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后裔

按照雇佣兵岩温勒留下的简易地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囚禁各门派重要人物的所在。

还隔得老远就已经传来一股浓烈的便溺气味,弥漫在不通风的地下甬道里甚至有些刺眼。

段红裳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好臭......”

白星却道:“这味道虽然难闻,但却是个好兆头,至少说明里面的人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沈浪指着地图上的标示:“岩温勒给我们画的目标好像还没到,应该是更底下的最后一个牢房。”

哑毛反问道:“那现在是先这些人救人还是去最底下的牢房里看看再说?”

白星道:“应该先去最里端的牢房,外面这些人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

三人熄灭了手中的灯火,避免引起四周牢房内不必要的骚动,摸着黑,一点一点继续前行。

周围的气味越发浓烈,不时伴有几声痛苦无力的哀嚎从周围的门户中传来。

白星贴在一扇铁门的缝隙上,往里瞧了瞧,黑暗中隐约可见缓缓蠕动的身影,里面关押的人果然都还活着。

境况虽然凄凉,还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也说明他们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快接近甬道尽头那间牢房时,沈浪忽然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却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哑毛不屑道:“少来这套......你对这地下牢房熟悉?!鬼扯什么呢......”

沈浪摇头道:“不是,我总觉得牢房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断渗出来......”

这话真的很难理解,感觉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真的从某处渗漏出来?

哑毛懒得理他,也没有还嘴。

没过多久,已经能清晰看到一扇厚重的密不透风的铁门屹立在坚硬的石壁上,比刚才见到的都要大上厚上几分。

伸手在斑驳陆离的锈迹摸了一把,沈浪有些犯愁,道:“这么厚的铁门不借助工具恐怕是根本不可能打开的!”

白星抬手晃了晃,手里竟已多出一串沉重的钥匙,笑道:“这串东西就挂在门边,这些人好像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进到这里。”

哑毛嗤了一声:“这囚牢深藏地下,鬼才会愿意来这里......”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自己这边的人也给骂进去了,又连忙呸了几声。

沈浪在门前试了试,手里一用劲,“咔”锁孔里传出一声响,跟着,那厚重的铁门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然后在众人浑身都听得酥麻的状况下被缓缓打开了。

四人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全神戒备着,八只眼睛齐齐盯着里面。

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空荡荡......

没有动静,也没有事情发生,甚至感觉不到里面有一点生物存在的气息......

哑毛不由得皱眉骂道:“妈的!八成被那姓岩的雇佣兵给骗了!里面连个鬼影也没有!”

沈浪心情也不好,低声骂了回去:“哑毛,你他妈不是最害怕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吗?张口一个鬼影,闭口一个鬼影......生怕自己遇不到还是怎么的?”

哑毛马上不服回呛道:“瞎子!扑了个空,可也别拿我撒气啊!你自己也看见了,里面有什么?有个鬼影还是鬼屁......”正说着话,突然浑身一抖,连汗毛也顿时惊觉起来!兀自转头看向那空空荡荡的石室,怔怔道:“等等......不对,你们听......”

段红裳被他一句话吓得脸色刷白,仔细侧耳听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听见,愤恨之下重重捶了哑毛一拳,骂道:“你是故意来吓唬姐姐我吗!”

哑毛却一脸认真,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嘘......别说话......真的有动静,你们仔细听......”

众人屏住了呼吸,跟着他的指引再次去听,恍惚中好像确实传来几声非常细微的声响,像是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并且没有什么规律。

当众人还在疑惑时,哑毛突然大步走进了石室,将自己的脸贴在一面石壁上,又听了一会儿,转头道:“声音好像是从里面传来的......”

白星拄着香腮仔细观察着那面石壁,不注意看还确实难以发现其中的端倪,说道:“这石壁上有机关,后面可能藏有密室......”

听了这话哑毛不由得更是得意,笑道:“怎么样?小爷厉害吧?这都能被我发现!嘿嘿......藏得越深就越说明里面有鬼!”

沈浪撇着嘴,不怀好意笑道:“是厉害,夹条尾巴在屁股后面就能堪比军犬......”

段红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哑毛涨红了脸,嘶哑道:“你小子那嘴里真真也是吐不出象牙来......呸~小爷就没指望你能说句好听的话......”

这兄弟两打打闹闹习惯了,互损就是他们表达日常情感缓解紧张情绪的一种做法,所以现场没人会真的去阻止他们这样继续下去。

白星伏在石壁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找到了机关开启的方法,手指连动,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门户,无声无息的滑开在一边。

同时一丝光线也从门户里面透了出来。

段红裳站在最外面,匆匆向密室里瞥了一眼,忍不住一声惊呼捂住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里面那番景象,实在是太惨了......

密室非常狭小,墙壁上点了一盏昏黄的灯火。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连接着各种半透明的输液软管,还有若干条小指粗细的坚固铁链,这些东西全都连接着一个人,一个蓬头垢面,面色煞白的人。

灰白色的长发,凌乱的遮盖在他的面孔上,一只独眼藏在乱发之中若隐若现。

这人他们果然是认识的,他们现在真的见到鬼了——不是真的鬼,是五色教四鬼之一白发鬼!

此人当年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暴戾凶狠历来是他行事的标榜,如今却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斗方地牢里。

更凄惨的是,这人的双手和双腿已经没了,不是被折断的那种,显然是被非常沉重的利刃齐根斩断的,这或许也是那人屠干的好事,白发鬼的手脚或许也成为了那白花花人形怪物口中的食粮。

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口,鲜血已然再也流不出半滴,腐肉里的蛆虫进进出出不断啃噬着他残存的皮肉。

尽管受尽这百般酷刑和折磨,但白发鬼的人竟然还活着,这才是最凄惨最痛苦的事......

每一次蛆虫用口器啃噬他的血肉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这才是最可怕最恶心的折磨......

是什么样深仇大恨,可以把一个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四肢断裂处,肿胀并开始腐烂的皮肉以及脓液混合着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粘痂,封住了伤口,不时发出阵阵催人欲呕的恶臭。

白星看着石壁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的吊瓶,有的早已滴尽,随意丢靠在一边,根本没人会来收拾,有的吊瓶里还有不知名的药液,正是这样源源不断的灌输才让白发鬼暂时还活着。

与其说是活着,真的还不如死了......

白发鬼是沈浪他们初次踏入江湖时遇到的第一个敌人,那时候的他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好像第一次见面沈浪就让他丢了一只眼睛,从那以后,围绕着白发鬼身上就再没有好事发生过......

抛开这些不谈,沈浪和哑毛的表情都已变得很不自然,白发鬼的现状真的太惨了,连死亡这种解脱都渴求不到。对方一定非常恨他,不然怎会用这样惨无人道的手段去对付他。

哑毛扯着嘶哑的喉咙低声问道:“他死了么?”

白星摇摇头:“没有......吊瓶里的药液还在滴落,就说明他还有脉搏......”

白发鬼和沈浪他们原本没有什么感情,但见了这场景,众人心中同样生出了悲悯和同情。

沈浪沉声道:“虽然还没死,但实在比死了更痛苦......白发鬼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这伤势得实在太重、太久......全靠那些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针头一拔,世上就再没这个人了......”

哑毛道:“这样的人,无论身上藏着多少秘密也不可能开口说出来......害他的那些人又何必那么紧张......不如我们干脆点,现在就给他个痛快,早点解脱去吧......”

被削成人棍的白发鬼的生命,其实早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之所以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全因那些药物吊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白发鬼一直陷入重度昏迷,根本没有半点意识......更不可能泄密......

即便沈浪他们现在还有办法让白发鬼开口,但说实话,沈浪他们根本不可能再狠心做下那样的事,如果做得出来,他们也就不是他们自己。

哑毛催促道:“怎么办?”

沈浪答道:“还能怎么办?就按你说得,咱们送他最后一程吧......”

费劲千辛万苦,跑到地下工事最深处,到头来就是为了替白发鬼送终,不管怎么说,遇上了就是遇上了,谈不上什么亏欠,至少他们内心不会因此而一直愧疚下去......

哑毛从来不怕脏也不怕累,拉扯中将铁链一一解开,回头对沈浪道:“瞎子,搭把手,咱们把他的身体放下来,别竖着了......那样死了还在受罪......”

沈浪欣然上前,两人合力,很快便动手将白发鬼从那重重铁链和无数的针头要管中清理出来。

白发鬼身上散着难以形容的浓烈恶臭,沈浪他们丝毫没有在意,在这斗室之中找了一块平坦舒适一些的地面,再用白发鬼自己那件丢落在一边的带着五色补丁的灰色大袍将他残缺的身子仔细裹好,这才轻轻放下,这样做可能会让他觉得稍微暖和一些吧......

段红裳扶着白星的肩膀,一直默默站在墙边,眼里看着沈浪和哑毛两人不停行动,自己眶里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滑落,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伤感的。

四周石壁坚硬无比,不可能挖坑把白发鬼埋了,更何况他到现在还吊着一口气迟迟没有咽下,不知还在等待什么、挣扎什么......

沈浪拍拍手里的灰尘,黯然道:“就这样吧......这间密室就是他的棺椁,整个地下工事以后就是他的坟墓......”

哑毛却道:“等等,我再找个木条之类的东西,给他也写块墓碑竖起来,这样到了下面好歹也算有名有姓......不至于备受欺负......”转头看向地上萎缩矮小的白发鬼,感叹道:“老鬼,你生前也没少害我们,我们这样做可算是够对得起你了......一会儿自己安心上路去吧......”说着点燃一支香烟竖着放在了地上,众人准备离开。

地上的白发鬼突然一阵剧烈抖动,看来十分痛苦,那是死亡来临的前兆......

一只独眼睁得浑圆,干裂的嘴唇里冒出一连串含糊嘶哑的话语,不停呼唤着:“娘...娘......你抱抱我......娘......我好冷......娘......”

白星眼里也有同情的泪花,默默对众人说了一句:“这是回光返照......”

一个将死之人,停留在这世上最后一刻时往往会出现回光返照,那是一个人想对这世界最后说出的话......

白发鬼的回光返照仿佛回到了他小时候,还懵懂天真的时候,他的嘴里一遍又一遍,不断呼唤着自己的母亲,是那么真挚,又是那么可怜的期盼着......

白星眼里的泪水簌簌落下,母性本能,听着这样的呼喊简直就像煎熬一样。

段红裳移动了脚步,轻轻来到白发鬼身旁,摒弃了之前心里对他的一切厌恶和惧怕,竟将地上被包裹得恰似婴儿般的白发鬼轻轻扶了起来,轻轻靠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温柔,轻轻抚慰着、拍着他的身体,用他所熟悉的方言和语调轻声安慰道:“不用怕......不用怕......娘在这里......娘来了......娘抱着你......”

她当然不可能是白发鬼的母亲,但若这样做能够让白发鬼的最后一程走得更安详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众人停下所有的动作,注视着段红裳,注视着她怀中那个既可怜又幸福的“孩童”......

白发鬼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种与他丑陋残缺的肢体完全不符的笑容,童真般的笑。

他的肉体已经支离破碎,但灵魂却在这一刻感到无比解脱,而他的生命也即将消逝......

白发鬼突然眨着一只眼睛,天真的向段红裳问道:“娘,爹去哪了......我好久没有见到爹了......我想他了......我知道娘也想爹了......”

段红裳强忍着泪水不至于崩溃,苦笑道:“傻孩子......爹很快就回来了......安心睡吧...睡吧......”

白发鬼与无相鬼他们不同,他自幼出生在五色教,他的母亲原本是五色教的圣女,却只因爱上了教派之外的人,所以从白发鬼出生开始,他和他的母亲便饱受教众的各种欺辱。

他们生存的境况一度不堪得几乎无法再继续活下去,但他们还是坚持过来了。

直到后来,他认识了沈天行,再后来上位,竟当上了五色教的教主,一改教内很多陈腐的条规,自此白发鬼母子二人才渐渐扬眉吐气,不久之后,白发鬼更得到重用,成为了教中长老,五色教四鬼之一!

可惜那时候,他的母亲早已不在人间......

在回光返照的作用下,弥留的这短短几分钟仿佛让白发鬼又回到了童年,想起了那些所有美好欢乐的过往,突然抬头看着沈浪,更加满心欢喜地叫道:“大哥......你来了......我...我好高兴再见到你......”神情突然又变得慌乱,着急道:“不...不......不能再叫你大哥了......你已是教主,我...我要给你行礼......”挣扎着早已空空如也被断去的四肢,扭动着身躯,尽力想要俯身跪拜,那当然无法做到。

白发鬼有些焦急,急切对段红裳道:“娘,娘!快扶我起来,这是咱们的教主,也是我的好大哥......以后咱们有了教主大哥也就有了希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沈浪顿时明白,恍惚中白发鬼竟把自己当做了沈天行,更不忍见他这个样子挣扎,忙上前扶住了,轻声道:“不用起来了,你好好躺着......这样就好,挺好......”说着也忍不住有些哽咽。

白发鬼却执意挣扎着:“不行,不行......大哥进了无量山,通过了天选,你现在是五色教的教主,我得给你行礼......”

沈浪坚定扶住他的身子,色道:“我让你躺着就是躺着,教主的话你也不听?”

白发鬼这才停下,不禁嘿嘿一笑,满眼尽是感激与期待不断看着沈浪,道:“好大哥,你的话要听,教主的话当然要听......好了,大哥当了教主,以后就好了......再没人敢叫我野种,也再没人敢欺负我娘了......大哥...大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整个身子都跟着不住颤抖,挣扎续道:“大哥,我娘说过,我其实不是野种,这是我和我娘的秘密!我...我只告诉大哥你一人......我...我爹是仙人......那天他还来看过我的......他站在山头的松枝上,迎着阳光,像仙人一样落在我的面前......这事我谁也没说......大哥......你相信我......我爹真的是仙人......你相信我......娘,你快告诉我大哥,我爹其实仙人,这是真的,对么......”

白发鬼的话越来越离谱,眼神也越来越涣散,满脑子却是止不住的越来越兴奋,眼前尽是他的种种记忆,口中白沫横飞,接下来的话更难分辨清楚。

众人静静听着,谁也不忍去打断一个人在弥留之际的最后一番话。

沈浪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能借这个机会问出是谁将他害成这样或许更好一些......

接连呼唤了几声,白发鬼的意识终于有了些反应:“大哥...你叫我......怎...怎么......”

沈浪非常郑重,大声问道:“大哥问你,是谁将你害成现在这样?”

白发鬼一愣,突然从美好的童年记忆中醒来,顿时痛苦流涕,心中道不尽的酸楚和悔恨,嘶喊道:“大哥!大哥,你要替我报仇!报仇啊......娘......你也要替我报仇啊......我好痛......好恨呐......”

沈浪生怕他急火攻心现在就真的走了,用力把持住他的身子,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复又大声问道:“告诉我!是谁?!是谁将你害成这副模样?!”

白发鬼伤心恸哭,再三追问下终于开口道:“是...是我那徒弟!是我那徒弟将外人带进了无量山!是我那徒弟将我手脚砍断囚禁在这里!好毒!他好毒!我好恨!好恨呐......”

肖啸——白发鬼这一生只有过这一个徒弟!

没想到孤山一役之后他竟然还活着!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会对自己的师傅下这样的毒手!

回想起来,哑毛在甬道中撞见了杨慎和另外一个神秘人,那人装有一只铁掌,或许就是肖啸!

没想到肖啸和杨慎竟然走到了一起!

他们又躲在暗处谋划着什么样恶毒的阴谋?!

沈浪抓住白发鬼用力摇晃,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什么人知道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白发鬼在陷入昏迷的边缘挣扎着,艰难张开了眼睛,这回却看得真切,认出眼前站着的是沈浪。抬头看了看,自己正躺在段红裳的怀里,情绪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终究还是将过往的一切恩怨全都放下了,带着最后一丝欣慰的笑容默默看向沈浪,缓缓道:“谢谢你......但我必须告诉你,无相...无相......也已被擒......还有柳...青衣......一定要赶在那孽徒...孽徒......到达天选圣坛之前......救出他们......”

这确实是一个大消息,而且并不是好消息......

难怪大理段家会中途反水没有赶来邀月楼增援,想必段承恩已经收到了来自对方的问候,以柳青衣作为要挟,段家双雄想必是无法挣脱这圈套的。

吴行突然断绝了消息,沈浪来这里之前心里已经隐隐感觉不对......

段红裳急迫问道:“他们被关押在哪里?!怎么才能救出他们?!”

白发鬼此时已经油尽灯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黯然一笑,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们往无量山去......找天选圣坛......阻止那些疯子......阻止他们以活人为祭......”脑袋一歪,身体也放松下来,就此撒手人寰......那秘密究竟还是没有完全说出。

段红裳急切地摇晃着怀中的遗体:“前辈...前辈......”

沈浪默默道:“放下吧......他已经真的走了......”

弥留之际的这短短几分钟足以道尽他悲惨却又满怀期盼的一生......

众人难掩心中伤感,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曾经叱咤风云又怎样?曾经被人畏惧如鬼又怎样?到要走的时候,该还的还,该了的了,天道无亲,一生功过早已计算得清清楚楚,又何曾饶过了谁......

哑毛匆匆找来一些可以简单铺盖的东西遮掩住白发鬼的遗体,众人在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算是对他最后的道别。

合上了密室的石壁,返身锁紧了大门,这是他们能为白发鬼做的最后一点事情,此间便是一生狂傲不羁的他最后的归处。

四人在黑暗的甬道里呆了一会儿,谁都不愿开口说话,气氛是伤感而沉默的。

事情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吗?

下一个离开这人间的又会是谁?

利益得失,功名过往,往事前程,真的那么重要,真的需要早早的就都去知道吗?

哪怕谁要成仙也无所谓,那始终是别人的事,陷阱挖好,往下跳的人也并非都是无欲无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何必呢,何苦呢......

白星打破了沉默:“刚才白发鬼临终前说过的那番话虽然支离破碎,但也还是能整理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谁也没有开口答话,现在讨论这些有些不合时宜。

但沈浪还是接道:“什么线索?”

白星黯然道:“救人的线索......”

哑毛插嘴道:“你说无量山和五色教的天选圣坛?无量山......呵呵......你去过那里吗?知道无量山有多大吗?根本不可能找到......”

段红裳不悦道:“但我娘和你么的同伴还在对方手上,或许正被押解到那里!”

哑毛看向段红裳,反问道:“那你娘更你说过无量山五色教圣坛在哪里吗?”

段红裳有些无语:“那...那没说过......”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就是了呗......又有什么用......难不成直接去问肖啸那个畜生?他连自己的师傅都能下得了手,还会直接告诉你圣坛的具体位置不成?干脆让他直接放人还实际一点......”

段红裳被他几句话呛又湿红了眼眶。

众人再度无语......

白星忽然拉住沈浪的手,笑问道:“我觉得白发鬼其实挺幸福又挺有趣的,不知道我们离开这世上的时候有没有人像这样耐心又有爱地送上我们一程......”

哑毛呛声道:“有趣在哪里?”

白星嫣然一笑,道:“他竟然说自己的父亲是仙人,难道还不够有趣吗?”

哑毛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正要开口,沈浪却一本正经答道:“那都是意识不清的时候说的胡话,当不得真的......”

白星拉住他的衣角,眨着眼睛问道:“你觉得这世上真有仙人吗?”

沈浪摇头道:“四海之内,六合八荒,三界五行......或许有许多东西是我们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不能说不存在......但若问我相不相信......我认为这人间是没有谪凡真仙的......至少我没见过。”

白星却道:“但你身上发生的那些奇异的事情,还有你声称的自己能看到的那些离奇场景,我们谁也没有真的见到,我们却相信了你,难道我们本不该去信么?”

这话问得沈浪无语,的确,有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些虽然都是他自己身上真实发生过的事,但用嘴说出来,确实很难令人相信。白星他们相信那种事情,不是因为他们见过,而是因为他们相信了自己。

白星续道:“白发鬼说自己的父亲是仙人,或许是真的也未可知,谁知道那究竟是胡话还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哑毛问道:“所以呢?”

白星却笑着回避开了,摇头道:“没有所以,也没有然后,就是单纯好奇的一说一问。”

沈浪摇了摇头,认真道:“以白发鬼当时的神志而言,已经完全认不清人了......仙人之类的言论或许只是一些胡话,也或许......是因为年幼的孩子总是向母亲追问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所以善良无奈的母亲就编出这样一个谎言,好让懵懂的孩子不再追问下去......父亲,在每个孩子心里都是英雄......不管现实生活中的他们被压得多么不堪......”然而沈浪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哪怕有时做梦会梦到一双父母模样的人正陪伴着自己玩耍,但梦境中的他们也总是看不清面孔的。

沉默了片刻,想了一想,沈浪又道:“根据白发鬼临终前那些支离破碎的话,确实可以推理出一些东西。首先,肖啸和杨慎肯定掌握了某种他们自认非常有信心达成的仪式,需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方进行,并且以人为祭,或许真的有白日飞升成仙从此长生不老的可能。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白发鬼提到的无量山五色教天选圣坛。”

白星补充道:“确实如此,而肖啸和杨慎侥幸逃出了孤山峡谷,杨慎因为自己父亲恶行的暴露实际上自己也已经身败名裂了,他和肖啸或许本来就认识,同是疯狂的求仙者,二人相遇一拍即合,杨慎利用杨成遗留下的墨家钜子信物让肖啸在江湖中假传消息,以新任墨家钜子为由召开英雄大会,吸引各路江湖人等尽数赶来大理赴会,实则是为了将这些人进行献祭......”

沈浪接道:“而肖啸利用自己五色教四鬼门徒的身份,顺利将杨慎带到了天选圣坛,虽然没有成功飞升,但却意外让杨慎经过一轮天选之后的存活者,成为了五色教新一任的教主!五色教剩下的那些教徒同样被他们当做了接下来要进行的最终仪式的献祭对象......”

白星点头同意,又道:“整个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他两人一明一暗,一个成为了五色教新任教主,一个则假扮墨家新任钜子躲在暗处,利用时间差散布消息,买空卖空,实则还是为了达到自己长生不老的目的!”

段红裳有个疑问:“但我母亲曾亲口说过,要成为五色教教主就必须经历天选仪式,那种仪式非常残酷,历年来几乎无人能活着完成,所以五色教的教主之位其实是常年空缺的。近百年以来,唯有一位天纵奇才真的完成了天选,他便是有百目神君之称的沈天行!如果成为五色教主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以他杨慎资质平平,又是怎么通过的?”

沈浪思考了片刻,回答道:“这恐怕就要归功于杨慎从孤山峡谷带出来的那些五色教不传之秘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秘密湮没在了一捧黄土之中。

杨慎费劲心力从五色教历代教主的圣坟里带出的东西肯定不一般,再加上有四鬼门徒肖啸这个浸淫此道多年的内行帮忙,短时间内让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是必然的结果。

纵使杨慎通过了天选仪式的考验,他不也同样没有真的成仙不是?

虽然坐上了五色教教主的宝座,但在那场考验中身体受伤严重,神经系统也严重受损。

可想而知,五色教的天选祭坛并非善予之地,天选仪式也绝对非同小可。

沈浪不禁在心中又问了自己一遍:这些疯狂的人做出的这些疯狂举动真的会遭天道覆灭吗?以人为祭......外面等待救援的那几百号人真的需要他们去救吗?这档子事情到底该不该管?

无量山!

五色教天选圣坛!

一群疯狂的求仙者正谋划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哑毛已经不耐烦问道:“瞎子!接下来怎么说?”

沈浪却没有回答任何人这个问题,站起身来就往回走。

白星疾行几步拉住他的手......

哑毛和段红裳沉默无语跟在他们后面......

哑毛突然也急走两步,赶在段红裳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却将她纤细温柔的手掌一把握在自己手里。

段红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

哑毛故作一副很洒脱的样子,哼了一声,迸出三个字:“我手冷......”

段红裳忍不住噗嗤一笑,却并没有挣脱他的手掌,反而故意装作不悦的样子,道:“冷就握紧一点,别轻易撒开......”

经过一番历练,两人心中已经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情愫。

现在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暗地里却涨红了脸盲目前行......

哪怕温柔只有短暂的一刻,内心的喜悦和甜蜜却是无比真实的,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路程不长,很快还是走到了目的地。

随着铁门在低沉的响动声中一扇接一扇被开启,门内原本绝望无助的江湖名宿们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白星和段红裳并列站在甬道之中,高声对所有人道:“各位前辈,各位叔伯,各位同好......在下来自武侯世家,诸葛秧之女,诸葛白星......”

段红裳一抱拳,行了一礼,大声道:“在下大理段氏,段承恩之女,段红裳......”

“这两位是沈浪和卢用,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是专程来救各位前辈和叔伯脱离困境的!”

各处牢房内顿时传出阵阵私语,有人已经一瘸一拐从牢房内艰难走了出来。

此番被掳实在也是受了不少折磨,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工事内更加深了对精神的摧残。

有人很快便认出了白星和段红裳,不禁欢呼雀跃起来:“果真是你们两人......真是太好了......得救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别的人未必可信,但有武侯世家的人在就大可放心了......”“感谢老天爷......”

群豪互相搀扶着,纷纷走出了牢房。

白星站在头里,再次抱拳道:“各位前辈,叔伯,咱们现在虽然出了牢房,但还未完全脱离危险,委屈各位暂时听从我号令,咱们一起从这地下工事里突围出去!”

群豪之中又是一阵骚乱,很多人没想到事情竟还没完,还要进一步合力突围才能真正的逃出生天。

白星昂然道:“请各位前辈放心,我等已经有了应对策略,加上各位的能力,定能一举成功!”

人群里有人冒出一句:“一个小姑娘带着几个朋友前来冒险救人!咱们这些老家伙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吗?说干就干!和那些贼人拼了!”

“对!对!拼了......”“老子一定要揪下为首贼人的脑袋......”“老哥哥们!等什么?动手吧!”众人纷纷被唤醒,一时间甬道之中山呼海啸,一片斗志昂扬的景象!

当即便就出发,浩浩荡荡,跟在白星等四人身后,往出前进发!

中途也曾偶遇一两个把守路口望风的小喽啰,却哪里会是这些江湖豪客的对手,分分钟便被放倒!

大家心往一处,现场一呼百应,很快便来到了出口之处!

面前一扇铁皮小门紧紧闭合,却又能如何?根本抵挡不住情绪激昂的群豪,当即便欲破门而出!

白星急忙阻止道:“各位前辈,外面聚集了各位前辈们的徒子徒孙,他们均是被人胁迫利用的,各位无需费力破门,只需站在门内振臂高呼,外面的人必定闻声呼应,咱们来个理应外合,一举让对方彻底覆灭!”

人群中马上有人附和道:“对!武侯世家的人足智多谋,这办法当然极好!”

说罢已经有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站在了前面,此人声若洪钟,对众人道:“让老头子先来吧!”此人行止顾盼生威,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实力也自然不弱,乃是沧州太极门的前任掌门,在门边站定,气沉丹田,大声对外面喊道:“太极门的人都给我听着!老爷子我已然脱离那些贼人的掌控,现命尔等速速汇合,奋起杀敌!彻底剿灭这帮狗贼!”这嗓门果然不错,回声在甬道中久久不曾消散,一字一句,外面的人也该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也站了出来,大声笑道:“老陈,你先歇歇,让我来喊两句!”说罢接替位置,扯开嗓门也喊了一阵。

怪了......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发生......

这些江湖豪客犹如姜桂之性,老而弥坚,其余几人早已按耐不住,推开前面的人自行凑上来喊了一阵。

可外面依旧毫无动静,偌大的邀月楼中竟是一片死寂,之前那些各个门派的人都去了哪里?

沧州太极门的前任掌门已经等不及了,转而对白星道:“诸葛家的娃娃,不能再等了,外面的情况非常不对劲儿......”

旁边一人也道:“事急从权,不能再按照原有计划进行下去了,现下突破出去才是关键......”

一旁数人纷纷也说道:“对对......先闯出去再说!”“还需费什么话,合力杀出去!难懂还害怕杀不干净那些狗贼么?”“对对!我也赞同!”“直接杀出去吧......”一时间众说纷纭,大致的意见都是直接硬闯。

白星还是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别看出口近在眼前,其实面临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境地,对方只需架上杆枪械在外面,这里的人冲出多少便要死掉多少在外面......

这些江湖豪客早已憋得不耐烦了,纷纷催促道:“娃娃,别犹豫了,就这么着吧!”

还有人说:“诸葛家的人哪里都好,就是遇事总有些优柔寡断......”

“小女娃娃没真的遇过大阵仗,也怪不得她......”

“我......”白星正要开口,身旁的沈浪已将她拦下,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群众是不做决策的,这种时候提反对意见是不明智的......”

白星始终觉得不妥:“可是......”

沈浪阻道:“没有可是,这本就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

白星长长叹了口气,她虽然睿智机敏,但这种时候却已经很难再控制众人的动向,何况这些人算起来无一不是她的叔伯前辈,再说什么又哪里还有人听?

“好吧......就这样吧......”

不等此话出口,门口众人早已纷纷行动了起来!

沈浪高声喊道:“各位英雄!出口狭小,谨防那帮贼子借机伤人!”

人群中有人不忘赞道:“这小伙说的有道理!大家都打起精神了!小心些......”

此时此刻,先前还被囚困在地牢深处憋屈已久的情绪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之前还无精打采的各个江湖豪客,此刻纷纷变得异常兴奋,人人浑身是胆,不断向那扇单薄的铁门发起了冲击!

只三两下,铁门顿时豁然洞开!

群豪从门洞中纷纷冲杀了出去......

正如白星所料,外面果然设有埋伏,顿时枪声响起,但很快又被湮没在群豪如雷的呐喊声中......

现场一片刀光剑影......

第七十二章:天门开第四十六章:捆龙阵(中)第三十章:生与死之歌第四十四章:家传的业务第五十三章:行走在边缘第五十六章:红裳第六十二章:人屠第四十四章:家传的业务第六十九章:万毒之王第十二章:好大的头第二十九章:仙宫传说第六十九章:万毒之王第三十章:生与死之歌第三章:哑毛与瞎子第三章:哑毛与瞎子第四十二章:妖精潭第五十六章:红裳第六十六章:嘿......江湖第七章:夺命梦境第二十一章:旋涡第八章:危机四伏第五十八章:入场券第二十三章:公子呀第七十三章:龙到处有水第四十七章:捆龙阵(下)第三十二章:即是终结也是开端第四十九章:笼中鸟第十八章:七星拱天门第五十章:未了的账第六十一章:邀月楼捉妖第三十五章:湮灭第三十四章:魂魄散 龙飞升第五十七章:灰袍教主第十六章:探营第六十五章:后裔第五十六章:红裳第三十八章:阴阳书第七十章:有仇报仇第十七章:送你一个奇门阵第十六章:探营第二章:金龙第六十七章:是喜也是忧第四十四章:家传的业务第六章:闷糟的旅程第九章:狗爷和鸡爷第七十五章:虚以控实第三十七章:千年之触第七十一章:不是意外第四十九章:笼中鸟第三十四章:魂魄散 龙飞升第十六章:探营第五十六章:红裳第三十一章:双雄第四十七章:捆龙阵(下)第六十三章:狭路相逢第五十五章:青衣第五十六章:红裳第三十二章:即是终结也是开端第三十四章:魂魄散 龙飞升第七章:夺命梦境第三章:哑毛与瞎子第十四章:包子与小白第十三章:气数第六十七章:是喜也是忧第五十五章:青衣第七十二章:天门开第十九章:月见溪第四十二章:妖精潭第六十四章:背叛第九章:狗爷和鸡爷第六十七章:是喜也是忧第九章:狗爷和鸡爷第四十九章:笼中鸟第三十三章:龙战于野第四章:龙过水第七十三章:龙到处有水第十五章:共识第七章:夺命梦境第六十五章:后裔第四十一章:重生第五十二章:深宅第五十三章:行走在边缘第五十七章:灰袍教主第五章:预见死亡第七十三章:龙到处有水第二十章:山瓮第三十二章:即是终结也是开端第十九章:月见溪第四十八章:天然阵法第五十章:未了的账第五十九章:一钱酒肆第八章:危机四伏第二十八章:百目神君第八章:危机四伏第七章:夺命梦境第七十六章:最为天下贵第五十二章:深宅第一卷:人之初 第一章:哑毛第二十四章:求放过第五十章:未了的账
第七十二章:天门开第四十六章:捆龙阵(中)第三十章:生与死之歌第四十四章:家传的业务第五十三章:行走在边缘第五十六章:红裳第六十二章:人屠第四十四章:家传的业务第六十九章:万毒之王第十二章:好大的头第二十九章:仙宫传说第六十九章:万毒之王第三十章:生与死之歌第三章:哑毛与瞎子第三章:哑毛与瞎子第四十二章:妖精潭第五十六章:红裳第六十六章:嘿......江湖第七章:夺命梦境第二十一章:旋涡第八章:危机四伏第五十八章:入场券第二十三章:公子呀第七十三章:龙到处有水第四十七章:捆龙阵(下)第三十二章:即是终结也是开端第四十九章:笼中鸟第十八章:七星拱天门第五十章:未了的账第六十一章:邀月楼捉妖第三十五章:湮灭第三十四章:魂魄散 龙飞升第五十七章:灰袍教主第十六章:探营第六十五章:后裔第五十六章:红裳第三十八章:阴阳书第七十章:有仇报仇第十七章:送你一个奇门阵第十六章:探营第二章:金龙第六十七章:是喜也是忧第四十四章:家传的业务第六章:闷糟的旅程第九章:狗爷和鸡爷第七十五章:虚以控实第三十七章:千年之触第七十一章:不是意外第四十九章:笼中鸟第三十四章:魂魄散 龙飞升第十六章:探营第五十六章:红裳第三十一章:双雄第四十七章:捆龙阵(下)第六十三章:狭路相逢第五十五章:青衣第五十六章:红裳第三十二章:即是终结也是开端第三十四章:魂魄散 龙飞升第七章:夺命梦境第三章:哑毛与瞎子第十四章:包子与小白第十三章:气数第六十七章:是喜也是忧第五十五章:青衣第七十二章:天门开第十九章:月见溪第四十二章:妖精潭第六十四章:背叛第九章:狗爷和鸡爷第六十七章:是喜也是忧第九章:狗爷和鸡爷第四十九章:笼中鸟第三十三章:龙战于野第四章:龙过水第七十三章:龙到处有水第十五章:共识第七章:夺命梦境第六十五章:后裔第四十一章:重生第五十二章:深宅第五十三章:行走在边缘第五十七章:灰袍教主第五章:预见死亡第七十三章:龙到处有水第二十章:山瓮第三十二章:即是终结也是开端第十九章:月见溪第四十八章:天然阵法第五十章:未了的账第五十九章:一钱酒肆第八章:危机四伏第二十八章:百目神君第八章:危机四伏第七章:夺命梦境第七十六章:最为天下贵第五十二章:深宅第一卷:人之初 第一章:哑毛第二十四章:求放过第五十章:未了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