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慌乱地转身,挥起的胳膊把身边台子上的花瓶打在地上,一声的“砰”的声音之后,花瓶在地面撞击被撞的粉碎,披头立刻就傻眼了。
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瓶碎片,披头紧张地蹲下身,从地上拣起一个碎片,然后抬头无助地看着眼前刚才惊吓他的人。这是个纤细、小巧、瘦弱,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很可爱,尤其是那由于过渡瘦弱而显得更大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更让人过目不忘。那女孩站在他面前,表情天真地看着他,当披头把地上的一块花瓶碎片拣起来,满脸委屈地向小女孩扬了扬,意思是她的过错,不是自己的过错时。小女孩依然用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他,充满儿童的天真稚嫩,丝毫没有对他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我把花瓶打破了,可我觉得是你的错。”披头对小女孩用委屈的语气说。
小女孩笑了起来,她上前用她的小鞋向地上的花瓶碎片踩了踩,悄悄对披头说:“你别说是你打的!我会对付他们。”
披头没想到小女孩会这样说,他用感激的目光向小女孩点点头,对他的友好表示感谢。
在他们彼此交换信任的时候。大厅的门开了,一对夫妇模样的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男子是个中年人,神态温和,目光充满仁慈,但却显得拘谨;而女子很年轻,身材很美,气质优雅。他们进门后立刻发现地上的花瓶碎片,女子跑了过来,继而惊呼起来。
“天!怎么了?花瓶怎么碎了?”她拿起一块碎片,满脸愤怒,那神情分明是要找人发泄。
“谁?谁打碎的?”她声嘶力竭地问,同时用怨毒的眼光看着披头,似乎已经认定是他干的一样。
“我——”小女孩站在披头的面前,她仰着头,用一种毫不畏惧的眼神看着气势汹汹的女子说,“是我打碎的,还这位叔叔无关。”
女子用狐疑地眼光看着女孩和披头,想要搞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小女孩要撒谎袒护披头。
“小宝,你不要撒谎,花瓶在这么高的地方,你怎么能打碎?”
“我用棍子打的。”
“棍子!棍子呢?”女子追问道。
“我把它扔到院子里了。”
“你撒谎——,小宝,你不要再撒谎了,你天天撒谎,从来都不说真话。”
“我没有,就是我打的。”小女孩尽管人那么矮小,但嗓门和气势却一点都不占下风。
“你看!你看!”女子委屈地走到男子身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看小宝都变成什么样了,哪有小孩子的样,她现在撒谎连眼都不眨了。”
男子用爱怜的目光看看小女孩,同时又用惧怕的眼神看看身边的女子。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别再挣了。”披头开口道,他先摸摸小女孩的头,然后轻轻把她抱起,放在自己眼前,用感激的眼神对小女孩眨了眨眼表示自己领情了。他把小女孩放下,然后眯起眼用漠视的眼光对女子说:“花瓶的确是我砸的,和这个小女孩无关。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我赔给你!”
“你——?你赔的起吗?这是清朝的花瓶,几万块钱呢。”
“那不多嘛!我以为几百万呢。”
“嘿!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很有钱了。”
“我没你那么有钱,我全部的家当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块。但我觉得我还是能赔得起你的。”
“你拿什么赔?”
“拿我的命可以吗?”
“你的命?你的命有我的花瓶值钱吗?”
“这么说没人要我的命了,我以为今天到这来能救谁的命。难道我错了?”
正在这时吴伟华和一个中年妇女从楼上下来,他看到大厅里的情形和披头与女子的争吵很是诧异,吴伟华跑了过来。
“怎么了?罗太太,这里发生什么。”
“这个人是你带来的吗?”罗太太用怨恨的语气问。
“是!他就是我说和那个和小宝干细胞匹配的人。”
“什么?”罗太太和身边的中年男子都大吃一惊,“他——他——,他就是你前段时间说的那个人?”
“是啊!”
罗太太立刻惊呼了一声,她的脸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刚才的刻薄冷酷立刻消失干净。她急忙上前,用热情,几乎是谦卑的语气对披头说:“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你来了。我们等了你很久了,真是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不说了,我真昏头了,你把刚才的话全忘了吧。”
披头冷冷地看着对面女子那让他厌恶的脸孔,在他眼里,这种转变的原因他看得一清二楚,对披头这个在社会闯荡多年的人来说,那漂亮女人先前所表现的刻薄和现在的谦卑都让他痛恨不已。他脸上露出过去惯有的痞子样,对眼前的人说:“我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到这就是为了赚钱的。我们把所有的客套全部扔掉,就直截了当,我给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给我钱。当然这花瓶的钱你们可以扣掉。现在你们给我开个价,看看我们能不能谈的拢。”
“不!不!别在这好吗?”女子急急忙忙说,这件事我们到客厅好好商量,我们会给你一个非常好的价钱。”
“对!我们到客厅去吧!”中年男子也上前热情地招呼披头,他在这当口还不忘回头对中年女人喊:“李妈,快准备咖啡。”
“不用那么客气!”披头冷冷地说,“我到这里来不是喝咖啡的。我希望越快把价钱谈好越好,我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大房子里一刻也不想待。”
男女夫妇面面相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收拾目前的局面。
“王志远,给我一个面子。别孩子气好吗?”吴伟华走了过来,他拍拍披头的肩膀,用真诚的语气说:“刚才的事我看到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这事怪我,我没有事先通知罗太太和张先生,所以才有刚才的误会。我向你道歉!算了吧,别生气了。笑一笑好吗?”
披头用手指点了点吴伟华,说:“我是个粗人!没你们那么多客套,这事与你无关。只不过呢我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傻到连钱都不挣的地步。东西我给,钱我也一分不少地拿。要去客厅喝咖啡嘛没有什么不可。我正好渴的厉害!”
“那这么请!请!”罗太太急忙给披头让道,态度十分谦卑。
披头没有理面前的女人,他又蹲下,把站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两肩抓住,两眼充满柔情地对小女孩说:“谢谢你!小丫头,你心真好!我会救你的。”
披头被众人簇拥着请进客厅。他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一副痞子样,眼睛看着天花板,鼻孔朝天,甚至不用正眼看对面滔滔不绝给他介绍情况的夫妇俩人,他几乎是充耳不闻。只在最后,他问了一句:“想好了给我多少钱?”
“我们给你五万可以吗?”张先生小声对他说,似乎对自己的开价不太自信。
“哈!五万,连赔你的花瓶都不够。”
“不!王先生,花瓶的事不要再提了,不用你赔了。”
“不行!”披头坐正了身体,用手指点着张先生,“我打碎了你的东西,自然就会赔。你把花瓶算进去,你给我多少钱。”
“这个——”张先生用眼睛看着自己的太太,征询她的意见。
“这个——,不——太好意思了。”罗太太结结巴巴地说,“那就给你八万,好吗?”
“八万——,少了点,这样,我也不多要你的,给我十万。”披头斩钉截铁地说。
罗太太与张先生相互望了望,征询了一下对方的意见。随即罗太太说:“好吧!那就十万。”
“我要预付一半!”披头冷冷地说。
“预付?”罗太太张大了嘴巴。
“对!”
“这不好吧!”
“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披头把眉头一挑,讥笑着说。
“那我们给了你钱,你跑了怎么办?”
“你们只能冒这个险了。”
张夫妇二人又对视了一下,交换了意见。
“那我们应该签个合同吧。”张先生说。
“这个我没意见。只要合理,我就能接受。”
“好吧!我们立刻草拟一份协议,然后拿来让你过目。”
“行啊!”
俩夫妇站了起来,罗太太说:“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们上楼草拟协议后立刻下来,好吗?”
“好啊!我在这等你们了。”
张罗夫妇二人走后不久,吴伟华也被李妈叫到楼上去了,可能是俩夫妇需要问吴伟华一些技术问题。
客厅里只剩下披头一人,他无聊地喝着咖啡,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突然,客厅的门被推开,一个小脑带伸了进来,披头看到了那双刚才曾见过的可爱的大眼睛,那对他充满好奇和亲切的眼神,似乎没有一点拘束的样子。
“你和他们谈好了吗?”
“谈好了!”披头微笑着说,“你有救了。”
小女孩走到披头身边,看着他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十万!只不过要把三万花瓶钱扣掉。”
“你真傻!”小女孩认真地说。
“为什么?”
“你可以多要的。”
“你怎么知道?”
“我前几天听他们说过,说他们可以给你二十万。他们有的是钱。”
“他们?他们不是你的父母吗?你为什么不叫爸爸妈妈?”
“我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罗太太不是你妈妈?”
“不是,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
“哦!这样,怪不得她那样对你说话。”披头若有所思地说,然后他笑着问:“你是不是很淘气?”
“不是!”
“那为什么罗太太说你经常撒谎。”
“那是她恨我。”
“我倒没觉得,我看她救你倒是真心的。”
“那是你眼睛瞎了,我爸爸也是,大家都是,都眼睛瞎了。”
“你人虽小,脑子倒是挺复杂。”
“什么叫复杂?”
“复杂就是说你心眼多。”
“如果你与我一样和那个坏女人在一起你也会心眼多。”
“那么你看我是不是坏人。”
“你是好人!”
“为什么我是好人,我感觉自己挺坏。”
“我能看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怎么看?”
“从他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你不觉得我的眼睛很可怕吗?”披头故意怒目而视。
“不,你眼睛一点也不可怕,你眼睛很善良。”小女孩用手摸了摸披头的眼睛说。
“我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坏人。”
“我不信,你是好人,如果你是坏人那也是好心的坏人。”
披头哈哈大笑起来,他抱住小丫头,在她的脸蛋左右亲了两遍,说:“你要是我女儿我会乐疯的。”
“那让我做你女儿吧。”
“不行啊!小妹妹,你有爸爸了。”
“我爸爸她没骨气,什么事都听那个女人的。”
“小孩子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披头严厉地说。“快打自己嘴巴。”
“为什么?”小女孩天真地问。
“你要为你刚才说的话惩罚自己。”
“我不打!我才没那么笨。有本事你来打我。”
披头轻轻地用手掌拍了小女孩嘴巴两下,“好了,我惩罚你了。”
披头与小女孩正说着话,听到楼上门开的声音,小女孩急忙跑到门边,拉开门,回头对披头说:“叔叔,我走了,他们来了,我们以后再见。”说完她立刻就消失了。
张先生夫妇与吴伟华三人重又走进客厅,张先生拿出刚起草好的协议,交给披头看。披头简单看了一眼,因为他也学了半年法律,看了不少法律方面的书,所以协议上面的条款基本也能让他明白。他指出了协议中的一些条款中的问题,经修改后就把协议签了。
“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披头问。
“你要现金还是直接存到你银行账户?”
“我要现金。”
“那好!我现在去银行取钱,你需要在这里等一下。”
“好啊!”
“还有件是想问问。”张先生说。
“什么事?”
“你有具体联系方式吗?你住哪?”
“我没固定地点住,要联系我就和陈血头联系。”
“这样——”张先生沉默了片刻,他说:“这样你看行不行,我们给你在附近酒店租个房间,你在哪里住,这样我们也好找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我申明,我不付房租的。”披头大声说。
“这是自然,费用是我们包的。”
“那好!就听你们安排了。”
当晚,披头就睡在距离张夫妇二人居住的小区只有一百米的一个酒店里了。在披头当晚他与吴伟华分手的时候,披头问了吴伟华一句:“你觉得罗太太这个女人怎么样?”。
“这我难说!总之我看是个嘴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吴伟华说。
披头听后目光凝视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怎么了?好像闷闷不乐。”吴伟华问。
“我有一种预感,现在说不清。”披头说。
“什么预感?关于什么?”
“难讲!我还理不出头绪。”披头随即转换了话题,他问:“我想问你,白血病是怎么得的?”
“白血病的发病原因有多种,有先天,也有后天。”
“如果是后天会是哪种原因呢?”
“环境!应该说基本都是环境造成的。”
“怎么讲?”
“我们生活的环境中有很多原因导致白血病,放射性物质、化学物品、有害气体等都有可能导致白血病。”
“哦!这样。”披头长长出了口气,表示他懂了。他用唏嘘的语气对吴伟华说:“老天真是不公平,像你这种稀缺动物、社会精英却得上这种病,而我,这个社会垃圾却身体好好的,真是太不公平!”
吴伟华苦笑了一下,说:“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多得很呢!我的遭遇不算什么,很多人比我还悲惨呢。”
“是啊!你这句是实话。”披头拍了拍吴伟华肩膀感叹道。
在以后的几天里,张夫妇二人每天都来看他,对他嘘寒问暖,似乎热情的不得了。但在披头的眼里,那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有时候披头感觉他们像是在监视他,像是怕他逃掉了似的。
这期间他们偶尔也会带小宝来。小宝每次见了披头就异常高兴,像见了亲人一样。俩夫妇告诉披头,骨髓移植的准备正在进行中,估计很快就会开始了。
白天无事,披头都去图书馆看书,在看书之余他就去地下走道看望师傅。
“师傅,你是大师,”披头对丁老头说,“你全说准了,我的确遇到了你说的人。她真如你说的那样只有六岁,而且她患了白血病,我和他的配型一致,我要给她移植用的骨髓。”
丁老头听他说完没一点惊奇,他似乎知道就是这个结果。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有钱了,想做什么?”丁老头问他。
“我还没想好。”
“这样吧,我给你个建议。你去盘个店,做小生意得了。”
“我从没做生意的经验。”披头困惑地说。
“那不难,如果你信我这老头子的话,我帮你。”
“你以前做过生意?”
老头笑了起来,“你别把我老头子看扁了,我自打八岁就跑场子了。那时是跟着我做生意的叔叔跑,我叔叔当年是做大买卖的,生意做的很红火。可没过多久就解放了,他生意也就倒了,没几年就死了,我家也就败了,我没辙就跟一个跑江湖的闯世界。那人真是神人,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的样子,瘦高个,满头白发,胳膊鼓起来硬硬的,走起路来飞一样。他最厉害的就是算卦,那真是料事如神。每天出门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他都能算来。我本事比他差远了。和他跑的那些年除了学算卦、占卜之外,我还学了经商之道。只可惜没机会展示身手,这一身本事也就荒废了。”
“这样,你怎么不早说!”披头兴奋地说。
“早说有什么用?你我穷的叮当响,还那敢想那事。”
“师傅,你既然有这本事,那我们就干定了。我在外打点,你在里面指挥。说不定我们真能发大财。我们明天就干。”
“别急!”丁老头把披头的肩膀按了按,示意他平静下来。“什么事急了不行!做生意讲究天、地、人三者合一。天,就是时机,时机拿捏不准,再好的事情也会败了;地,是地利,做生意讲究在那里做生意,做什么生意,这个错了轻者赔掉本钱,重者倾家荡产;最后还要看人,做生意讲究谁来做,和什么合伙做。有时候,天、地都占了,可遇上一个背运倒气之人那也会输个一败涂地。”
“师傅,那你说我们天、地、人占了几头?”
“我们目前只占了天、人两头,现在唯一缺的地啊!”
“怎么讲?”
“你了解这里的行情吗?外地人在这里混要有关系的。上有官场,下有地皮流氓。像我们两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在这里混是要好好应付这两层的人物啊。”
“官场我不太懂,但要说地皮流氓你就放心了,有我披头本事,我想没什么人敢来打我们的主意。”披头自信满满地说。
“年轻人!别满脑子总是打打杀杀,真正的智者是用头脑打天下的。”