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姬惨然一笑:“云娘娘能将妾身当做姐妹,实在是妾身之福。”
云凌见她还欲起身客气,连忙摇头,又吩咐着佩儿拿出了从灵儿处得来的暖血露,交给了成姬的贴身侍婢:“姐姐切莫动弹了,好好将养着吧。”
成姬一愣,转而似笑非哭:“娘娘位分尊贵,妾身哪里担得娘娘叫一声姐姐啊。”她的一头青丝此刻早已杂乱,显得愈发狼狈:“高良娣与王良媛,可从未娘娘这般对待妾身。”
云凌自入了东宫,一直与高洛卿和灵儿关系甚好,远远要比面前的成姬亲密得多。此刻听得成姬议论她们,自然也不愿接话,只叹了口气,淡淡道:“姐姐比云凌早入宫,又是静熙郡主的生母,资历深厚,自然担得起我这一声姐姐。”
成姬的眼中满是感动,几乎有晶莹的泪珠欲夺眶而下。她用袖子一抹,无奈道:“没想到,云娘娘是这样好说话的人儿。只可惜,在这宫中,人人皆只看着位分尊卑,哪里会记得别的呢?位分,位分,呵…”成姬摇了摇头,似是挣扎不已:“妾身是静熙的生母又如何?因为位分低微,即便静熙是东宫中唯一的孩子,却一样不得尊重。太子殿下不宠爱她,连东宫之中的下人都时时欺负,更不用提太子妃…”
云凌见她的情绪激动,几欲口不择言,连忙屏退了周围的宫婢,房间中只剩下她们两人。
云凌连忙劝道:“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呢?静熙郡主天真可爱,太子殿下其实常常与妾身提起呢。”
其实杨勇从未在云涟殿中提起过别的女人,更不会提起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然而此刻为了安慰成姬,云凌也不得不编了些谎言。
成姬当了真,黯淡的眼中又重新透出了一丝光亮:“娘娘说的话,可当真吗?殿下真的常常提起静熙?我还以为…”
云凌见奏了效,连忙趁热打铁道:“那自然是当真的。殿下不仅常常提起静熙郡主,也常常提起姐姐。姐姐生育静熙辛苦,太子殿下不会不记得的。”
口中相劝着失落的成姬,云凌的心中却比成姬心酸百倍。此刻见她这般
模样,云凌不禁想到自己的来日。沉迷于情的女子当真是无法自拔,便如眼前的成姬,早已被那恩宠蒙住了眼,轻轻易易便会相信了别人的谎言,还以为那薄情郎仍记挂着自己。
“算不得辛苦,”成姬拭去了眼角的余泪,淡然道:“妾身已要人老珠黄,自然也是不再妄想能再得宠眷。可是妾身不得不为静熙打算着,妾身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因为妾身而连累了静熙,连个好人家都嫁不得…”
“为人父母,自然是要为儿女打算的。不过郡主如今还小,选夫婿还有些日子呢。来日方长,姐姐不必过早担忧。”云凌拍了拍成姬的手背道。
“来日方长?妾身只怕,自己与静熙都活不到那一日了。”成姬冷哼道。
云凌听她口中说出这种话,不禁心中有些忌讳,连连道:“姐姐病中多思,糊涂了,怎么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
“云娘娘,你难道还看不出,元佩琳那毒妇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么?今日殿下还去了她那里用午膳,她大有复宠之势啊。你说,她会给我和静熙一条活路么?”成姬的声音冰冷刺骨,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云娘娘,你认为,太子妃复宠之后,会给你一条活路么?”
云凌听得这话中满是筹谋算计,又扯上了自己,不禁心中有些厌烦,也不愿再在此处多待,只淡然道:“姐姐切莫想那些伤神之事了,该是好好调养身子才对。昨日那一跪,只怕会伤了筋骨,若此时不好好休养,落下了病,可就难办了。若是妹妹有空,会常来探望姐姐的。”
才刚起身,只听得身后成姬竟下了床。她的腿才受了伤,连半分力气都没有,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云娘娘…”
云凌一回头,见她这般样子,大是不忍,连忙将她搀起:“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云妹妹!”成姬紧紧拉住云凌的手,不顾她是否吃痛,只口中喃喃道:“云妹妹,好妹妹。姐姐有件事,一定要求你相助。”
云凌早已听出她适才口中对太子妃的怨怼之心,此刻成姬声称有事相求,自然是与元佩
琳脱不了干系。云凌心中自然是不傻,只是她只愿明哲保身,何况素来与成姬也不过是面儿上的交情,自然不想去趟这趟浑水。于是只道:“有什么话,姐姐先起身再说吧。”
“不,不!”成姬几欲失控,额边的几绺青丝早已和了泪水,湿湿地贴在脸上:“云妹妹,你定然要帮姐姐这一把!姐姐就算来日去了阴曹地府,也会记得你今日的相助,九泉之下定会保佑于你!”
云凌听她又说出了这等死活之语,背上不禁沁出了一层冷汗。然而成姬却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腕,丝毫都挣脱不得,云凌大怒,只得皱着眉头向外喊道:“来人,来人!”
几个宫婢连忙进来扶起了成姬,佩儿见她拉着云凌的手,连忙上前掰开。然而成姬乃乐伎出身,多年来习得一手好琵琶,所以指上的力道极大,佩儿一个小孩子,哪里能掰得开呢?
“云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
静熙郡主不知何时进了房间,见到成姬这般模样与云凌拉扯着,吓得“哇”一声便哭了出来。而成姬直到听得了女儿的哭声,才骤然放手,连忙连滚带爬的过去抱着自己的女儿。
佩儿一看,云凌原本白皙的皓腕此刻已被成姬捏得通红发紫,不禁跺了跺脚,搀着云凌假意道:“娘娘,你近日胃口不佳,人都瘦了一圈,太医嘱咐要按时服药。此刻到了服药的时辰,咱们该回云涟殿了。”
云凌早已恼怒,便皱了皱眉,敛了敛适才被成姬弄乱的衣衫,冷冷道:“成姬,我改日再来看你吧。”
“昭训娘娘!”成姬竟在云凌的身后重重磕了一个头,语气中满是坚毅:“成姬不求其他,但求娘娘怜惜静熙郡主。妾身只有这一个女儿,实在是不忍她受人欺凌…”
“你到底想做什么?”云凌满是不耐烦,回身道。
成姬嘴角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求娘娘能允许将静熙郡主暂时寄养在云涟殿。”又转而对静熙郡主道:“从此以后,你就唤云昭训为母亲。”
【作者题外话】:大家十一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