不会武功,二斗不过冷远,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逃出来了,难道跟上次一样混在宫女里吗?冷远的皇宫哪是那么好混的?”
书文一下子问一大堆,玉兮却淡淡一笑,周围黯然失色。无限风华在他身旁环绕。他的眼神不再挣扎,清明如往昔,他温柔道:“看来是我太小看她了,居然运气好的能在那里碰上赵又时。又让赵又时将她带出了宫。”
“赵又时?”书文的眼睛瞪得更大,语气里尽是不相信,“那个南未国的国师,听闻他行事独断专行、心狠手辣,虽然杀人不似冷远血腥,却毫不留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出现在北绍国不奇怪,只是他怎么可能好心去救花小姐。”
“自然不可能,”玉兮肯定道,“所以我说我小看了花容容,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轻易让赵又时对她施援手,可是她居然做到了,真是匪夷所思。”
书文苦着脸,他发现玉兮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从未出现过的兴趣,他对花容容感兴趣。而且自己都未发现。
书文不知道该不该提醒玉兮,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玉兮张了张嘴又道:“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
花容容本就是他设计让人家掳走的,如今回来了,他还要去问清楚她为什么会回来。如此无耻的话经玉兮口中一说,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仿佛本就该如此。
书文早就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正待说话,门却被敲响。
是花战的声音,还微微颤抖:“小王
爷,容容回来啦。”
书文和玉兮同时看向门口,玉兮勾唇一笑,道:“走,迎接花容容。”
花容容踏上边关城的土地时才总算松了一口气,用袖子将脸上的灰尘抹干净,她不想让大家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特别是玉兮。这个罪魁祸首,就算输也要输得漂亮,何况这一局是她赢了。
马车是从西彩国雇的,到了城门附近便将花容容放下走了。花容容一进城,便士兵认出她,赶紧向花战汇报,等花战和玉兮走出院子的时候,花容容已经到了院门口。
一身走时的粉红衣裙,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皱皱巴巴的像是在地上滚过。一张白玉小脸虽然已经擦拭过,却还是带着灰尘,加上杂乱的头发,整个人蓬头垢面。
可就是这副样子,直直的站在门外,面带笑意,眼神清澈如水,坚定如磐石,没有一丝的狼狈,没有一点不堪。就像刚打完胜仗的将军,威风凛凛的凯旋而归。那么从容,那么骄傲,那么意气风发。
没有人去注意她一身的脏乱,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崇敬的,不可思议的膜拜着这个令人震惊的女子。
连玉兮的眼里都闪过一丝诧异,心里微微震撼。眼前的花容容似乎闪着光,耀眼的让他不敢直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正慢慢改变。花容容变了,以前的变化虽大,可只是从一个令人讨厌的女子变成一个清丽脱俗的直率少女。
而现在,此刻,她像是发着光,她的神采,她的气场,她的心智,她的灵魂,她的一切都如黄金上的蒙尘突然散去,沉稳优雅,内心强大,眼神坚定的扫视着所有人,却像是没有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书文推着玉兮走到门口,突然顿住,惊觉这个女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而且似曾相识。这种感觉,那么熟悉,熟悉到就像身边有过这样的人。
玉兮?
他诧异的低下头看了看乌黑的发顶。看不到轮椅上的人是何表情。可眼前的女子,何时变得那么像他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战首先夺门而出,一把抱住花容容,心里的愧疚和感谢上苍的激动之情让他说不出话来,眼泪在脸上肆意,却只能紧紧抱住。
花容容轻轻揽住花战,笑的温婉,像安抚孩子一般轻轻道:“爹爹,容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爹爹是将军,有些事情迫不得已,容容明白的。”
花战一听这话,眼泪流的更欢,赶紧松开花容容,抹掉眼泪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但一定受了许多苦,爹爹对不起你,连保护自己的女儿都成问题,又何谈保护东黎。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休息好了,你便回都城吧,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安全。”
花容容一愣,随即点点头,这一次能回来纯属运气好,若是再有下一次,她就真的死定了。经历了这么多,花容容也的确需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整理一下思绪。
花战又回过头道:“请小王爷与小女
一起回去,皇上的圣旨说的是一个月,如今早就过了一个月,边境也安宁了下来。小王爷若是留在这里,只会给冷远可趁之机。”
花容容从见到他们开始便有意无意的忽视玉兮,如今硬是被花战扯到玉兮面前,想不看也不行了。忍者心里的酸痛,她微笑看向玉兮,却在看到他脖子上的围巾时笑意顿住。
他居然戴着。不是感动,只是羞耻。羞耻自己居然受了这个小人的骗,人家随便给个发簪她就熬夜毁了名贵的狐裘给他织围巾。
不值,太不值了。现在花容容才深切的体会到了那句话: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人渣。
他脖子上的围巾时刻提醒着她干的傻事。纵然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她还是忍不住撇开眼睛不去看他。身体也下意识的后退一部想离他越远越好。可刚一动,手腕上便传来刺痛。
花容容脸色一白,眼里的痛楚一闪而过。
玉兮正开口表示同意花战的建议,却清楚的捕捉到了花容容那一闪而过的痛楚。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恢复淡笑的表情,望着的花容容的眼睛却多了一抹深思,不动声色的查看着她是否受伤。
目光在左手腕上停住,长长的衣袖将半个手都挡住,可点点血迹却染在了袖口,不仔细看倒是发现不了。
玉兮的心冷了下去。白袖里的双手紧紧握住。突然看向花战冷冷道:“花小姐长途跋涉回来,想必疲累不堪,我们不要多说废话了,赶紧让她回屋歇着吧。有什么事情等她休息好了再问。”
花容容眼睛一抬,心中却是冷笑不已。在一个地方跌倒一次那是意外,如果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便是傻。事到如今她如果再相信他的话,那便是傻了。
等她休息好了再问?是在奇怪她为什么能回来吗?还是对于她破坏了他的计划而生气?不管是哪种,她都不会相信他真的是在关心她。
花战连连道是,红丝这才迎了上来要扶花容容回屋。
“慢着。”玉兮突然制止红丝,淡淡道,“书文,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找红丝吗?暂时让别人伺候花小姐吧。花小姐,可以吗?”
花容容莫名其妙的看着玉兮,又看向书文,却发现他的脸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不知玉兮在打什么算盘。迟疑的点点头才道:“可以。”
书文上前拉走了红丝,红丝为难的扫视着三人,可是连小姐都同意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跟书文走了。
花容容面无表情的想绕过玉兮,却突然被他伸出的手给拦住,绝美的脸在眼前放大,轻笑着低语:“书文走了,可以请花小姐顺便推本王回屋吗?”
花容容实在是不想理他,一看到他心里便乱成一团,百感交集。可他都自称本王了,她一个小小将军的女儿又怎能拒绝。
于是无奈,点点头。搭上轮椅后的扶手。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突然想起那个邪魅的男人赵又时,与他截然相反,却意外的很多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