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无羁,墨发风流。南疆王,玉沉檀。
他站在皇宫门口,立即引来了来往百姓的众多注目礼,他皱皱眉,皇宫外围的一些个侍卫窃窃私语着互相推让,就是没有一个人上来问询然后去通报。
怎么一回事?
宫殿外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的表情好像很不可置信,有些愤怒的小声议论着。他现在身体虚弱得很,根本就不能动用内力去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而过了许久,终于有一个侍卫像是倒霉鬼似的被推攘出来,看了看围观百姓愤怒的眼神,有点害怕,但还是小步挪过去,到了玉沉檀面前道,“陛下说了,您若是到了,让奴才直接带您去西宫,不必去请示她了,陛下她忧心国事,无暇分心见任何人。”
好一个无暇分心见任何人。
这任何人,言外之意,就是指着他吧。
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吗?
他嘲讽一笑,捏了捏手中那块冰冷的玉石,淡淡道,“无妨,你带我去吧。”
“这边请。”那侍卫迎着玉沉檀进了皇宫,那些百姓才逐渐散了,取而代之议论的话题,变为了,他进宫第一天就被拒绝相见的事。
跟着那侍卫七拐八拐走到了西宫,那侍卫道,“陛下说了,这座宫殿,从现在起就是您的了,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也同样希望您,不要出去来打扰到任何人。”
淡淡的却带着点威胁气息的话,那侍卫说完了就走了,留下玉沉檀看了一圈儿这西宫,果然,如她所言,没有人会来打扰,因为它已经沉寂得一点人气都没有。
跟在他身旁的侍者愤愤不平的道,“什么都不知道还这样干!欺人太甚!主子,您好歹也……”
“好了。”他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去收拾收拾,住下吧。”
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样,让她来见他。
——
南疆王进宫了,这个消息如同风暴席卷了全国各地。
南疆王刚进宫,就被北封女君拒绝接见,这个比上一个消息更猛,更快的席卷各处。
而这件事,不仅没有让朝云与纳兰天阙他们俩的关系离间,反而将他们的爱情故事宣扬得更加沸沸扬扬矢志不渝,另一处的一帮人,便也就恨得牙痒痒的。
“这就是你所说的万全之策?”她轻眯着眼睛,从面上看,倒是看不出来任何的不悦,不过,真正熟知的人,是能够感受到比爆发更强烈的愤怒的。
而她眼前,跪着的是衣不蔽体,全身青紫斑痕的佩华浓,蓬头垢面,虽然是睁着的眼睛,但是一片死寂,就像是一个死人。
“哈哈哈,不过这才是我的女儿!”她狂笑两声,眸中掠过疯狂的光,“我女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此聪慧,拥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而这句,你,永远都比不上她,就像是火舌,在心本一片死谭中燃起熊熊烈火。她颤了颤,挺直了身子,深深的埋下头,遮掩住自己的目光。
“我一向是奖惩分明的。”神仆沉沉的笑着,“你做得好,我给了你奖励,你做得不好,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这个恶魔!
她惊恐的抬起头看着她,奖励都已经这么恐怖了,那么惩罚,会让她死的吧!
“来呀!”很满意她现在的眼神,神仆拍拍掌,不知道又要搬上来怎么样的惩罚。
“不要啊师傅,不要!”佩华浓惊恐的爬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师傅,你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我已经出来这么多天了,如果还不回去的话,纳兰天阙会怀疑的!”
她这一串话吼出来,很有效果的让神仆停住了手。
“很好。会找借口了。”淡淡的一句话下来,佩华浓更加瑟瑟发抖,不明白自己是否弄巧成拙了,毕竟,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一般人啊,她面前的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中,如狐狸般狡猾,敏锐得没有人能欺骗得了她。
“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她挑挑眉,挥了挥手,出现两名侍女,淡淡道,“带她去沐浴更衣,整理整理,不要让人看出来,然后把她送回去。”
“是。”那两名侍女冷硬的回答道。
而不管怎么样,佩华浓总算是歇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又咬咬牙用祛痕膏给遮掩了身上的青斑,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天圣,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来找过她,也没有人发现了她不见了这么多天。
心里很气恼的同时又小小的松一口气,只要没人发现她不对,就好。
而她不知道,她一来,断桥立马就察觉到,上报给了纳兰天阙。
“跟着看清楚了吗?去了哪儿?”他问道。
“并没有跟得太近,”断桥道,“那附近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内息,我一靠近,周身内力便无法受我驱使,想着还是不要太打草惊蛇的好,怕被那里面的人发现坏了事,就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跟着。”
“什么地方?见过一些什么人?”纳兰天阙沉吟片刻,问道。
“是一座山间密室,所有的活动都隐蔽在山中,无任何人发现。”断桥冷面如霜,但都略微蹙了蹙眉,“在天圣境内,挖空一座山当密室用,并不是什么易事,况且还能不让我们发现,更是难上加难。”
“是很蹊跷。”纳兰天阙也蹙了蹙眉,他相信他手下的本事,应当是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但是这么大的事,一点前兆都没有,也足以证明,那个‘她’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还有呢?”
“是两个侍女模样的人来接的头,年纪轻轻,没有武功,但十分沉稳镇定。”断桥继续道。
“是没有武功,还是武功尤剩于你,连你也无法感知。亦或是习过屏息内气的功法,不得而知。”他神情严肃思索起来。断桥的武功已属极高,他说那屋内有股庞大的内息,就说明那里面一定有一个武功远胜断桥武功的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她。但若是另外两个接头的侍女武功都越过断桥,那就相当的棘手了。
“不能自乱阵脚。”他蹙起眉,“继续去盯着她,一定还能找到其他线索的。”
“是。”
——
北封皇宫。
玉沉檀无时无刻不再想着用何等方法去见上朝云一面,奈何他直接去找,永远都只有各种名义的毫不婉转的回绝,而且,无论他出现在皇宫的哪一处,宫人们碰到了他,都会以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绕道而走,视他为洪水猛兽。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从来在意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想法。而今,他越发的着急,是因为时间剩得越来越少了。
他离开南疆朝堂天下皆知,没人能主持大局,而安南那边是未知的威胁,虎视眈眈四面楚歌,不能再耽误了,不然,南疆就真的会有如泼出去的水,会收不回来的。
怎么才能让她见他?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被保护得极好的,却被列为宫闱密室之谜的,但他却知道他身世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跟在朝云身边的双生。
——
“死娘,你为什么不见那个南疆王?反正皇宫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就算你见了也没人敢说出去的。”双生撑着小脑袋,脑袋一晃一晃的看着她娘伏案批奏折的样子。
“你臭爹还在他的地盘让人不要说出去他收了个婢女呢,结果呢,我是怎么知道的?”帝朝云一边改着折子,一边抽空满足了她儿子的好奇心。
“别跟我提他。”一提到纳兰天阙,双生立马板起了脸,“太让我失望了。”
“呦呵,还让你失望了?”帝朝云玩笑着揶揄道。
“死娘,别告诉我这件事你就打算这么揭过了。”双生看见朝云这么愉快,一点也没有这是个梗的感觉,怀疑的皱眉问道。不对啊,他印象中他死娘的性格既撒泼又撒泼,既独占欲强又独占欲强,既得理不饶人又得理不饶人。怎么这会子居然会变得这么平静?而不是选择直接那把大刀去把人给砍了?
“唉唉唉。”朝云唉声叹气,“论男人的劣根性,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不在意朝朝暮暮,只在意招招募募。”她顿了顿,继续道,“希望你老爹别这样吧。”
“他不是已经这样了么。”双生小声嘟囔着,眼轱辘一转,道,“臭娘,我看你要不然放弃那个死男人吧,我觉着那玉沉檀真不错,真挺爱你的。你要是移情别恋我也不会鄙视你的,要不然你去见那个玉沉檀一面吧?”
“你收了他多少钱?”朝云斜眼飞射过去,“相亲节目么?媒婆么?小广告么?别告诉我你没收钱!”
“我没收钱啊……”弱弱的一声申诉。
“你没收钱你给他打什么小广告啊!”朝云叱道。
“……意思是收了钱就可以打小广告了么?”继续弱弱的一句话。
“得有生意头脑,儿子!”朝云虎摸双生的脑袋,“价位不能太低,不然没身价了。”
“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双生寻思着什么。
然后这个杀千刀的朝云,明显高估了她儿子的理解能力,千万没想到双生一根死脑筋的真的去找玉沉檀讨价还价了!
玉沉檀看着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一脸好奇的小孩子,得了,本来还伤脑筋的想着怎么勾搭这小子出来,没想到,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喂,你就是喜欢我娘喜欢的要死要活的南疆王?”小孩子开口第一句话很不客气,不过一闪一闪的眼睛昭示着其实他没恶意。
玉沉檀失笑,喜欢得要死要活?这个形容词形容得好,他现在,可不是就是喜欢得要死要活吗?
“长得不赖嘛……”仔细瞅着眼前这张脸,点点头,“嗯,和那个臭男人相比,各有千秋。”
“各有千秋?”细细咀嚼这几个字,意味深长。
不过双生小爷明显误会了,认为他强调这几个字,是在质疑自己用成语的能力,得意得就差鼻孔朝天了,“小爷可是我娘的结晶,我娘没体现的智慧全在我身上了,所以,不要质疑我!”
如果朝云在现场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翻个白眼,然后打击她儿子说,就是因为你娘我的智慧满格,没用的太少了,所以才会只遗留了那么点给你,你才会这么笨。
不过双生眼前这一只,明显状况外,没给他一点点反应。
沉默了一会儿,双生突然吐出了一个压抑在心底很久的疑问,“喂,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
他其实早就开始怀疑了。
在这一整片大陆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的娘将他保护得太好,让他不知道到底这是为什么。而且,如果说真的是亲生的,那他娘生他的时间,未免太早了点?
而他的臭娘待他很好,周围的所有人都待他很好,但他心底,却始终存在着疑影。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达过,现在却突然问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他不知怎的,总是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应当与臭娘有匪浅的关系,他知道的关于臭娘的事情一定很多,所以,他就想来问问。
玉沉檀看着他面前的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心里素来不为外人所触动的地方却突然变得一片柔软。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是与朝云太过相似,都是将疑惑藏在心底,外人无法看出。
他知道朝云这么做的目的,给孩子一个真实的身份的重要。轻轻抚上这个还不及腰高的小孩子,笑道,“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当然是你娘亲生的。”
“呼——”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双生拍拍自己的胸口,谢天谢地,“那就好那就好。”鬼知道他刚才是有多么紧张,生怕自己忽然就从一个有家可归的小孩子变成没家可归的野孩子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双生立即把眼前这位当成了好哥们,哥俩好,大摇大摆的在他旁边坐下了,一点忌讳都没有。
玉沉檀端起茶盏,一边喝茶一边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哦,对了,还有正事没说。”双生懊恼的一拍脑袋,然后满眼闪着小星星的问,“喂,你要不要把我亲爹踢了,来当我后爹?”
“噗——”没忍住,玉沉檀嘴里的茶水全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