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来后的第四天,文会如约举行,一般情况下文会都是由翰林院的讲师们发起,因为天底下的读书人想要入朝为官,就得走翰林院这条路,这是绕不开的。
尽管如今翰林院已经势微,但从里面出来的庶吉士们却很受朝堂和陛下的关注,毕竟项明帝打压的是翰林院以及翰林院的领导阶级,对于底层的学子们还是很看重的,尤其是出众的,当然苏蓝这种就另算了。
但今次与往日不同,今朝有云国的使团前来,所以项明帝特意将此次文会的各种事宜全权交给了太子永成,也是为了考验这么多年来他的学习成果。
文会的地点被定在了内城的醉月居,包场的那种,而且还是一连包场好几天,毕竟每次文会都是要一连举行好多天的,有醉月居的美味佳肴助兴,这简直就是读书人们梦寐以求的天堂。
这一天一大早,苏蓝就被他在翰林院的狐朋狗友给拉了起来,说是去文会上出出风头,说是出风头,但他们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无非就是想去凑个热闹而已。
他们虽然不学无术,但毕竟都是翰林院记名在册的学子,所以根本没有遭遇到阻拦,就被放进了醉月居。
醉月居的样子犹如宝塔,越往高处面积越小,反而是第一层尤为宽阔,足以容纳数百人,此刻的第一层里已经到来了许多人,苏蓝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他们翰林院的学霸宋应元,只不过他没过去打招呼,本来人家和自己就不是一个圈的,自己这要是硬往里融,倒显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们几人随即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聊着天喝着酒,反正他们也只是来看热闹的,坐的太前了也不好。
没过多久,一群服装和大项王朝服饰有着极大差异的人走了进来,能有十多个,苏蓝只是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些人恐怕就是云国的使团。
等这些人走进来后,太子永成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笑着对他们相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将所有人领到了最靠前的位置,和对方的领头人相谈甚欢,就像是阔别已久的老熟人相见,无话不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临近中午时分,就在苏蓝一群人都快要无聊到睡着的时候,文会终于是进入了主题。
太子永成端起一杯酒,看向下方众人笑呵呵的说道:“承蒙父皇厚爱,将本次文会的所有事宜全权交于本太子,我也不好令他老人家失望,也不好让天下的读书人失望,思前想后实在不知道将此次文会的地点定在哪里,最后还是一人推荐,这才选择了醉月居。”
大伙一听,心思转的快的人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太子这是打算推出一个人准备摆擂台了啊,是准备给云国的使团们一个下马威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太子说到:“此人正是翰林院大学士唐悲秋的学生宋应元!”
此言一出,翰林院学士们坐的那一片区域里,一人从容的站了起来,正是宋应元,随即他的周围发出阵阵喝彩声,基本都是翰林院的学子们在捧场。
“在下宋应元,乃翰林院庶吉士,师从当今文坛大家唐悲秋,让各位见笑了。”
他向着四周一拱手,笑容可掬,最后才是看向太子。
“承蒙太子推崇,在下实在有愧,在下只不过是为太子提了一点可有可无的小建议,还是太子殿下聪明材慧!”
漂亮,苏蓝暗暗心说,宋应元看似简单的两句话,但却透露出了很多信息,就比如他的第一句话里的当今文坛大家这几个字。
世人皆知当今文坛大家有三位,分别是翰林院大学士唐悲秋,云国国师慕容靖,还有一位浪迹天涯不知踪迹的卢山居士,但宋应元说的却只是当今文坛大家,而没说之一二字,这就已经说明在他心里,慕容靖和卢山居士的学问不及他的老师唐悲秋。
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使团所在的区域里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骚乱,是几个年轻人,苏蓝心里大概有了些许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慕容靖的学生。
至于第二句,说白了就是为了讨好、巴结好太子,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项明帝有了退位让贤或者由于某种原因突然驾崩,那么大项王朝的下一任皇帝必定会是太子永成,所以宋应元这样做其实是在为自己以后的仕途铺路,而且就目前来看,他做的确实不错。
“切,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他们这边,一人撇了撇嘴丝毫不在意,苏蓝回头撇了他一眼,是户部尚书的小儿子黄林,没啥本事心气还挺高,是个比自己还要纨绔更多的人物,妥妥的一个败家子。
苏蓝冷哼:“哼,你要是和他为敌,他有很多办法让你死无全尸,而且还不被人查到蛛丝马迹。”
“我......”
黄林想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却被苏蓝给挡了回去。
“别不服气,人家有那个资本,他可是被大学生誉为有首辅之资的人,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被皇帝赞赏过的年轻人。”
即使苏蓝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也和原主的记忆融入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习惯喊项明帝为陛下,只是喊做皇帝。
黄林没再说什么反驳,因为他知道苏蓝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论败家当纨绔,他可能是宗师级的人物,但真要论学业、治国之类,可能人家在天,而他自己则是在地。
太子永成对着宋应元点头微笑,显然是很受这个马屁,随后他才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众人说道:“那么我也就不耽搁时间了,文会即刻开始!”
说完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迎来四周无数的喝彩,苏蓝一撇嘴,这些喝彩的人真像是前世那些附和他的人,特别狗腿子。
永成刚坐下,云国使团里就有一人站了起来,望向了宋应元,拱手作揖。
“在下孟纪,师从当今文坛大家,云国国师慕容靖,特地向唐大学士的弟子请教。”
这一番话说的极有水平,不仅隐隐将自己的老师慕容靖排在唐悲秋的前头,还暗示你的老师唐悲秋只是一个大学士,而我的老师却是云国国师,在地位上是天差地别。
“啧啧,来者不善啊,就是不知道宋应元怎样应对?想必应该能从容应对,不然都对不起师从这俩字。”
苏蓝心里这样想着,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吃着,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至于黄林几个,根本就没有听出孟纪话里的意味,他们只是看不惯宋应元而已,就只是单纯的想看他出丑。
众人也在孟纪说完后看向了宋应元,看他准备如何应对,却见宋应元喝了一口茶,从容不迫的站起了身:“我正好可以指教你几句。”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属实是被宋应元这句话给镇住了,就连苏蓝都一样,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